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七章 霸天宗守

距离连云岛,本就极近。辟魔神梭此时的速度虽慢,却也仅仅只用了两刻钟,就已抵临。

浮在两万丈高空,再以幻法掩住,不惧下面之人发觉。

可当宗守下望,却是神情一凝,忽青忽白,最后一声失笑:“还真是没错——”

只见那些浮岛之上的边缘处,一颗颗头颅被身穿黑甲的士卒斩下。

血液浇灌在地面,而后瞬间就被那灵阵汲取。

当头颈内的血液洒干,就连同头颅,一起丢到了云海之下。

远处还有更多的云舰,把更多的人,从远处运来。

却出乎宗守意料,不是老弱,而多是一些精壮的男子。衣衫偻褴褛,神情都是麻木而绝望。也有些人狠下心意欲反抗的,却被周围甲士,立时当场斩杀。

眯着眼,宗守几乎不用想都能知晓,这些壮年的血气,确实要强横许多。

也亏得这辉洲的城主们,舍得送出这许多劳力。

梭内的几人,都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稍稍怔然,就恢复如常。

净音则是气的身躯一阵阵颤抖,嘴唇发白,死死的咬着牙关。以哀求的目光,看着宗守。

知晓此间,唯一可能救下这些人的,就只有这人而已。

虽说对这家伙,她始终有些看不惯,却到底与下面那些禽兽,有些不同。

却不料宗守一开口,就是赞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为将者当不择手段。这位魏帅,当真是深得其中三昧。”

赵嫣然也点了点头:“夜魔势强,那魏海如此,也无可厚非。”

净音心中冰冷一片,正欲起身,离开这飞梭。就听宗守忽而又是自嘲一哂:“可不知怎的,还是有些看不惯——”

千万劳力,如果是在他手中,每年不知能为他赚多少钱。

可这魏海,就这么白白浪费掉。若是能真正封禁此处的界域也就罢了,偏无法办到。真令人心疼——

只是,这千万人的性命,固然可怜。他麾下那些将卒,东临云陆的亿万子民,却是更紧要。

孔瑶倒不觉意外,深深看了一眼身旁,自己这位“夫君”。

这个人,虽然阴险可恶,却是位仁君呢——

却螓首微摇道:“夫君,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是夫君实在看不惯,可以遣使者前去劝阻——”

这句话说出,便连她自己也是不信。此举多半是无用功,那魏海必定听不进去。更会怀疑乾天,意图叵测。说不定,还要变本加厉,早早把这千万之人的头颅砍完,免得夜长梦多。

“此时正是该同心协力,联手抗敌之时,夫君还是莫要与他,闹得太僵。”

有句话,却没能说出来。若是明智聪睿之主,必定会装作视而不见。大局为重——

“遣使去劝?难道一次不够,还要再被那魏海羞辱一次?”

冷声一笑,宗守接着却陷入了沉思,神情发愣地看着上空。

片刻之后,竟忽然笑了起来。开始是声音低哑,细不可闻。而后又音震云空,仿佛癫狂。

正当周围略女,都有些担心时。半晌之后,却见宗守忽然停下,神情凝然朝着孔瑶问:“若是由孔瑶你来指挥,以我乾天四十万精锐。需用多少时间,攻下这连云诸岛?又会有多少死伤?”

这句话,是突兀之极,也令人是莫名其妙。

孔瑶挑了挑眉,心中虽是不解,却还是沉吟着道:“若是猝不及防,攻其不备,最多三个时辰。伤亡当不及半镇——”

宗守微微颔首,他这里的推算,也是两个半时辰,死伤可在两千的之内。

接着又问:“若有百万军,由你来指挥。可否守住此岛?”

孔瑶再惊,宗守此言,又是何意?

百万人的大战,自己从未经历。她被提拔成封号督帅,也未有多久。

以往也有十数场征战,都是二三十万人的规模。

更不用说,指挥百万之军。

旋即又想起了邱为,乾天山唯一有这个资格的,便是这位左庭柱大将。

宗守问她,应该只是单纯的询问而已,并无他意。

“换成邱帅,妾实不知。可若是孔瑶,必定弃守此间。”

宗守“哎”了一声,就又听孔瑶接着又言道:“此岛孤悬于云海,无险可守,也无地可退。换成妾是那珈明罗王,只需十万夜魔,就可将我百万大军,困于此岛。便连舰师,也无转圜余地。唯一之法,便是退往陆上,节节抗击。君上难道是欲从乾天,再抽调兵力?此举不可——”

话音未落,就被宗守轻笑之声打断。

真不愧是几十年后,那位所向无敌的名帅。这笔生意,当真是赚了。

赵嫣然则听得是一头雾水,皱起了柳眉:“宗守你是在发什么疯?莫名其妙——”

便连轩韵兰,此时也觉这位太太太太师叔祖,有些奇怪。

却见宗守忽然伸了伸懒腰:“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不讲道理好了!孤不忍这辉洲子民惨死余屠刀之下,就只好吊民伐罪,解民于倒悬——”

又是一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赵嫣然又是一阵惊异,这家伙,难道是来真的?

