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四二章 焱元圣尊

无涯子犹自是难以置信,怔怔地看着眼前。

二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以至于他此刻,都没了分毫战意,也无报复之念。

若然能够,自然是想逃。却被这股剑意紧锁,动弹不能。

目光惊惧之余,也越来越是不解,越来越是怨毒。

“难道就许你嚣狂,不许人藏拙?”

无涯子淡淡说着,远处那几十个铁架,都遁飞而至。

先是在他身前,扭成了麻花,而后又向内坍塌凝聚,最后是凝成了一口剑形。

未经炼制,就有股锐绝霸道的剑意,萦绕其上。

无涯子的瞳孔,这时微微一缩。

“不对!叶轩,叶轩,你是那人,逍遥轩——”

话音未来,那叶轩就皱了皱眉,而后失笑:“你知晓太多!道逍遥之名,叶轩早已不用。”

那临时炼成之剑,只是轻轻的一挥,就将这无涯子的头颅,一剑斩下。

而此时叶轩,已看向了四周。

二人之间的冲突,只不过是几个呼吸,就有了结果。

此处那些脱困而出神境,都是愕然地望着。

似乎也是难以置信,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平时任意而为,肆无忌惮的无涯子,竟然不是叶轩一剑之敌。

随即各人的目中,就浮起了几分忌惮之色。而后是毫不犹豫,各自飞遁逃逸。撕开了那因焚空之炎,变得脆弱不堪的禁阵壁障,往那虚空远处,倾力逃遁。

叶轩对这些人,却无丝毫兴趣。冷眼看着这些人离去,却是微微叹息。

“蠢人!难道不知,这些无形之火,乃是陆家的焚世之炎?”

冥狱破碎,这些人以为自己,就能逃得掉么?

只有至高的焚空血脉,才能有焚世真火。

若然是至境,这火焰威能,却未免太低。早该将他们这些人,全烧化了才是。

可这火,却是真真正正,最巅峰等级的焚空神通!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陆家子裔,进阶出了巅峰血脉!

如此大事,焚空陆家,岂能无至境圣尊在旁。

这时候逃,又能够逃得了多远?

不甘的仰头望天,叶轩目中全是无奈之意。

真不愧是传承数万载的世族,才现出了几分衰落之兆。

就有这等杰出后辈,骤然崛起,让人绝望——

默默思忖,叶轩也略略感应了片刻。而后就把那口粗制滥造的剑器,挂在了腰间。往南面方向,踱步而去。

那是渊门所在,若他所料不错。那个地方,应该是他唯一的生机所在。

他虚空踏步,顷刻就是百里地域。仅仅须臾,就到了那第八层渊门附近。

遥遥观望,当发觉这距离渊门仅两百里处,一老一少,正彼此对峙的二人时。

叶轩的瞳孔,就骤然收缩!

那老者分明是圣境尊者,叶轩却望都未曾望一眼。

视线聚焦,全在那少年身上。

这个人,岂非是几十日前,见过的那个少年?

那双血眼,应是焚世血瞳不错!

这位独自闯入九绝死狱,四处寻母的少年,就是晋阶焚空陆家,最顶阶血脉之人?

此子是陆含烟之子,换而言之,他如今还未过三十之龄,此时也不过才仙境而已。当真是让人意外,也真让人惭愧。

又心中微动,面上微显异色。

含烟之子?那就是当今焚空圣帝的嫡脉玄孙,更掌握至高焚世之血。

如此说来,他也当是整个焚空陆家的嫡长宗子,名正言顺的圣庭第一储君?

或者,或者可以——

这念头刚一闪过,就又被复压制下去。

目望着眼前,就在方才刹那,那边的气机,略有变化。

而叶轩的目光,也转而望向那红袍老者。右手是不自禁,握上了自己的剑。

这个人,赫然是杀机已生!

此时的陆天青,正是在喘息。浑身上下,皆大汗淋漓,浸透重衣。

天人五衰,第一衰天人五衰衣服垢秽、第二衰头上华萎,第三衰腋下流汗。

他此时此刻,却竟是已现出三衰之症!

维持着这八层冥狱,不彻底倾塌。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法力真气,此时此刻,则更是榨取着那宝贵的生命精元。

可依然是未能使这崩溃之势力停下,反而己身魂念,在那无形之火的烧灼之下,不断的溃退。

周围处,一连串的咔嚓之声传来。一片片的时空碎片,正在崩解分离,碎散入域外虚空之中。

心中已再明晰不过,自己阻止不了。这片冥死狱,注定了要崩灭在即!

可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他陆天青,怎能毁在这里?

是放开一切,立时逃遁?然则此域虽大,自己又能逃向何处?

