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脸女孩一哭,屋内的哭声霎时又连成一片。昭景恒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一下慌了手脚,忙不迭俯身想把圆脸女孩从地上扶起来,同时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愿意救你们的意思,只是我们也是初来乍到的,还什么事都没了解清楚……请你们再、再耐心等待几天,我一定会把消息如实传递给皇后娘娘,请她把你们一起救出去的……”
“娘娘不是天上的仙女吗?为什么不能用仙法一下子把大家都救出去呢……”圆脸女孩一边用手背不断擦拭着滚滚泪水,一边如是低声喃喃道。昭景恒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只能扶着对方的胳膊不断安抚:“会好的,都会好起来的,只是需要时间……再等一段时间就好了……”
“罢了,已经等了这么些年,不在乎再多些时日。”深恐屋内的哭声惊动外面巡夜的家丁,青衣女子见状站了出来,对屋内的众女子道,“大家也都收敛一下,别被主家听见,那就真的……一个都走不了了!”
青衣女子此话一出,屋内的哭声这才渐渐平息。见一众女子们总算收住了情绪,青衣女子打开屋子一侧的衣箱,从中取出一件有夹层的衣裳来,在灯下铺开,对众人道:“大家把自己的名字和籍贯都写在这衣服的衬里上,隔壁班里有认识的,也把名字写上去……我们且先相信这个妹妹吧,皇后娘娘已经派人前来,必不会不管我们的!”
闻听青衣女子如此安排,屋内众女子也连忙擦干眼泪,各自找出珍藏的眉黛胭脂,在衣裳里衬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与家人的姓名籍贯……待屋里所有人都写完一遍后,青衣女子郑重地将衣裳交给昭景恒,泪眼婆娑道:“这里所有人的名字,都写在上面了,请一定要……把它交给娘娘,救救我们!”
“请姐妹们放心,我必不会让你们久等的!”昭景恒将那间写满了各色字迹的衣裳披在身上,拉着青衣女子再次出了门。见院子里的黄狗尚未醒来,昭景恒捡起地上的布帕还给青衣女子,同时低声道,“还有件事情,要麻烦姐姐代为筹谋一下——我若是就这样走了,大寨里就等于凭空少了一人,恐怕会对你们不利。所以对于接下来的计划,娘娘也有安排……姐姐能不能在靠近寨子外墙的地方给我找个藏身地方,或是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我出去?”
“大寨前后门都有守卫,也有獒犬看守,出去实在是没有办法。”青衣女子闻言皱起眉头,诚恳回答,“但是靠近外墙的藏身之处,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你跟我来!”
昭景恒跟着青衣女子七绕八拐地穿过不少院落,期间躲过了至少两队巡夜家丁的视线,两人最终来到了一处山墙脚下——阴家大寨依山而建,故而寨子北边尽头连着山顶的一处峭壁,因为山体孤直,上面也没生什么草木,故而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当年阴承运沿着大寨修筑外墙时,见这座山壁笔直坚厚,背面就是悬崖峭壁,故而也就把外墙与山壁连坐一体,保持了它的本来面貌,没有进行过多修缮。
在这片山壁底下靠近外墙的角落处有一条岩缝,大小堪堪够塞进一个小孩,青衣女子让昭景恒躲了进去,同时问道:“你准备在这里面做什么?”
“等人。”昭景恒并不避讳,向青衣女子直言,“劳烦姐姐走远些,替我望个风——若是有人走近,就学猫叫提醒我!”
青衣女子答应着便转身走开,留下昭景恒独自蹲在岩缝里,数着自己的脉搏,每隔大约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便学一阵夜猫子叫……约莫等了大半个时辰,墙外忽然传来频率相同的“夜猫子声”,昭景恒朝外打望一眼,见四下无人,便一骨碌从岩缝里钻了出来,走到发出相同声音的外墙边,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暗号叫声。
这一次墙外传来的是一阵静默,然而没过多时,便只见外墙与山墙的连接处传来一阵轻轻的砂石滚落声,同时一道黑影几乎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于昭景恒面前站定:“少爷,可有眉目了?”
“事由还不是十分清楚,但苦主人数、姓名和籍贯都已经查清了,就在这里面!”昭景恒掀开外面披着的衣裳,指了指衬里对来人说道,“孟极姐姐,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放心,不过是演戏而已,耳濡目染这么多年,我还能比不过你这小屁孩儿?”孟极说着拉下蒙面的布巾,转过头看了眼站在远处频频张望,对空中落下人影一事感到莫名惊讶的青衣女子,对昭景恒道,“那个是你已经搞定的线人吗?”
“是。”昭景恒脱下自己穿着的外衣和头巾,交给孟极,只穿着里衣跟青衣女子送的衣裳,又指了指外衣内侧的一个暗袋,对孟极道,“剩下的靡玉散和解药都在这里面,姐姐可以任意取用。药效在正常情况下可以持续六个时辰左右,解药时只需如此这般,就可以暂时控制中药者的心志,令他忘记中药之后所觉的一切……那些女子都是苦命之人,劳烦姐姐若有余力,也替我保一保她们!”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唐青青在墙外面等你。来路我们已经探过了,除了山后的峭壁,便只有山寨门前那一条路可以上下……所以待天明前,后门那里会有些动静,你们到时候听见狗叫再动身,然后立即下山,去见娘娘!”孟极说着,便蹲下身去,示意昭景恒踩着自己的双手,随后给予对方借力,助昭景恒提气纵身一跃而起,从外墙上直接跳了过去……眼见着一丈多高的外墙被轻松越过,在远处张望的青衣女子顿时瞠目解释,一时难以相信。
“他走了,我来帮你过关。”孟极换上昭景恒留下的衣物,拉了拉稍短了一届的衣袖与裤脚,走到青衣女子面前,朝对方莞尔一笑,“带我去你们最初遇见的地方——就是他用药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