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教头到了!”贞阳城头上,花郁玫、顾师良和玉羊同时激动出声,几乎要流下热泪……危急时刻,宋略书再次带着五百名地龙会高手适时赶到,如今跃马横槊立于曹莲芝及其“七绝阵”前,宛若应祷降世的武威天神一般,顿时就稳住了身后三人的阵脚。
“你是何人?”曹莲芝与彭万里于“天下会”上一战成名要早于宋略书,故而宋略书识得是她,但曹莲芝却并不认识宋略书,故有此问。宋略书将大槊一把扎进草地,竖于马前,朝着对面遥遥一拱手道:“同为‘天下十一仙’,宋略书!”
“你便是当年在‘天下会’上一铁尺打断那白子肋骨的宋略书?”曹莲芝脱口报出宋略书当年的“成名之举”,同时讶异道,“如今却为何要帮他出头?”
“说来也是家门不幸,老朽一生无儿无女,临老终于得一义女托付身后之事,没想到竟被这混小子骗走成婚!老朽怜女初嫁,不忍看她青春守寡,故而不得已出手罢了。”宋略书回头横一眼景玗,勒着马头继续道,“只不过这小子虽品行不端,武艺不精,倒是有一桩事情办得还不算犯浑——曹莲芝,老朽且问你,这天下英雄济济,如何评判高下?”
“亏你还是江湖中人,就连这等问题都还需鼓唇弄舌?”曹莲芝一把举起手中长枪,直指宋略书道,“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若真有‘武仙’虚名,便来与老身这杆铁枪较个真章!”
“非也,你秉性拙劣若此,无怪乎会做出如此无耻无义之事!”见曹莲芝抬手挺枪,宋略书也一把抄起大槊横于马前,朗声斥责道,“天下英雄之高下,非在武功强弱,而在品行气度——便是草莽出身,花拳绣腿,若是能为国为民抛头洒血,也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反之便是武功天下第一,若投贼作奴,也不过就是蛮夷养的犬豕罢了!”
“尔等朝廷鹰犬,如何能解得家破人亡之痛?”曹莲芝被戳着心中痛楚,顿时浑身杀意骤起,破口大骂道,“当年我夫我儿北击戎狄,东镇海疆,是何等威风盖世,豪气干云?我等自创‘七绝阵’自荐朝廷,未曾想不仅被阻于‘四圣’夺擂门外,回乡之后竟惨遭如此毒手……区区村夫野老,晓得什么仁义高下,品行优劣?你不过就是凭着一身功夫向昆吾权贵摇尾乞怜的狗才,有什么资格来评价老身生平?”
“曹莲芝,你无可救药!”面对曹莲芝杀气四溢的喝骂,宋略书毫无惧色,反唇相斥道,“当年你惨遭破家横祸之际,若能效仿古时游侠刺客,寻得仇人血祭亡魂,老朽倒也敬你是个烈女豪杰!但如今视你所为,件件桩桩俱为泄愤私怨,辱没门楣——你背弃夫志投靠戎狄,是为不忠;杀戮无辜以泄私愤,是为不仁;戕害忠良以报己仇,是为不义;空有一身武艺绝学却自陷为贼,是为不智;空谈复仇却十数年伤不到始作俑者半点皮毛,是为不信……犬豕尚有不侍二主之忠,以身报饲之义,而今你五德俱没,猪狗不如,适才老朽骂你无耻无义之辈,都是抬举你了哪!”
“老匹夫,纳命来!”曹莲芝气得几乎快要七窍生烟,当下雷霆般爆喝一声,抄起铁枪便往宋略书跟前直扑而来。宋略书不躲不闪,反身挺槊纵马迎上,长枪与大槊相击之际,唯见枯草地上忽然雪风暴起,连绵的雪雾被杀气裹挟,形成白色的雪尘龙卷,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兵械撞击之声,将其中的两人两马一并笼罩于难舍难分的朦胧之中。
顶尖高手过招,即便看不清招式,但凭杀意气势便可吸引全场目光。趁着场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宋曹二人的比武吸引之机,从宋略书带来的地龙会队伍中忽然闪出一个娇小的人影,几乎贴着贞阳城墙根绕过看傻了眼的“七绝阵”众人来到景玗等三人跟前,伸手拉了拉居前的罗先衣袖,低声道:“这里交给我们,你们快走!”
“尼是……”罗先看着眼前一身短衣劲装的少女只觉眼熟,但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那神情机敏仿佛黄雀一般娇丽的少女对着罗先一笑,提醒道:“我们在天虞城见过的,我叫向莺儿——如今我是花郁玫花大家的徒弟,是瞿大娘子派来援应你们和师父的。”
“哦哦!”闻听少女点出事由地点,罗先顿时恍然大悟,连忙帮着景玗一起搀起仍旧眼目不适的穆向炎,跟着少女一起悄悄往城东水门方向挪去……而今场中激战正酣,枪槊猛烈碰击之声不绝于耳,雪尘之中但见两马时分时错,杀气战意如同被击碎的刀刃一般随霰雪寒风乱飞四溅,惊得四周围观众人都忍不住缩起脖子,唯恐被这令人恐惧的杀意无端波及,一击封喉。
两人足足激战了五十招有余,迟迟未分胜负,然而五十招之后,沙场上卷舞的雪尘忽而渐渐薄了起来——伴随着雪雾的减弱,众人渐渐看清曹莲芝的动作似乎有些变慢:她当年与彭万里“天下会”扬名几无对手,靠的是阵法间的配合与指挥,单论招式内力,她确实不是宋略书的对手。
足足八十余招过后,曹莲芝明显内力不支,持枪突刺的动作已经有些变形。宋略书看准机会,将大槊后撤半截,作势挥马至半途时忽然变手,将槊当胸往曹莲芝正面撞去……曹莲芝虽反应及时,横枪堪堪挡住了槊头的冲击,但因为内力不济,一下没有稳住身形,竟是被宋略书一击撞下马来。
“曹将军!”“师父!”见曹莲芝被撞下马,一直在围观两人叫战的那些“七绝阵”亲兵弟子们纷纷拥上前来,将曹莲芝护住的同时重新以七人一组站队,将宋略书团团围住。宋略书也不追赶,只是伸手从马鞍袋后掏出一支投枪,顺手一丢——只听“啊呀”一声,“七绝阵”中便有一名藤牌手被一枪捅穿藤牌与胸甲,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立时毙命。
“你们这阵阻不了我,若不速去,接下来我这支枪,便要那曹氏贱妇的性命!”宋略书伸手又取出一支投枪,朝着位于众人圈中的曹莲芝虚晃了一下,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