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空中风舒云卷,气罡流动。
太始魔君所立之地,依然是三百里内全数湮灭。
立足的那片世界,其实已经在苍生七剑冲击之下,彻底粉碎。
只除了本源部分,还继续存在。其余部分,都已不存。
到底是在苍生七剑的压迫之下,稳稳的立足在了第三十一层。
白骨大锤一挥,击中那轮转降下的七剑之一“殉仙剑”,震鸣声中,无数的黑色裂隙,四下散开。
太始的身影只微微晃了一晃,就再次将那剑光击退。那大笑之声,于是再震荡寰宇。
“何止是有肉无骨?该说是无骨无神才是!秀观你若欲以这套剑阵来做牵制,怕是痴心妄想了!”
说到此处,太始魔君的语音更显悠然:“八千年来,我太始为了今日之战。无一刻怠懈,力图精进,修行总算小有突破。却不知你秀观的玄黄大力决,可曾有什么长进?今日这一战,可莫要让我失望!”
最后一句语出的刹那,脚下处赫然一片黑光往外蔓延,深邃黑暗,几乎在立时间,就笼罩了四百里云空。
恰逢那空中,又是一剑坠落。那黑光只微微摇动了些许,就把这口苍生七剑之一,赫然强行顶回。
这一刹那,使整个穹境都为之失声。就连正陷入沉思之中的宗守,也蓦地讶然上望,目里显出警惕惊悸之色。
只因这太始所掌,正是终末之法!
魔道之人,都认为宇宙域界终结,才真正是一切之始。
怪不得这位,会被称为太始魔君——
之所以惊醒,却是因他的终始之法,与这位魔君之间,已涉及到了道途之争。
他宗守如不能身登至境,也还罢了。可如有一日,他宗守能够渡至境之劫,真正长生久视。那么这位太始魔君,想要合道成真,那就必然要先将他除去。而反之,他想问鼎真境之时,也是一样。
他自创的撼世灵决,已将黑白二洞法相,包揽了进去。
虽是参照黑白二洞而生,却已融合了许多太初与终末法则,使太初终末同时存在,向更高层次衍变。
二人之间,确已可视对方为道障。
只唯独奇怪,是这位太始魔君,到底是从何掌握的终末大道?又为何以前,不曾听闻过。
这位魔君之名,虽是如雷贯耳。其神通如何,却少有人知。
不过此刻更令他惊异的,却还是这太始魔君的前一句。
玄黄大力决?他有无听错?
宗守一直就在好奇猜测着,秀观能力压云界,诸位圣尊,稳为至境第一人。也不知是掌握什么样的神奇大道,绝顶功决。
在苍生道内,共有十种圣灵级别以上的大道真传。
都是由羲子时代,与其志同道合的就位圣境修士留下,其中就包括了林玄霜的源生灵息决。
惟独只缺羲子的创造真法,还有秀观的传承,也同样不其中。
几年前宗守抄录苍生道典籍时,也不是没腹诽过,这位秀观师伯的密技自珍。
却绝不曾想到,真相如何的简单,又骇人听闻。
玄黄大力决,传功楼中就有,可列入第七等绝学一级。
在专修力量的功法中,却只能说是不错而已——
在传功楼浩瀚如海的武道典籍中,实在算不上太出色。
然而听这太始所言,他这位秀观师伯,却竟就是凭借这第七等的修炼功法,一路到了至境巅峰,力压诸教!
他这里震惊之时,那黑光却已经侵袭至三十二层金塔之上。
其实根本不能见,视线之中,只能看到一团暗斑。
弥漫之处,一切都化成虚无,直接就将那第三十二层天障穿破。
而立于塔尖之上的秀观,却也毫不抵抗,任由那黑色光团,将自己吞没了进入。
可那金塔依旧挺立,岿然不倒。而秀观本身,也无什么变化,只浑身上下发出了一团金芒。甚至刺破了周围的黑暗,使所有人清晰可见其身影。
“既知与道友这一战,终不可免。秀观又怎敢大意?所幸这些年,也小有进境!”
