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见是熟人,玉羊连忙出声招呼道。见两人从女班院内出来,罗先这才从树后走出,挠着脑袋道:
“窝刚刚帮休留解完毒,送他回去休息。然后景师兄他们说,尼们两个被师姐们叫去了,好久都木有回来,所以就叫我过来看一看……”
“他们两个若是不放心,自己来便好了,为什么还要麻烦你跑一趟?”面对景玗过于拐弯抹角的表示,景合玥看起来很是不忿。然而罗先闻言,却是立即伸出手指挡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
“嘘!尼轻一点!寻常里师姐们的屋子附近,窝们这些男班弟子别说进去,就是路过都不敢的!窝年纪小,在师姐中间也比较得宠,所以师兄他们才会拜托窝来接尼们……真的不是他们不愿意来,要是他们被师姐们逮到,下场不比被师父处罚好多少的!”
“有这么夸张嘛?”玉羊闻言,回头看了眼身后还亮着灯火的小院,有些诧异道,“我们刚刚还在一起聊天来着……感觉她们人都很好啊?”
“尼千万不要被她们的外表骗咯,她们才不是尼想象中的那种温柔善良的大姐姐!”罗先摆着手向两人补充道,“尤其是哥舒雅师姐,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除了师父以外,第二个能让景师兄和慕容师兄不敢大声说话的人……那一定就是她了!”
二女如是闻言,彼此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倒是没有太过当真。在罗先的护送下一路回到西院,景玗跟慕容栩果然也都未曾歇下,正点着油灯坐在廊下下棋打发时间。见二女归来,慕容栩随即起身,长舒了一口气道:“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师姐们这是打算留宿呢……是不是饿了?屋里还有些点心,我去拿来给你们俩垫垫肚子?”
“不用了,在师姐们那里吃了不少水果,倒是不饿。”二女转身谢过罗先,相携着在廊下褪下鞋子,便要往那间独立的净室走去……慕容栩目送二人进屋,这才有些不甘心地转回身来,对景玗说道:
“你倒是心大,也不问问她们在师姐院里都听到了些什么?”
“便是问了,她们也已经知道了,你还能把她们一起毒傻了不成?”景玗一手掂着一枚棋子,注视着棋盘道,“何况你若是想问,刚才便可自行开口,却是为何不问?是怕不打自招么?”
“有啥不打自招的?我这辈子也算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正人君子,最多也不过就是被师父罚穿女装那些个陈年旧事而已了!”慕容栩一边出声反驳,一边反复踱步掂量,最后还是忍不住在景玗对面坐下,小声道,“你说师姐她们不会嘴碎到把我喜欢藏私房钱这种小事都告诉她们吧?”
“这你就要去问她们了。”景玗失笑,同时一手落子,“这局又是我赢,罚银五两,愿赌服输。”
“你赖皮!你趁我刚才打招呼的时候动过棋子了!”慕容栩闻言低头,指着棋盘便开始吵吵嚷嚷,“不算不算,这局不算!我们重新再来……什么银子?你都这般家大业大了还好意思问我要五两银子!什么我耍赖?分明是你作弊在先……好了好了别说了我们再来一局,这一局大家擦亮眼不赖皮,一局定胜负怎么样?一局十两……”
许是罗刹蛮先前送来的香油中有安神助眠的成分,在弯月城中度过的第一夜,玉羊跟景合玥倒是睡得十分香甜。待醒来时天光早已大亮,两人在雪衣跟灵芝的帮助下洗漱完毕,待出得院子,却只见慕容栩一个人坐在廊下看书。景合玥四下张望了一眼,没看见景玗人影,于是开口问道:
“怎么只有你一个?玗哥哥人呢?”
“早上练完刀,被师父叫着一起巡防去了。”慕容栩见两人起来,连忙放下书卷,随手从身后拎出一个食盒道,“波暗罗师姐一早送来的,说是让你们尝尝她的手艺。”
景合玥闻言接过食盒,揭开盒盖,却见里面装着三盘从未见过的果食点心,无论是摆盘色泽还是香气都十分诱人,不竟当即食指大动,塞了一个进嘴里,随即将食盒递给玉羊,咀嚼着点心口齿不清道:“嚎吃!你也尝尝看!”
玉羊从景合玥手中拿过食盒,从中取出一个点心,放在鼻下嗅了嗅,又小口咬下一块,这才说道:“这个味道……是杏仁酥?不过这种调味方法我倒是没见过……波暗罗师姐如今在哪里?我想问一问具体的做法。”
“就知道你们俩会投缘!这会儿也快巳时了,波暗罗师姐应该是在集市采购,准备制作午膳。”见此言一出,景合玥的眼神立即忽闪了一下,慕容栩当即会意,主动提议道,“要不要我带你们去见识一下弯月城的市集?”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逛街了!”闻听此话,景合玥当即举手表示赞成,玉羊也十分好奇能够在异国的城市中寻获到哪些新奇的烹调食材,于是乎三人一拍即合,随即准备出发。弯月城的道路人流拥挤又较为狭窄,不适合驾车出行,然而也没有女眷不得轻抛露面、随意上街的规矩,于是乎玉羊与景合玥简简单单换了身衣服,便跟着慕容栩一同出了门。
这边厢三人正在商量着一会儿该如何规划闲逛路线,那边厢景玗却是已经跟随独孤陌巡城一周,正带着一众男班弟子向城门回返。待近得城门,独孤陌放缓了马速,转头对景玗道:“如今对于守城戍防,你又有哪些心得?”
“去岁一战,确实颇有体会。以往只知师父孤守一城,责任重大,却不知其中细节繁冗若此,实非易事。”景玗闻言,也勒住马头,与独孤陌并肩而行,如是回忆着答道,“相比弯月城,长留城可谓高城坚壁,补给充足,然而我在弯月城内六年,却从未见师父守城如我这般窘迫失措,论兵法调遣,我不如您远矣!”
“这话怎么说?”独孤陌闻言,却是皱起了眉头,“我只听说你们遭遇围城,却是未曾知晓其中细节,说来听听?”
闻听独孤陌发话,景玗便一五一十地将去年冬天鬼戎大军如何南下,如何在石门内裹挟了孟鸟族人;以及玉羊如何强行私开城门,放孟鸟人入城;又如何在城中布防,点亮沼气灯以鼓舞士气等诸般事宜,悉数告知了独孤陌。独孤陌听罢后沉吟片刻,沉声道:
“经此一役,你有一得一失,可知为何?”
“请师父明示。”景玗不敢托大,在马上向独孤陌拱手请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