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守一剑过后,才觉怒意稍去,心念中平静了些许,渐渐适应着这禁术。
须臾之后,就又自嘲一笑。
“痛不欲生,居然恨不得自己,立时死掉才好——”
那一刹那,真是恨不得一指点爆自己的头颅!
轻呼了口气,宗守又想起了陆含烟。
他的母亲,在这里已活了二十载,难道就这么点时光,自己就忍耐不了么?
倒是这无涯子,当真是可恶可恼!
目中杀机闪过,宗守看向那无涯子所在的铁架。
只望一眼,就放弃了出手将之斩杀的打算。
实在没必要冒险去破这禁制,再者让这人在此承受折磨,远比将之斩杀的为好。
“焚空之火,原来你是陆家嫡脉子孙——”
这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悠然恬淡。
宗守循声望去,而受眼瞳微微收缩。
所视之处,是右侧铁架上的一位儒雅中年。
此处两位神境巅峰,无涯子是一位。眼前这人,是另一位。
“你年纪轻轻,就剑术高绝。焚空之血,亦是极其纯净。本人也见过不少俊杰之士,可能与阁下比拟的,一人也无。想来在陆家中,应该地位不低。却为何偷入九绝死狱?这狱中可么什么东西,能吸引你这天之骄子——”
宗守摇了摇头,他的事与此人无关,何必费神与这话说话?
到了冥狱内,他是一刻都不想耽误。
可随即,却听那中年人轻笑。
“以你的实力,陆家中至少是储君之一。要入死狱,大可光明正大,想来焚空圣庭不会不允。又何需向无涯子打听?是了,你可是陆含烟之子,此来是为寻母可对?当真不凡,只曲曲二十余载而已。大约含烟那丫头也不会想到,仅仅二十余年,她的儿子就有能耐,入八层死狱来寻她——”
见宗守目光,错愕的看来。那中年人微笑摇头:“我与你母认识,有些牵扯,却并不亲密,也不知含烟公主此时的下落。不过阁下如肯为我出手,本人可立心源之誓!助你直到这死狱之事,一切了结为止!”
宗守挑了挑眉,观此人言语做派,却是比那无涯子可信的多。
只是当凝思片刻之后,却还是摇了摇头:“晚辈还需时间,考量一二。”
那中年人闻言会意,知晓这句话,是婉转的拒绝。
当下也不再开口,悠悠一叹,再次闭上了眼。
宗守也没怎么在意,遁空离开,只片刻时光,就到了几十余里之外。
继续神念散开,四处搜寻。
一路行来,似那些十字铁架般的事物,也发现了不少。
不过陆家的封禁,并非是一成不变。
十字铁架,其实并不常见,其上困锁的,往往都神境修士。
总数也不过百十余人,分布天南地北,位置大有讲究。
其余还有着不少似前几层那般的石台,也有用铁塔镇压,又或干脆就是一个金属囚笼,把人困在其中。
这些人虽修为不到神境,却也同样被抽取着真元血气。
神情大多是痛苦不堪,比之那些神境修士,更是吃力。
且多是风烛残年,已支撑不了太久。
甚至有些,是根本无有任何防护。就丢在这里,直接被当成那些天地异种的食物。
看的越多,宗守就越是感觉心凉,也是愈发的焦急。
全不惜真元消耗,以瞬空龙丹,在这死狱之中,全束穿行,孜孜不倦的寻觅。
从南至北,从东到西,每一寸所在,都不肯放过。
可当十四日过去,宗守却是完全陷入了绝望。
“为何寻不到?”
“这三万里方圆世界,我已寻了两遍。每一寸地域都未遗漏,甚至连地底,都不曾放过——”
“难道真如无涯子所言,母亲已经被打入第九层?”
宗守茫然的,看着自己袖中,那里有着几十枚的变异兽丹。
皆是在这层死狱的收获,经历几十场凶险搏杀。
甚至几次,差点陷入异种灵兽合围。
神境之上的天生异种,智慧与人无异。
虽是仍是受那凶戾之气驱使,却已知与其他异兽合作。
故此这些天生异种,战力虽不及他。却险险使宗守,至陨亡之境。也是拼尽了全力,才勉强脱难。
这些变异兽丹,就是宗守的收获。
晗曦能够用得上的,不过是寥寥几枚。
不过这些神境以上的兽丹,却已可如瞬空龙丹那般,融入魂海虚空,成为星辰道种之一。
换在往常,有此收获,宗守必定是欣喜莫名。
可是此刻,却心绪低落,胸中冷寂。
还有那眼瞳神魂之中,随着时日日久,发作的是越来越频繁,痛苦递增。
使他神智昏沉,心神恍惚,茫然的在虚空行走。
待得再清醒过来时,就已经是站立在了这冥狱的正中央处。
不知不觉,就已经行到了此间。
眼前是一片黑雾,不但无法目视,便连幻心镜,也照彻不尽。
浓郁的时空之灵,在雾中潮涌澎湃。
除此之外,更可感知内中,隐隐有一股强横气机。
宗守目光收缩,这个地方,他这十几日,也来过十数次。
猜测多半是第九层的渊门,固而不曾入内。
意念模糊中,往此处遁行,多半是出自他的下意识。
随后宗守就又失笑,忖道看来自己,终究是要到这第九层走一遭。
心念定下,宗守却是不骄不躁的在那黑雾之旁百里处,盘膝而坐。
这十几日不惜消耗的四处寻觅,又历经数十场苦战。
早已使他本源亏虚,要尝试闯入九层,与黑雾中那一位交手,就需先恢复自己最佳的状态。
吞下几枚灵丹,忍耐那刻骨刮髓般的痛楚,闭目调息。
整整十二个时辰之后,宗守才复醒来。
再次以幻心镜,代替目瞳。随即心中就忽有所感,操控着那幻心镜,“看”向了一旁。
只见数百丈外,一位三旬左右,白发披面的女子。被一条条粗如儿臂的树藤,捆在一株巨木之上。
此处数百只赤色蜂鸟,飞空而来,落在女子身上。
以鸟喙啄击,每一次轻啄,都能撕下一块血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