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双城血战(31)

“先前向炎兄尚未夺得玄王之位时,我便已受会中委派,前去青州暗中助他笼络江湖势力了。”面对徒儿的八卦之心,一向温柔解人的花郁玫倒也不以为忤,笑着解释道,“彼时老太爷还算神智清明,因为见过多次,所以至今尚算认得。”

“会中委派?原来玄王能获封‘四圣’也是大娘子他们的手笔啊?”向莺儿在天虞城时,本就是活泼灵动的性子,如今逃离魔窟拜了花郁玫为师,更是时不时便露出一副少女娇态来——如今正缠着花郁玫一脸憧憬,摇着胳膊撒娇道,“师父能不能给我说说,当年为了助玄王成事,你们都做了哪些安排啊?”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玄王一族失势已久,在北境根基较浅,我不过是帮着联系些江湖中人,互通有无罢了。”花郁玫轻描淡写地将话题揭过,并无显露之意,“至于京中比武的种种安排,多是大娘子及两位总教头亲自谋划,我只是负责在场上有所照应,倒也没有更多参与。”

“师父,你这话骗骗别人便也罢了,只是跟了您这些年来,会中哪个提到您,不是都得称呼一声‘北境花名册’么?”向莺儿跟在花郁玫身后撇了撇嘴,似有不满地嘟哝道,“会中前辈都说,只要是在青、冀、兖三州的江湖人士,上至世家贵胄,下至游侠怪乞,就没有您不认识不结交的……怎么反到了自家徒儿这里,确是要藏着掖着了呢?”

“哪里称得上什么‘花名册’呢?不过是早年在烟花之地中赚了些许薄名,此等人脉勾连,有甚好往外说的?”花郁玫淡淡扫了顽徒一眼,仍旧是云淡风轻地劝说道,“你虽也曾经寄身青楼,但终归运气比我好些,未染尘霾,将来多得是可以一展长材的地方……为师不过蒲柳残姿,能在会里为两位师父和大娘子多报答几年的再造之恩,便已是此生无憾了。比起将来你可以做到的事情,这些江湖结交之类的杂务,你知不知道都没有关系,何必一再追探深究?”

“我可以做到的事情?”向莺儿一听愈发来了兴致,像只雀儿一般跟在花郁玫身旁叽叽喳喳道,“什么是‘我可以做到的事情’?师父你是不是跟师祖师伯他们偷偷议论过我来着?你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呀?是不是会里将来会对我另有安排?师父您就透点风声给我嘛,好让我将来也有个准备……”

“唉呀,什么也没有的事情,你叫我如何跟你说……”花郁玫无奈,只能一边应付着向莺儿一边暗暗加快了脚步……所幸穆府距离城墙不算太远,紧走片刻便也到了。花郁玫敲开角门,对门房说明来意,很快便被引入院内……甫一进入后院,向莺儿便听见廊下传来一阵奇怪的嚷嚷声,声音虽然苍老嘶哑,但语调却颇似小儿般单纯无赖:“我要我儿!我要我儿!”

“哎唷,是花大家?你们可来了!”门房刚领着花郁玫与向莺儿走进后院,便有个身量高挑,一脸愁容的婆子迎上前来,对二人接道,“昨夜走水,老太爷已经闹了一宿,谁劝都不听!我们娘子也是实在没办法,这才派人去请老爷……咦,怎么只得您二位?我家老爷他……”

“玄王无事,只是昨夜城内走水,城楼上也有些破损,如今玄王正指挥将士们安排修缮换防事宜,实在分身乏术,便遣了我们过来,探一探老太爷的情况。”花郁玫朝着那婆子客客气气地回了一礼,从容解释,“余妈妈,可否带我们进去,先瞧瞧老太爷的病情?”

“嗳,二位请跟我来。”闻听花郁玫如此说话,余妈妈也没办法,便前头带路,先将二人引入了后院堂屋……待打开房门,却见一个须眉俱白的耄耋老翁,正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打滚,一边滚还一边扯着嗓门直嚷嚷:“我要我儿!你们把我儿藏到哪里去了?我要我儿!”

老翁身边挤挤挨挨地围了四五个妇人,但都是一脸一筹莫展的表情,有人试图拿出外套给老翁披上,但刚刚盖到身上就被老翁一把扯下,接着就把衣服又甩到了来人脸上:“我不要衣服!我要我儿!把我儿交出来!”

“花大家,你们可来了!”见房门打开,妇人中有个衣着华贵些的连忙迎了出来,拉着花郁玫的手迭声诉苦道,“爹爹昨夜又发病,如今家里人委实是都劝不好了,烦请您专门跑一趟,赶紧叫他从地上起来,莫着凉染病,他这把年纪了,可经不起折腾!”

“何夫人,您先歇歇,且让我来试试吧。”花郁玫反手握了握何氏的手以示安慰,随后便带着向莺儿走进屋中,在老人面前就地坐下,柔声道,“穆爹爹,是我,青州画舫的花郁玫,您还记得吗?”

“你……你是谁?”老人昏黄的老眼在花郁玫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又很快移开,继续着先前的顽固要求,“我不……不认识,我要我儿!”

“怎么会不认识了呢?当年在青州家里,您可是最爱看我舞剑了呀。”花郁玫并未气馁,仍旧是放软了声音循循善诱,随后对身旁待命的几个婆子道,“快去取木剑来!”

余妈妈眼尖伶俐,从一旁连忙取下屋内辟邪用的一对桃木剑,抓着剑身便递到花郁玫手中来。花郁玫就势起身,双手持剑在原地转身挽了个花儿,笑着招呼老翁道:“穆爹爹,好不好看?”

见老翁的注意力已经被自己吸引,花郁玫转头对向莺儿吩咐一句“起调”,后者立时会意,从怀中取出一副红牙板来,清了清喉咙便击节而歌。而随着向莺儿的歌声,花郁玫也随之舒展身姿,仗剑起舞。

花郁玫在“天下会”得名“花月仙”不是没有理由的——单单只是一对毫无装饰的辟邪木剑,在她手中却被舞出了惊鸿游龙一般的凌厉气势:但见双手翻飞间剑花缭乱,身姿所及处衣袂蹁跹,动作舒缓时状若行云流水,剑势乍起时则如雷霆闪电……一曲作罢,在场众人纷纷现出目眩神迷之态,久久未有动作,仿佛仍旧在等待击节响起后的下一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