听到最后,这才恍然。这岂非是占据辉洲岛的绝佳借口?

只是这家伙,难道就不看看时候?即便能占下这辉洲,也如何能挡得住那些夜魔?

“什么大局,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都是狗屁!魏海挡不住那些夜魔,那便由孤来接手——”

这句话说出,孔瑶的脸顿时通红,又觉生气。她可是一心一意,为宗守着想。

中央云陆有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父亲赶至乾天山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认命。

一路随行,出言献策,都是在尽力为宗守考量。

可这个人,偏不识好——

罢了,实在懒得管他!

宗守是浑然不觉,依然豪气干云,一声自哂:“这次多半要被人说成是趁人之危,不顾大局,被人诸多猜忌。不过也是无妨,我宗守又何需与人讲道理?本就无敌于世,何惧千夫所指?乱世将临,这仁道本就行不通。既然如此,那便走霸道好了。嘿!这道理,本就该早些想清楚才是。小小风浪,也举手可平。记住了,你等以后,可唤孤宗霸天——”

后世云界,有位号称南霸天的土豪。行事霸道,从不与人讲道理,欺男霸女,无恶不做。宗守看过此人传记,一直很是艳羡。

大丈夫,便该如斯——

话音落时,飞梭之内,却是静寂到落针可闻。

宗守霸气四溢,见诸女神情发愣,久久无语。顿时不耐烦的,用脚踢了踢正发愣中的赵嫣然,蛮横无理道:“这船木头,记得帮孤送回乾天。少了分毫,孤就唯汝是问!”

话罢之后,就独自一人,穿行出飞梭之外。

赵嫣然过了半晌,这才醒了过来。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臀,而后忽的一惊。

顿时是咬牙切齿,气恨不已。这宗守居然敢占她的便宜,真不要命了!

※※※※

离开飞梭,宗守便取出了那枚传送玉简。灵法引动,周围环境就渐渐虚幻了起来。

无数的空间,无数迥异的景致,不断的在附近交错护闪。

可能是修为高深了不少的缘故,这一次却无恶心欲吐之感。

当眼前的情景,终于定住,就已经是到了苍生穹境,那座藏书阁内。

一如往日,寂寥清冷。宗守神情间,也含着几分阴霾。

在赵嫣然几人面前,虽是谈笑风生,笑骂自若。心中却已被那仍在外域中夜魔之军,压得是无法呼吸。

闭着眼,宗守调整了一番心情,这才往楼下行去。

当踏下最后几级阶梯时,脸上已经换了谈秋的样貌。

出乎意料,韩方与若兰二人,居然都不在此。

宗守挑了挑眉,步出了这个藏书楼。往四处往,此时正是清晨时分。苍生道的弟子,大多都在廊外游走。

望见宗守道理,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惊,而后纷纷行礼。

此时的“谈秋”,在苍生穹境中,已经是无人不识,更无人不敬。

不止是因那高到吓人辈分,更因那绝强剑术。

只是当宗守的灵念,四下里探开之后,却仍是感测不出,韩方与师若兰的踪迹。

难道是在学宫之外?又抑或,是哪条令河之中?

宗守也未怎么犹豫,就驾驭着一口剑,向宫城之外行去。

也就在他堪堪走出那城门之时。那空际中,却忽的传出了一声“嗡”响。

宗守愕然抬头,而后就见一道光影袭至。最后盘旋着,落在他身前,生生钉入了脚下石中。

这是一口剑,剑长大约五尺多些,样式普通,平平无穷。

剑身之上,却散着一层幽幽的青光。

宗守惊讶的四下里看了一眼,又往上眺望,却全无所见。

这剑的落点,离他虽是近在咫尺,却不像是暗算。

伸出手,宗守一头雾水的把这口剑拔起,而后是又是一惊。

——这竟是四阶的法宝!

随手一挥,未怎么用劲,就是一道剑气勃发。立时在地面,划出了一条细长深痕。

这口剑,当真是好生锋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