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抵达之时,才知这古鹤城附近的战况又有变化。云瑕城大军,已退出到五百里外。与烈焰山城正式合流,在一个名叫虎陵丘的所在,再次布阵。
而虎千秋也同样弃防,毫不犹豫地,把军势前推了数百里,至对面的御宁省腹地,与邱为一起,驻兵在虎陵丘前。
短短两日间,双方已是交锋了十数余次,双方的死伤达二十余万,互有胜败。
知晓这最新的进展,虎中原顿时微微变色。宗守却把虎千秋前后遣回古鹤城的几个信使唤来,细细询问。片刻之后,就已把前方战局,尽皆了然于胸。
“这风怒,当真不愧是一方之雄!怪不得,能与宗未然那样的人物对抗数年,始终不倒。不可小视——”
尽起雄兵,侵攻古鹤城,居然只是表象。以古鹤城之战为掩护,让人悄无声息的,在虎陵丘附近,修建出一道高墙壁垒,无数条陷坑。
难得的是,包括乾天山在内的。各方哨探,都毫无所觉。
如非是涛云城在他全力突进之下,败得实在太快,三省之地,只不过二十余日,就尽数被扫平。涛云城辖下三百万兵将,也在连续五战中,泰半凋零。只怕真要被这人得逞,把这条虎陵丘防线修成。
——若真如此,即便那风怒雄霸,无法抵御住他们的这波攻势。也能以此为依托,使乾天城的血一点点流干。
见虎中原仍旧是面含忐忑,宗守顿时一笑:“不用在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虎叔果断弃守转攻,是阻扰那风怒把这条虎陵丘防线建成。他若是因遵我之令,坐视风怒得逞,我反倒是要责他。我观这十几战,都是直指这云瑕烈焰二军要害。无论是胜是败,都可打乱对方节奏。邱叔虎叔,果不愧是百战名将——”
近乎敏锐的查知,虎千秋与邱为的狡猾之处。对于烈焰山城,最多只是干扰而已,使其无法顺利整修防线。对于云瑕军驻守的东部一线,却明显是下了十二成力气。双方二十余万伤亡,倒有近四成,是出自云瑕一方。
虎中原一怔之后,明显是轻松了口气,他最惧的,就是宗守怪责。从以前的轻视,到如今的敬畏,不知不觉就完成了转变。
古鹤城附近,已再无战事。宗守就干脆在此处,又休整了两日。直到麾下两万精骑,都彻底恢复了精神,才不急不缓,往虎陵丘方向驰去。似乎对前方的战事,毫不在意一般。
只身边随行之人,又多了三千精骑。为首一位,名唤赫厉,不但是古鹤城的城主,也是丹鹤一族的族长。
乾天山旗下的又一大族,四年前才向宗未然降服。不过一直都是游离在外,为乾天山牧守一方。而赫厉此刻所率的,正是其族内最精锐的丹鹤云骑。
轻甲轻骑,一日夜间可不停不歇,行军一千八百里,因坐骑特意之故,更可飞山越岭。战力也可胜过普通精骑一筹,是乾天山最精锐的一支轻骑。
此族也常出灵师,尤善医毒之道。据说宗未然以前,也曾着过他们的道,后来不知怎的,就把这丹鹤族,彻底降服,心甘情愿为之效命。连带着古鹤城三百万人,成为乾天山直辖之民。
宗守以前在神皇游戏中,也曾经被这出身丹鹤族的妖族玩家,用毒害过,差点把他害的当场身亡。要知那时,他已是以一口剑名闻云陆,即便是那些与七皇同一层次顶级玩家,也不曾害的他如此狼狈。
故此每当这鹤厉,跟在他身旁之时,宗守总觉是心中发毛,有些戒惧防范。
好在这鹤厉年纪其实也不大,只有二十岁许。长得有点女气,与所有人说话,都总是一脸笑眯眯,细声细气,也不像是个危险之人。
即便有什么坏心,有此人的年纪,估计毒道方面,也不是很厉害。
所谓的虎陵丘,是一处只有十里方圆,最高处不过一百来丈的小型山丘。
双方数百万大军,自然也不可能全数堆积在一处。而风怒的虎陵丘防线,也只是以虎陵丘为纽带,联系周围数个中型城池。整个战场,蔓延近一百三十里之长,数百万人分布在这片地域中,互相对峙厮杀。
当宗守到达之时,却是首先选一高地观察,眺望此处地行。而后不过须臾,就已知晓,这风怒为何会将战场,选择在这地势并不出众此处。
