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醒啦,来来来,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绝味花雕熟醉蟹、糯米桂花赤豆粥。”方立安一脸讨好的狗腿样儿,“还有两壶酒,咱们师徒俩今天喝个痛快!”
“你走开!”徒弟被枕头砸了一下,师父大人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不少。
再看她手脚勤快地往桌上端菜,每端出来一盘,心头的怒火就要弱上一点。等碗筷碟子全部摆好,酒也斟上,他胸腔里的最后一丝火星子也被浇灭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昨晚着了她的道,就别别扭扭拉不下脸,浑身上下散发着“我很生气,不想理你,快来哄我”的气息。
这次确实是她太过分,方立安乖乖认错道:“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不该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给你下蒙汗药。”
“……”清辰: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呢?“敢情打过招呼就可以给师父下药了?”
“不能不能,我以后都不敢了。”方立安慌忙摇头,转移话题道,“这是我排了一个时辰才买到的今宵醉,您闻闻,可香了。”
清辰轻轻嗅了嗅,鼻尖耸动,肚子里的馋虫瞬间闹腾起来。
不过他还是矜持道:“哼,你端的酒,我哪敢喝啊,谁知道这酒里有没有加料。”
方立安眼珠子一转:“这样吧,师父既然不放心,那徒儿替您上阵试一试。”
“……”于是,清辰眼睁睁地看着自家那个逆徒在他面前大吃大喝起来,心里那个悔啊……
好在方立安不是那等没良心的,刚吃了几口就招呼道:“师父你看,我都吃了,没事的,你也来吃。”
清辰借坡下驴:“算你上道,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为师就勉强吃上两口。”手里的筷子快如闪电,半点看不出勉强的意思。
方立安一边吃,一边语重心长道:“师父,徒儿昨晚来那么一下子也是为了你好。你看,我前脚刚讲过江湖手段卑劣凶残,你后脚就跟着中招了,让徒儿如何放心的下?”
“哼!那还不是因为为师对你不设防吗?”清辰腾出嘴反驳道,“你换个人试试,保管成不了。”
“对对对,那如果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妇人呢?或者年老体迈、慈眉善目的老头子呢?再或者是个大着肚子即将生产的孕妇呢?”方立安为他一一列举道,“这些‘老弱病残孕’看起来都是弱势群体,但是真真假假,谁也分不清楚,骗子伪装出来的不在少数。”
“你也太小瞧为师了,师父的本事你不知道吗?那些鬼魅魍魉只要敢到为师面前撒野,分分钟收拾地他们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当然知道师父的本事,但正因如此,我才清楚,咱们只能从面相上看出一个人的本性是好是坏。但这并不代表,好人就不会做坏事啊?如果他被坏人利用了呢?如果他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呢?如果他好心办了坏事呢?”
“……”清辰略一思索,不得不点头赞同道:“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徒儿就是想告诉师父这个,出门在外,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您虽然艺高人胆大,但心地太过纯善,江湖险恶,一定要多加小心,谨慎行事!”
心地纯善的清辰:……乖徒儿为了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方立安举起酒杯敬即将远行的亲人:“祝师父一路顺风,早日平安归来!”
离别的愁绪涌上心头,今日唯有一醉方休!
方立安毕竟未成年,一直控制着量,只喝了几小杯。
剩下的全都进了师父的肚子,两壶酒满满四斤,结果就是醉到不省人事,又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方立安傻眼,她还有事情没交代呢……
把师父安顿好,留了张字条在桌上,这才回去睡觉。
隔天早上,天还黑着,清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把徒弟叫醒:“什么事啊?还专门留了字条。”
“唔……师父你起来啦?我这不是怕你不告而别吗?”方立安睡眼惺忪道,她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在衣柜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锦囊。
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摊在师父面前,一一介绍道,“这几包是常用药,药性、用法、用量都写在纸上了,一般的跌打损伤风寒发热都是没问题的。
另外这几包是速效药,分别针对心肝脾肺肾,情急之下才可以服用,你抽空仔细看看上面写的说明。这个锦囊是防水的,药放里面随身带着,别弄丢了。
各式的符箓多带点,路上未必能找得到趁手的材料。银两银票你都有,我就不给你备了。好了,你走吧!一路平安!”说完,冲着师父挥挥手,回到床上继续蒙头大睡。
清辰忍不住湿了眼角,隔着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哽咽道:“你好好睡吧,别哭了,师父这就走了。等事情办完我就回来,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知道了。”被子里传来方立安闷闷的声音,“早去早回。”
“对了,每年乞巧节那几天,别忘了去惜缘台给大家测算姻缘,要是有看上的,趁早下手,千万别错过了!”师父大人叮嘱道。
“……”方立安无语凝噎,“知道了,知道了,越老越啰嗦!”
然后再无其他声音响起,留下一室寂静。
大约过了一刻钟,方立安起床洗漱,之后唤来阿喜,交代道:“师父游山玩水去了,估计没个几年回不来,他老人家离开前让我劝劝你,别在国师府耗着了,浪费了大好的时光,太可惜了。”
阿喜今年三十岁,这个年纪放在古代都快能做爷爷了,可他至今还是光棍一条。
“阿喜不觉得可惜,能伺候大人和小姐,是阿喜的福分,阿喜不愿意离开国师府。”
意料之中的回答,方立安不好再劝,只能随他,另外吩咐道:“师父不在府里的事,咱们两个知道就行了,后厨每天送来的饭菜,他那份你来解决。”
“是。”阿喜恭敬答应道。这事他以前常做。
“你去忙吧,有事我再找你。”
“是,属下告退。”
方立安来到国师府的书房重地,看着一屋子的书,安慰自己:等她把苍玄门一派流传下来的所有典籍全部抄写研读一遍,师父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吧!
从此,新任国师就彻底投身到浩瀚的书海中去,每日抄书,研究道法、符箓,舞刀弄枪,整日里忙的不可开交,还以此为由推掉了无数来自周仁帝的宴会邀请。
皇帝老儿如此殷勤,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背地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谁知道呢。
她又不傻,还能送上门去给人算计?
直到日子迈进五月底,方立安给周仁帝去了张奏折,言明今年乞巧节的测算姻缘活动和往年一样如期举行,只不过主持之人由她师父换成了她。
五月底将事情定下来,之后由朝廷派人去收拾惜缘台,布置场地,安排人手维持秩序。杂七杂八的事情,一个月下来刚刚好。
周仁帝当天就给她批复好送了回来,大意是,这件事朕知道了,但是最近朝中事务繁忙,希望国师能进宫一趟,咱们当面商量一下,节省时间云云。
方立安在心中默默竖了个中指,嘴上骂道:“日。”
阿喜听了欲言又止,最终忍不住开口:“小姐,这样不合适。”
方立安以为他要劝诫自己不要出口成脏,却不想下一秒听到他说:“皇上年纪太大,您这么骂可是吃了大亏。”
方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