周围瞬间一寂,许久之后,宗守的头上,也渐渐的冒出一些细密汗水。头一次装逼,怎么就冷场了?
正觉尴尬无比,这些人怎么就不给他一点面子。宗守就听见一声细细的抽泣之色,愕然望去,只见那宗岚与虎中原几人,俱是神情复杂之至,忽而欣喜,忽而悲戚。
甚至就连周围,那些玄狐铁骑的将士,也都是神情默默地,看了过来。
宗岚更是仰面望天,两眼含泪,一声呢喃道:“好像,真的好像!君上,你在天之灵看到了没有?世子果真是继你遗风,此时此刻,就像你当年呢——”
宗守脸上的冷汗,更是止不住的渗出来。原来他那便宜父王,乾天妖王宗未然当年,也是如此的骚包?
再细看其余数人,谭涛亦是一阵默默。而离洛则是目中更异芒连闪,也不知在想什么。反正看过来的视线,是令人毛骨悚然,这个家伙,该不会是好那一口?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寂静了片刻,宗原蓦地是跨马向前,神情虽是平静,眼眸之中却明显也在压抑着什么:“东城都统房旭,此人与宗皓共事多年,常年为其副将,是其最亲信之人。世子稍候,我去将此人头颅取来!”
话罢之后,便已奔驰而去。从前方那些骑士身旁路过时,又顺手夺来十几根钢枪,一起背在背上。然后便一马当先,往那城门方向驰去。
后面跟随的玄甲风龙骑士见状,也立时跟上,紧随在宗原的身后。自经历若海峡一战之后,这些玄山城骑士,对宗原的认同,比谭涛还要高上不少。
宗岚此时,亦是隐蔽之极的,把眼角旁的泪水擦去。然后同样是策马而去,朗声道:“我去给宗原压阵!今日定要让城里的那些杂碎,见识一下我玄狐铁骑的虎威。一群垃圾,也敢螳臂当车?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宗守神情一怔,接着是无声一笑,跟随在大队之后。由虎中原离洛护着,继续奔行。
宗原的马快,仅仅几十呼吸,就已到了城门之下。然后便眼神阴冷地,看着上方。
自领悟了狂霆枪意,他意念就已可遥散数里。能够清晰感知,此刻这城墙之上,空空落落。后面那些兵营里的布置,也大多是面向城内。
不过此刻的东城军,明显已经有了警觉,正在调动兵马上城防备。而东城都统房旭,此刻也已经站到了城墙之上。
只是在他两旁,仍旧是人手稀稀落落。只有五百弓手,一千甲士。
故此宗原一时也不急于上城,静静地在城门之外七百丈处停下,冷冷地看着。就是这人,他父亲战死之时,也与宗皓一起,在同一处战场之上。
心中杀念暴起,恨不得立时出手,将此人诛杀。不过当思忖片刻之后,却又强行忍耐。
他虽恨透了此人,可如今却是效力宗守的麾下。不能因私情而妨公事。世子对自己恩重如山,自己也当为他着想。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即便要将对方诛杀,也需得是名正言顺才好。
至今都谨记老母临终之言,自己这一生,当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内不愧心!
深呼了一口气,宗原勉强使心情平复,定定的注目着那房旭。
“上面可是东城都统房旭?世子已回山城,只需片刻即至,还不开城?”
那房旭大约四旬左右,身材高大,身躯有些发福。不过当一身满步倒刺的黑鳞甲披在身上,却显得是身形如山,异常的雄伟。
本是神情警惕地看着下方,当听得宗原之言时,却是愣了愣,片刻之后才带着些许迟疑道:“你是宗原?”
城下这人单枪匹马,一身血云甲覆盖身躯,就连面部也是挡住。要不是这声音熟悉,他几乎就认不出。
胸中瞬时一阵暴怒,可当下一刻房旭正欲命人动手之时,忽然是心神一阵惊悚:“镇山关有尤无生镇守,你是怎么过来的?”
宗原冷冷一笑,抬了抬眼皮:“尤无生以下犯上!不但拒开城门,更阴图谋反,欲对世子不利,一个时辰之前,已经被我诛杀。房旭难道你也要拒开城门?”
房旭的目光立时一缩,脑内的第一个念头,先是不信。那镇山关都统尤无生的实力,其实还要胜他半筹。关城之内,三位玄武宗师驻守,有灵阵之助,更多了一位雪氏的还阳境灵师,怎么可能会破?
