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零章 麒麟王兽

就在那无极道人的枪影,再次冲凌至十五丈前。整整六千四百紫麟焰枪骑,陆续奔腾而至的刹那。

那啸日也忽然是身形低匐,神情威严的一声低吼。四蹄之上,都燃起了火焰。

宗守一愕,而后就只见眼前,那数千玄焰金麟兽,连同无极道人的那只踏火紫金麟,此刻都是一阵惊慌失措,步伐混乱,发出一声声惊惶的嘶吼。

那本来整齐划一,气势滔天的骑军,瞬间就变得是混乱不堪。

本是连通一体,仿佛一人的意念气劲,此时都崩散了开来。浩荡的势压,全然不存。

宗守挑了挑眉,又片刻之后,就已了然于胸。

知晓这是啸日纯正麒麟之血威压,才导致这等奇景。

不由是长声一笑,震动四野。这紫麟焰枪骑纵横世间,不可一世,可偏偏他这头小土狗儿,是其克星。

在此孤身阻敌,本意是倾尽全力,拼着重伤,也要撑到血云骑到来之时。倒不曾意想,今日居然会有这样的惊喜!

这头火麒麟的血脉之纯,只怕还在他意料之上!

毫不客气,宗守手中的剑影,就蓦地变幻,弃守转攻。如龙般的剑光斜切,穿入无极的重重枪影之中。

把那口飞剑直接削断,再猛地一挑。把这无极道人的整个身躯,都从踏火紫金麟上猛地挑起,半空中一挥两断!

剑光爆卷,无数的刃影往前覆盖穿刺,笼罩数百丈方圆。

血肉纷飞,又是近百紫麟焰枪骑,咽喉碎断。

此时的啸日,也再一声咆哮,震荡百里。

这荒原大道之上,包括数千紫麟焰枪骑的备用骑兽在内,两万余玄焰金麟兽,都是纷纷身躯颤抖着,匍匐在地。哪怕是主人再怎么催打,也是不动分毫。

整支骑军,气势全无,都是神情茫然的互相对视。

此时的无极,身躯虽断,却仍是未死。见得此景,却是瞳孔微缩。目光死死的,看着宗守肩侧的那只四足燃火的小狗儿。

“麒麟!”

而且是麒麟中,最高贵的王者!

能够使两万玄焰金麟兽俯首称臣,号令同族。哪怕是本身血脉再高再纯,也是不可能之事!

麒麟食气而生,只有常年吸食那人间或者兽中王者的气息,才可真正成长为一族之王!

只是兽类相争,麒麟本就乃万兽王者之一,绝不可能相随相伴。

而人间王者帝皇,麾下亿万子民,聚无数人心。王气也绝难做到精纯无瑕,被这些麒麟食气而生排斥,就更不可能——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无极的口中,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道灵穹境,还养着二十万玄焰金麟兽!各宗各派,与麒麟有关的骑兽灵宠,不下百万。

世间所有精兽,都受先祖上位血脉所制。

故此诸宗道兵,建成之前就已有考量。譬如苍生道苍生玄龙士所用的银鳞踏风兽,就是诸种神兽之血混杂。骑兽的战力稍弱,可当遭遇神兽威压时,却能不受太多影像。

太灵宗的紫霄剑骑,所用那是紫翼蜥,上古巨蜥伪龙之后。几乎已被龙族屠绝灭族,即便还有些许留存,也不足为患。

而他们道家,就是选用的玄焰金麟兽,则是各种麒麟血裔杂交而成。

是料准了世间,再不可能有麒麟王血出现。

在诸宗诸派的六阶道兵中,也堪称战力最强。

可若是宗守,身拥此兽——

这是灾劫,大灾!

越想越是心惊,无极的双眼,近乎是目眦欲裂!

宗守却懒得理会此人,眺目望向了远处。只见天际间,一抹血色正从天边席卷而来。仔细再望,赫然是一支骑军,数目接近五千。为首两位,都是手提大戟,正是宗原尹阳二人。

好快!

宗守的心中微讶,又觉轻松。以一人之力,独抗七千铁骑,这沉重压力,可非是说笑。

方才一剑失手,就有身陨之危。

这五千血云骑到来,才是真正尘埃落定。

再目视眼前,那数千已经只能步行的紫麟焰枪骑,宗守是心中一动。

人是最不知足,他宗守看来也不例外。

原本是只打算全歼这只紫麟焰枪骑,此时却在想着,如何将这些两万余头玄焰金麟兽全数拿下。

有这群接近五阶的骑兽,自己策划的第二只可以比拟流六阶道兵的骑军,就可以着手组建了。

“弱水!”

