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策是全胜之法,胜在一个‘稳’字,但也有个缺点,就是‘缓’。”花郁玫轻轻巧巧地打出一张牌,同时解释道,“你如今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她只是个不请自来的表亲,于形势上是我们占据主动;她的优势,不过是有县主身份,使得我们不能轻易动手,把事做绝而已……所以这缓策,便是化主动为被动:她必想着要来见你,我们就偏不急着见她;她必想着要寻你的错处,我们便偏不给她饶舌置喙的机会;她必想着要觅你们的罅隙,我们就让她连人影都轻易见不着……如此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年五载,没有磨不平的心气,挫不灭的情火。待她自觉没趣,就自然会走了。”
“三年五载?要这么久啊!”玉羊听罢发出一声哀叹,手中一张八万差点顺势滑出,“我真的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情啊……”
“诶,嫂嫂你手里这张牌还要不?”景合玥看清玉羊手中的牌,顿时眼睛一亮,上前来就想伸手夺下,玉羊反手一巴掌拍下她的手,把牌揣进自家方城内,斜眼一瞥道:“说事儿归说事儿,别作弊!”
“切,一张牌而已嘛,小气!”景合玥鼓着腮帮收回爪子,故意拿话揶揄玉羊道,“说起来,其实也用不着三年五载,嫂嫂你赶紧给我哥生几个大胖小子,给我生几个小侄儿耍耍,到时候你们阖家兴旺儿女满堂,她一个人形单影只空虚寂寞,自然就会走了不是?”
“……你完了!今天我必要教你输个精光!”玉羊闻言佯怒,抓起桌上的碎银作势就要砸向合玥……四女如是这般吵吵闹闹地玩到二更时分,直到景玗忍无可忍前来叫门方才散伙。牌瘾虽未尽兴,但是好歹对敌策略却是商量的八九不离十了——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方针三个步骤:方针是用缓不用急,步骤则分为:避、忙、铩三个阶段。
步骤一,避而不见,暂压风头:
自打玉羊跟着景玗住进别院以后,广琼县主便三天两头地打发家中婢仆前来,邀请玉羊去景府本家一叙。然而未曾想玉羊刚一回城便忙得见不着人影:这次来请,人在石门,不知几时回来;下次来请,人去了西市,不知何时归还;再三去请,人受了风寒得了病,不好出门,你总不见得非得把病人架进轿子里抬回去。
然而人虽不见,其余一应的礼数却是不少。玉羊早就交待好了别院婢仆,但凡有本家的县主来请,回去时必不得让人走空——于是乎这次将仆人打发回去,带回的是西域出产的绫罗织锦;下次打发,捎回的是南疆出品的精美玉玩;再三打发,送回的是列国商队赠送的稀罕宝石……只不过因了景合玥的警告,玉羊从不在送回的礼物里附赠任何食物。赠送的东西也必经别院管家等人手中仔细检验,众目睽睽之下赠予来人,方才妥当。
如此再三再四地“礼尚往来”,日子足足过去了有一个多月,广琼竟然愣是没能找着一次能与玉羊相见的机会。眼看着家中捎回的珍贵礼物倒是越堆越多,广琼这一个多月来看着那些珠玉珍玩,竟是感到从未有过的不顺眼。
步骤二,没事找事,以忙防乱:
所谓的“没事找事”自然不是针对玉羊的——毕竟去家好几个月,石门那里堆积的种种事务确实足够她忙碌好一阵子,不可能再自讨苦吃,接着给自己揽事儿做……这里的“没事找事”,便是让景玗更忙一点,好教他全无心思再应付本家的幺蛾子,以防忙中生变,被人钻了空子。
“……作何找我来教?”眼见着玉羊将孟极推到跟前,景玗放下手中的账册,眉头又拧成了个“川”字,“若是要教她习武,家里哪个不行?慕容栩罗先这几日都闲得可以,以合玥如今的功夫也不是不行……作甚还要再塞到我这儿来?”
“罗先不行啊,孟极她怕蛇;合玥虽然功夫可以,但她只会景家刀的正经招式,孟极明显是走轻灵路子的,跟着她学有点浪费天赋啊。”玉羊搂着孟极的肩头,对自家老公卖力推销道,“若是慕容大哥教她,你放心我都不放心——这孩子是多好一苗子,你就不怕她也被慕容大哥带歪了去?”
“可是我真没空再收徒弟……”景玗看了眼不知道是如何被自家媳妇给收买的孟鸟族疯丫头,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不约而同都露出了不太情愿的神情。然而未等景玗把拒绝的理由说完,玉羊便抢过话头,接着又道:
“我看你每天早上不都会早期练刀的吗?有时候还会喊着休留一块练,反正多一个练也是练嘛,你就每天随手教她个一招半式,经年累月加起来她不就武功大成了?哎呀就当帮我一个忙嘛,你们自己都会武功,艺高人胆大出门不害怕,我身边虽然也有武师,但我毕竟一介女流,带着男保镖出门多多少少总会有些不方便……等孟极学成我就走哪都不怕了!难道你不想我出门的时候能再多个保障,嗯?”
“话虽如此,可是教徒跟寻常练刀真的不一样……”这一回没等景玗开头,玉羊便把话拦了回去:“今年石门的白糖跟肥皂利润,我再贴三成给你——我知道年头你为了保我,把家里的油酒生意给分出去了,所以这回算是我知恩图报,外加这孩子的拜师学费……能不能成你就给句准话吧!”
“……五成。”景玗皱着眉沉默半晌,貌似无可奈何地报出一个数字,“你那的白糖和肥皂尚未打开销路,用来补偿油酒利润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若是今后每年如此,那还勉强可以接受。”
“唔……四成!不能更多了!”玉羊低头咬了咬牙,强忍住今晚想在饭菜里故意放错调料的冲动,对着景玗继续笑脸相商道,“我那还有千把号人要养活呢,你多少给我留些盈余嘛!”
“成交!”景玗闻言,随即从文书堆中抽出一张白纸,唰唰数笔便拟好了合同字据,递给玉羊道,“签字画押,不得反悔。”
“呵……呵呵……”玉羊抓着笔在纸上悬停半天,心中腹诽已经几乎快要化作弹幕把眼前的景玗给彻底淹没——没见过你这么趁火打劫自己人的!不成,今天这事儿没完,两年之内我要是不想法子把你顺走的这点利润再要回来,我就跟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