失去了陆家,没有了进阶可能,也不过多活二百余载。

子孙后辈,也多半要被他牵连,从此只能沦为罪人奴仆。

目光一厉,陆天青狠狠地注视着对面。一切的源头,就是此子。

那血红之瞳,依然是漠视着他,带着蔑视之意。

却愈发的让陆天青愤恨交加!恨不得将这焚空陆家,已经期盼了几千余年的焚世血瞳,挖下毁去!

等等,毁去?

陆天青的目光一动,然后是杀机再次暴增。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总之同归于尽!

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让他落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还能好端端的回归陆家。

做那第一储君,下一任的焚空圣帝,欺凌自己的子孙!

这念头一起,却见对面的宗守,忽然无声冷笑。

“你可是以为孤,真奈何不得你?想要与孤,同归与尽可对?”

陆天青微微一怔,此子居然了猜到自己的心思。

又再三确认,不曾有幻术临身。就又嘿然一笑,这竖子此时,也只能逞口舌之利,用这些言语拖延。

任你前程似锦,在此死后,也不过一抔黄土而已!

再不犹豫,千万道银色丝线,从他袖内蓦然勃发,往宗守方向飞射而去。

在那血瞳注视之下,一丝丝银线被扭曲碎断。却又有更多银丝,潮涌不绝。

陆天青此时忍不住,想要大笑出声,神情欢快无比。

绝望可对?无奈可对!方才的他,也是如此!

今日有这陆家第一储君相陪赴死,他陆天青也算不虚此生!

可下一瞬,他就望见了对面血瞳之中,那怜悯讥诮之色。

轰!

一声重响,陆天青的一双膝盖,竟是生生粉碎。挺立不住,在宗守身前突兀的跪倒,而那些银丝,也在一刹那间,全数炸成了粉末!

一个无比威严的声音,同时遥遥传至。

“谋害圣庭第一皇储!陆天青,你真好大的胆子——”

音质沉雄,有若坚钢。碎声而来,是浩大到可以将这里一切,都全数粉碎的刚烈意念。

似乎是愤怒到了极致,周边千百丈虚空,都在这音浪震击之下,如破碎的浪花般散开。

这重压之下,陆天青一口钢牙,几乎磨碎,口中更溢出了血色。

却仍不住胸中那惊悸,口中失声。

“焱元圣尊!”

这个声音,这意念威压,定是焱元圣尊不错!

神情顿时一阵茫然,这位圣尊,为何来的如此快法?

不对,此番之事,一开始就透着诡异。

这宗守血脉异变,觉醒焚世圣血,自己也是焚空陆家之人。

昔年排名虽低,却是也是嫡脉之一。为何全无所觉?

是不,非是无有感应。那血脉潮涌,逆溯的预兆,自己也经历过几次。

只是他一直,都不曾注意,未曾想过。

分明是见知之障!只能见,而不能知!

这意念在脑海中冒出,顿时所有一切阻障,都尽皆破除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焱元圣尊,非是从数百个世界外瞬时赶来,而是早就已等候在此!

可怜他陆无双,堕入到这陷阱之内,而不自知!

那么又是何人,在算计于他?

几乎本能的,就想起了那个人名。

“绝焰圣尊!陆绝焰!”

一声狂吼,从陆无双的喉咙中发出,声嘶力竭,带着刻骨之恨。

除了此人,再想不到还有其他,能使他中了见知之障,还不自知之人!

可笑自己,还曾怜悯陆绝焰,待那陆含烟母子残酷。

却未曾想,自己才是那真正最可怜之人。

“尔当真可恼!不能照看这九绝死狱,明知焚世之血苏醒,必以一界为祭。却仍不警醒,任由我陆家第一储君,在死狱中觉醒血脉,毁损这冥狱世界,此是为一罪!”

那焱元圣尊的声音,漠无感情的言着。平淡的仿佛不是在审判,而是在叙说。

陆天青则是心中冰凉,无奈的仰头望天。

早就注定了,当那绝焰望见此子之时,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从一开始,就堕入了陷阱之中。

宗守觉醒,多半是要依靠这冥狱禁阵之力。然则绝焰若是明言,在陆家而言,一个冥狱,也非是不可承受。

——这位圣尊,怕是在十日之前就已决定,欲取他陆天青性命!

然则此时,恨又有何用?

从此上望,可见那正碎裂中天空。却依稀仿佛,能望见那绝焰,轻蔑的笑脸。

此时那焱元圣尊的声音,仍在继续。

“其罪之二,事发之后,不思弥补。愤恨之下,反欲谋害储君!二罪皆不可赦!你可有言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