随着他一声轻唤,一个少女的身影,凭空就出现在他的身后。

一直就站在此处,护卫着宗守的身后,却整整数千骑军,都未能察觉。

“传孤之令,全境之内!凡道灵穹境辖下,所有道观,尽数毁弃!所有修者,二阶之上,全数斩杀!一言神像,可禁绝烧毁。半年之后,有言道家经典者刑三年,修道者立斩无赦!此诏可通传天下,孤与道灵穹境,今日之后,只能存一!”

旁边的无极,胸中有如万箭攒动,心内滴血。也不知宗守这时候口述此诏,是否专为说给他听,却只觉是一颗心,沉至了谷底。

此诏一出,就真是不死不休。若再加上七千紫麟焰枪骑,在此全灭,道灵穹境的处境,将是数千载以来最恶劣之时。

双拳猛地一攥,无极勉强恢复了些气力。

“禁绝我道门,必要破山伐庙,屠戮我道家千万弟子!君上就不觉太狠。此番之事,是我道灵穹境不对,可我道那些门下弟子何辜——”

宗守冷哂,他今日若是身死。那么在乾天山的妻子与族人,又当如何?

这世间,可有人能说他宗守一句不对?

随后一挥,直接将这无极的头颅,猛地斩下。

这天地,这世界,清净了——

※※※※

檀香袅袅,一丝丝可使人安宁心神的透明白烟,弥漫着室内。

只是这熏人烟香,却不能使此处凝重的气氛,有半分的缓解。

殷御是阴沉着脸,双目失神的,看着对面门外。

虽值九月之初,这皇京城内却不知怎的,又是大雪纷飞。他此刻却仍旧是没有半分,欣赏这壮丽雪景的心思。

本是在潜龙山闭关,却半途被打扰中止。然后当回至养心殿,得知一应之事后,就是这般的情形。怔怔入神,看着门外,不知在想着什么。

虽是大雪,满天阴霾。日月皆不可见,却独有一颗星辰,光辉穿透了那厚厚云层,显在了夜空之中。

那是北斗之并摇光,三大凶星之一的破军——

望了这室内诸人眼里,却是如此的刺目。

“也就是说那孔瑶的命格,非是牵累我大商,而是被我大商所牵连,才有命衰格局?”

也不知过了多久,殷御才忽然出声。

旁边诸臣,都是神情默默。只有重玄,面色灰败的答了一句:“正是!”

护持大商国运,本就是他的指责。修养半夜,他如今的伤势,也总算是好了些,至少可以见人。

“此女上应摇光,却命格隐晦。只有手持帅印,统百万兵,才可与星辰响应?”

说到此处,殷御一声失笑,却绝无一丝笑意,反而是带着自讽之意,寒意森森。

“此女不世名帅,将才中上,却可统千军万马。本是我大商庭柱之才,却被孤亲手推让于他人之手?”

养心殿内的众人,都是面含苦色。重玄的神情,也更是难看,苦涩道:“是重玄无能,此女身上看走了眼——”

殷御却微微摇头,命格运数本就是难以真正料定之事。

尽信命,何以治国?

他本身就不是怎么相信这命数之说,之所以使这等样的人才放走,说来说去,还是自己之故。

为君者不能识人用人,只因孔瑶数十战,将才始终只是中上,便心存轻视。

此时再回思其以往战例,此女统辖诸军,对大局的把握,竟都无不精准之至。

更令人惊奇的,却是那宗守,小国妖王,竟有如此眼光。

早早布局谋划,把人骗到了乾天。更干脆果断,把数百万大军,尽皆托付。

几个月前,他就已经在后悔。只是此时此刻,却是悔已莫及。

不过本来,他还是有足够的耐心,等待这孔瑶的成长。也愿给此女,继续统帅大军的机会。

可是又到底因何缘故,错失这未来大商的擎天之柱?

殷御的眸中,忽的是厉芒一闪。

对了,是孔家!

若非孔家全族,对那对父女日日逼迫。乾天遣使言嫁娶之事时,没有那般的迫不及待。

或者他殷御,不会早早就草率决定。

重玄真人是国之重石,即便误判,也有这缘故,自然是无有错处的。他殷御也同样无错,那么错的,就只有孔家。

这阖族之人,意图叵测,结连杨家,本就该死!

“传旨,司天监正孔厉,今日行事散漫,多有妄语,贬为司天少——”

正这般说着,却见内侍少监高若,正是手持着几张信符,神情恍惚的走了进来。

殷御神情一动,抬眉问道:“东面可是有了消息,到底如何?”

高若猛地一醒,接着是神情凝肃的一拜:“据说是那宗守孔瑶以蜃镜反光克敌,大败夜魔诸军,斩首百万!血云骑分毫未损,二百万将士,只死伤四成。”

殷御的手,立时微微一颤,而后声音更沉凝了下来。

“孔厉贬为司天博士,孔玄丧师辱国,可擒拿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