此地一旁,乃是大山,另一旁,则是一条名为沛河的大河。这块地方,就仿佛是一个漏斗,而尖端处,就是虎陵丘。
——确是兵家重地,卡住了这里,就等于是卡住了御宁省的咽喉要害。
可将后方数省,完全护翼在内。甚至那雄霸,也可以之为依托侧翼,守住临近不远的盛德省。
再仔细看那风怒筑造的防线,宗守也彻底息了使用元灭弩的心思。
那风怒明显是专为此而做过防范,百余万大军,分布散开的极广。即便兵力最集中处,也不过数万人,依托高墙抵挡,再以游骑支援。牢牢的将虎千秋的攻势,抵挡在这条防线之外。
此刻虽只是远远一望,宗守却有一种感觉。那些已经修好了垒墙,只怕多半有防范元灭弩冲击的灵阵。
元灭弩威能虽强,可攻击的手段单一,只需早有准备,应对不难。
这也是为何,如此利器。万年间却少有人用于战场之故。
望了片刻,宗守又瞑目细思一阵。而后随手拿起一根树枝,在自己的身前,不断的写划着。
片刻之后,整个虎陵丘战线的态势图,都跃然于这泥地之上。
宗原与柴周,灵玄,虎中原几人,是默然望着。而那鹤厉,也是斜挑着凤眼,饶有兴致的观察。
而后就见宗守,从左侧方向一指,划出一条细线,直指这条虎陵丘战线的侧后道:“宗原,能否率这两万精骑,从此处突破进去?孤要你五个时辰之内,直指此地——”
宗原挑了挑眉,俯身细望,前后都看了一眼,面上顿时浮出几分恍然。而后也不询问,就直接一颔首道:“臣明白!”
周围诸人,也随后就目光微亮。几人都是深通兵事之人,近乎直觉的发现这条线,可谓是正击那云霄城的腰侧要害。
自家的君上,也依旧是如几日前,横扫三省时的敏锐。
此地不但是此刻云瑕军,最虚弱的一点。若能由此突破,对云瑕军的侧后,威胁极大。足可迫使风怒,放弃掉这段防线,退后重整。甚至若是一个应对不好,几十万将卒,都会葬身此间。
那鹤厉也不由赞叹,这手段确是毒辣狠准。
接着却只听宗守,又在后方大约七十里处,轻轻一点道:“鹤城守,孤知你们丹鹤云骑,素来都以行军之速,而傲视云陆。若是孤命你等,从这附近大山绕道,从侧后奇袭此城,你又多少把握?又需多少时间?”
“固山城?”鹤厉的目光,微微一缩,而后疑惑道:“此处除了地形开阔,四面通达之外,就无值得注意之处。君上为何要在意此地?”
宗守顿时凝了凝眉,这十几日,统帅大军在幻龙三省征战。虎中原等人,已然是从不询问质疑他的决断。甚至柴元这样的老将,也是对他俯首帖耳。这鹤厉之言,颇令他有些不习惯。
不过旋即就不太在意,他本就是不是那种性情霸道,容不得旁人说话之人。
把自己的推断说出来,借助此地几人的智慧,也可拾遗补缺。
便直接在那沛河一点道:“这几日以来,无论是云瑕山城,还是烈焰山城,都是通过这沛水运送辎重补给。粮草也是堆积在河岸之旁的几个城池之内,在运往诸军——”
古鹤点了点头,情形确是如此不错。不过这与固山城,似乎无什么关系?
“只是我唯有一点奇怪,那风怒雄霸,明知己方所有云舰,俱皆折戟沉沙。而我方千余云舰,已然安返,不过数日,就可进入到沛河之内。他为何还敢对这条河,如此倚重?”
听到此处时,周围几人,都尽皆恍然,隐透兴奋之色。而古鹤也是眼神璀璨。
“这沛水里的船队,只是障眼法,甚至可能是诱我舰师前往袭击的陷阱!那云瑕城真正的粮草集散之地,是在固山城?”
说到此处。古鹤思绪愈发的发散开来:“君上遣宗原由此处突击,只是扰人耳目,将附近云瑕城军吸引。真正重击,原来是在这里。能得君上如此看重,古鹤荣幸之至——”
“宗原他们此去,也是为接引你们安然回返。”
见宗守脸上,微透嘉许道:“总之十个时辰之内,给我一把火烧了这固山城!”
古鹤也不说话,直接微一俯身。倒是那虎中原有些好奇:“那么君上准备去哪里?”
“我?”宗守又是一笑:“自然是去找风怒雄霸他们谈判,这场仗能不打的话,还是不打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