难道这宗原,其实是率着百万大军不成?可即便如此,以镇山关之险,也不可能连一两个时辰都挡不住。甚至于到此刻,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可当望见宗原身上,那点点血迹。还有夜色之中,那远远传来的蹄声。房旭不由咕哝一声,咽了一口唾沫。
他不知那镇山关的命运如何,却知这宗原连斩四位玄武宗师的战绩,是实实在在。
念头稍转,就已收起了立时翻脸的打算,转而摇头:“宗原,我宗皓兄对你可是不薄——”
宗原却连眼神都未有丝毫波动,直接打断:“今日事了,我会找你问清楚,六年前我父战死之事!”
那房旭面色再次一变,沉吟不定,直到宗原眼中,露出不耐之意。才再次开口:“今日已经夜深,按我乾天山城的规矩。即便是世子,也要验明正身之后,才能入城。”
宗原却讥诮地一笑:“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明知现在城里的情形,还要验明正身?你在拖延时间,还欲传信给那宗世与宗阳父子?以为我宗原是蠢人,真能如你所愿?背叛君上,阴谋反叛者杀!”
就在那房旭神情青白的那一霎那,宗原就已跃马飞驰。宛如奔雷一般,驰往城墙方向。
丈八紫雷钢枪,更是直指城上,杀意滔天,气势亦是凌厉锐绝。
房旭一瞬之间,竟是心神一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而那城墙上的诸多甲士弓手,则更是不堪。被这股狂烈枪意威压,部分人更是连兵刃也无法举起。
“狂霆枪意,这宗原,居然真的是悟了狂霆枪意!”
房旭到底是玄武宗师,意念只惊怔了片刻,就已清醒。胸中却更是狂涛如澜,波涌不绝。
接着亦将一杆钢枪,握在手里,猛地一咬舌尖,一声炸喝:“还不醒来?”
咆哮之声,竟仿佛是狮吼,使周围被宗原枪势所摄的众人心神,都为之一醒。
不过同样驻守在城墙之上的另一位做副将打扮的玄武宗师,却是悄无声息的推开数步。
倒是房旭身周,那几位武宗强者,纷纷执出兵刃,拦在了房旭身前,欲结阵而守。
可就在下一瞬,宗原中蓦地手往身后一伸,然后就是一杆长枪,带着浩大紫电,瞬闪而至。
快捷到甚至房旭都无法做出反应,就是一枪,将其中一人钉死!
房旭面色微白,然后便只见那飞枪竟是连续不绝,随着一声声锐利呼啸,一一投掷而至。
宗原几乎每前奔十丈,便投出一枪。而后身形更飞腾而起,无有护城灵阵阻拦,他此刻身姿更是快捷如电。瞬息之间,已飞腾至三十丈高处。一瞬间雷光弥漫,将这片地域映的是有如白昼。
而在他眼前,先是身前一位地轮五脉的强者,被洞穿胸腹。接着范围又再次扩大,身旁之人,只在这几十个呼吸之间,就被接二连三的钉杀当场。强至武宗境界,却无半分抵挡之力。
而下一刻,宗原的脚步,已经踏足在城墙之上。冷冽的目中,就宛如是高高在上的猎鹰,在琢磨俯视着自己的猎物。
“枪意,真的是狂霆枪意!”
这一刻房旭,只觉自己是要崩溃。几日之前,还在嘲笑那云瑕山的那几个玄武宗师,一个还只到地轮四脉境界的宗原,就真这么可怕?就连对方一合,也抵挡不住?
可直到这时,才知其实可笑的,是自己。
方才那一瞬,他也不是就抵挡不住那些射来的枪。可却知晓自己一旦动了,就可能有破绽,那些钉来的飞枪,可能会转向自己,要了他的命!
别人的命,哪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不过这时,面对宗原遥指而来的枪势,房旭却更只觉绝望。
这一刻,是恨意滔天!怪那宗皓多事,当初要是把这孽种除去,哪有今日这样的祸患。
紫雷枪意,地轮六脉,无双名将!这样的仇人,居然是由他们一手养成,当真是讽刺!
又可惜这样的人才,最后居然不为他们所用。
下一刻,房旭再一声低吼,终是压住了胸中那丝丝惧意,朝着眼前,猛地出枪!
无论如何,他房旭终究是一位玄武宗师!
这一枪,几乎是毕竟全身气力,几乎要凿穿天际一般,向前猛刺而去。
须臾之后,却只见漫天紫雷笼罩而至,枪势交缠。然后眼前一黑,脖颈处剧痛传来,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挥舞着紫雷枪,一枪洞穿房旭的咽喉,又把这人的头削下,宗原接着是又望向了另一位玄武宗师。认得此人,乃是房旭副将,名叫苏曼,是君上生前亲自安排在东营,本是意在掣肘,君上失踪之后便被架空。当下杀意稍敛,长枪遥指:“你,降是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