那太始魔君一声冷哼,而后那黑光就开始衍变。
周围一切,都开始以他为中心,开始往内坍塌。
所有的物质,所有的灵能,小到微尘粒子,大到天地苍穹。便连下面,那几位至境圣尊,也都不能避免,不能不分力抵御。
那踏世天君与琨铭,整个身形,竟被一股莫名吸力,生生提起了几分。
却仍旧只唯独那三十二重金塔不动,秀观身影,依然半步不移的,立在金塔之上,只双眉略皱。
僵持了片刻,那太始魔君就又嘿然冷笑:“大力永恒?这门道,居然还真被你炼成了?当真了得,何止是小有进境而已。再给你几千载,怕又是另一个羲子。”
宗守同样惊异,有陆家传承,完整观看太初之景的支撑。方才的交锋,他算是略路看懂了几分。
世间万物,都存在着“力”,彼此作用。哪怕是世界毁灭终结,也一样存在。
这已绝不是什么玄黄大力决,而是以力量之法,衍化“永恒”之道。
心中疑惑顿解,怪不得这秀观,能力压云界数位至境。
更胸中了然,这太始的终末之法,同样是由毁灭之法衍生而来,许多缺陷,还远远算不上真正的终末大道——
心中颇有种轻松了口气的感觉,宗守旋即就又摇头。
想这么多做什么?秀观方才虽是撑住,看其情形却并不轻松。再如初雪的直觉不错,那清玄还有后手,这一战多半还是输定了。
这口剑他拔不出来,多半就没有以后了,更谈不上与这太始的道途之争。
誓、佑苍生、主、皇、三十三天、天帝,斩——
难道说?
宗守一怔,仰头看向了那不存在的三十三层金塔,三十三重大罗天。
怎么可能?
心中疑惑万分,却又有一股莫名冲动。试一试,又有何妨?
无名剑似也有所感,那焦迫之意略减,却似乎更是兴奋,震动不绝。
宗守正犹豫时,就听上方那太始魔君叹息了一声,再次开口。
“好一个秀观!这一战,我太始要想尽雪前耻,看来还真要大损元气才可。若无其他准备,说不得还要被你拖累两三位道友,同归寂灭。不过还好,清玄道友,你那招后手,可以用出来了。苍生道那本玄命金册,我太始让你便是。”
清玄的白眉一挑,而后微微一笑:“那么一言为定!”
太始魔君并不答话,只嘿的一声轻哼。
清玄也不在意,随即又望朱子:“那么朱兄以为如何?”
朱熹面色冷峻,有如万古不化的玄冰:“我儒家追求的是天地至理,治世之道,对能否长生倒不在意。若能灭这苍生魔门,免其流毒人世,一切都可依你!”
“这么说来吗,朱兄是同意了?”
那清玄先是轻笑,而后那清朗的笑声,渐渐洪亮,音传四方,遍布穹境几乎每一个角落。
“既如此,那么这苍生道,今日之后,可以自云界除名!”
一声轰然爆震,那穹境南面云空,青色雷光汇聚之所,忽然炸开。
几乎就在清玄的笑声响彻之时,一个身影从那漫天青芒中穿梭而下。
一身青衣,一口血色弯刀。
虽身在劫雷之海,却全然不曾在意,反是那血刀之上,聚起了无数的青色劫光。有如一支利箭,以超越人想象极限之速,朝着魏旭的所在,直击而下。
在那刀前,仿佛全不存在时间与空间的概念。一闪即逝,就在所有人才刚反应极限之时,那血红刀光,就已驾驭者千万青雷,临至魏旭身前。
那处所在,也瞬时劫光乱闪,把所有一切,都搅成了粉碎。
宗守即便祭起焚世血瞳,也看不清内里的变化。
只知那云空之中,本由魏旭执掌的苍生七剑之二“光玄剑”,骤然光泽黯淡。而远处属于魏旭的气机魂念,也瞬间消失了大半。
果然——
宗守的面色一阵苍白,魏旭此刻即便未死,只怕也不好过。
炼神伪剑此时还无以主剑控阵之能,光玄剑暂无人御使,牵累整个剑阵崩溃,也是可想而知。
此时的他,已再无时间去迟疑犹豫——
无名剑随手一挥,在手腕上一割。任由鲜血溢下,染红了整个炼神剑身。
宗守隐隐可觉,手中的这口剑,似乎突然活了过来,也在微微震颤。
顿时心中一定,又长舒了一口气,使心神内敛。
唇角旁,更溢出了一丝苦笑。若他所料不错,他要成此剑之主,代价还真不小——
逼不得已,唯有如此!
穹境天地,却在这时摇晃不休。随着那口光玄剑,气机流逝近乎与无。整个剑阵循环之势,也骤然一窒。
当炼神伪剑再次斩下,携带的天地之威,已不足十分之一。
那太始魔君见状是微微摇头:“说了是无神无骨,如今却是连肉也没了。”
只用手中的白骨大锤随意一砸,就将那剑光砸开。而后又把锤,猛地掷往云空。
使漫天的罡劲都一缩一爆,七口剑器嗡鸣纷散。包括林玄萱在内,六位剑器之主,更直接浑身肌肤绽裂,鲜血溢爆,面色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