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
苏辰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这是他派去的人没有打听到的。
学校里唯二的知情人士都是师德高尚的老师,轻易不会跟旁人吐露半点。
这导致苏辰的人只查到乔舞跟弟弟是怎么好的,如何恩爱的;乔舞退学甩了苏厉后,苏厉又是如何消沉的;以及乔舞退学后是如何一路来到这里,如何开花店的。
至于乔家,更是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乔父乔母嫌弃乔舞丢人,口风闭的比河蚌还紧,乔舞失联后,两人连学校都没去。
乔母猜想乔舞要求结婚的提议被男方拒绝了,不敢跟家里联系。既然如此,她也懒得去管,这样不知羞耻丢人败兴的女儿,她只当她死在外面了。
乔父是个贪图享受自私自利的人,只管自己过的好就行,其他事情一概交由乔母处理,他问都不问。
所以,苏辰并不知道乔舞流产的事。
一想到她和苏厉有过一个孩子,苏辰心中的妒火就止不住地往上窜。
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表现在方方面面,尤其是女人的性器官,包括子宫。再加上经历了末世,新纪元的人类对繁衍有着更加执着的理解。
方立安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果然,苏辰很快将阴沉的表情收起来,“乔小姐不用激我,既然我已经站到乔小姐的面前,那说明苏厉对于你我而言,就是彻彻底底的过去式。还请乔小姐给个机会,考虑一二。”
方立安心道,是个厉害角色。
她点了点头,慢条斯理道,“可以,但我要问清楚,你想要我考虑什么?是做你的情人,还是做苏厉有名有姓正经八百的二嫂?”
这年头的有钱人比封建社会的男人还要渣,上辈子,乔舞嫁给苏厉后见得多了。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都是最基本的配置。
再浑一点的,家里和外面都不耽误生孩子。
婚生子一串,私生子一堆。
封建社会,嫡庶分明,继承权在律法里写的一清二楚。而这个年代,没有正妻小妾的说法,自然也就没有嫡庶之分。
法律规定一夫一妻,却没有明确表明婚内出轨和非婚生子是违法行为,并规定了婚生子和私生子享有同样的继承权。
如果是强强联合的商业联姻,女方家里硬气,男方便不会明目张胆的就范,至少不会把那些花花肠子摆到明面上来。
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大家公认的一点就是,你可以偷吃,但不能搞出私生子。
不然联姻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把女儿送给你白女票。
有时候,如果男方婚前的名声不太好,是个浪荡少爷,女方还会明确地提出,在婚前协议上写明继承权归属。
至于那些背后没有强力支持却嫁入豪门的女人,比如女明星,比如平民灰姑娘乔舞,最初因为真爱在一起,然而很快,爱情的保质期一过,就要在斗小三小四小五……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万一一不小心把男人惹毛了,有孩子的还能抱着孩子过,没孩子的,像乔舞那种,给一笔钱就打发了。
方立安这么问,自然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正妻的位子,但这并不妨碍她用这个话题逗逗眼前这位苏二少。
苏辰拧眉,在他的认知里,他的妻子即便不是什么豪门千金,也该出自书香门第,小门小户出来的女人,从来不在他的选择范围内。
他喜欢乔舞不错,可以收了做情人,娶她做老婆,除非他得了失心疯。
“乔小姐说笑了,我说的自然是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苏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泡到手再说。等将来他要结婚了,再提分手也不迟。
婚姻大事,父母不同意,他能怎么办?
只好有缘无份咯。
苏厉当年能在大学期间娶到乔舞,主要是因为他是家里的小儿子,既受宠,又不指望他继承家业,干一番事业,便随他高兴了。
苏辰和苏厉在家里的地位差不多,他想做什么,家里都支持,但不同的是,苏辰比苏厉有野心。
所以说,方立安喜欢简简单单的小奶狗呢,羞涩但热忱,不像苏辰这种久经名利场的老手,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
就他这点段数,骗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还行。
忽悠她?
看看谁更胜一筹咯。
方立安放下手中的奶茶,扶着扶手从躺椅上站起来,走向面前的玫瑰花丛。
拾起手边的剪刀,咔嚓一下,一朵连枝带刺的玫瑰花苞落入手中。
绕过摇椅,将花苞递了出去。
“给。”方立安嘴角扬着笑,似有无限柔情,“苏先生送我那么多花,我也送苏先生一次,投桃报李,聊表心意。”
苏辰被她的笑容晃了眼,下意识地伸出手,眼看就要覆到方立安肤如凝脂的手背。
却见后者一个闪躲,指腹与花枝上的针刺不期而遇。
嘶——
苏辰缩回手。
殷红的血珠迅速扩大。
方立安面带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着,抽了几张抽纸给他。
不过是被玫瑰花刺刺了一下,苏辰还没有小心眼到如此地步,他接过纸巾按在伤口处,摇头道,“没关系。乔小姐若是觉得抱歉,不如答应做我女朋友如何?”
很会借题发挥的一个男人。
其实内心里,他觉得方立安已经意动,送花就是明晃晃的暗示,只不过碍于颜面,不好立刻答应下来。
女人嘛,总是口是心非,且总喜欢用矜持抬高自己。
当初她和苏厉在一块儿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
就在他以为方立安会红着脸拒绝的时候,却见美人星眸一弯,柔柔道,“好呀。”
好呀。
苏辰有一瞬间的惊愕,紧接着就是下意识的失望,遗憾地想着,太快了,快到无趣。
尽管他隐藏地很好,方立安还是眼尖地发现了。
果然啊,男人都是贱骨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方立安面不改色,装作无知无觉。
苏辰已然感到败兴,美人赠予的玫瑰花也没拿,借口回去处理伤口,骄矜地离开了花店。
自以为鱼儿上钩,等待他的将是地位反转,却不知道猎人早已布置好陷阱等在那里。
等着把他抽筋剥骨。
男女一事,博弈一道,看谁技高一筹。
苏辰走的时候,李明月还在门店摆花,许是没想到苏辰会这么快离开,她匆匆赶至花房,见方立安安然无恙,才好奇道,“小舞姐,你跟苏先生谈的怎么样?”
方立安把染血的玫瑰花扔进垃圾桶,来到花架旁的水龙头下洗了个手,将多余的水珠甩到花丛中,然后用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指尖。
完了,躺回摇椅上,开启说教模式,“姐姐教你个乖,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男人都是贱骨头,喜欢追着别人跑,明白?”
第一次有人教她这些,李明月听的目瞪口呆,“那……那小舞姐……你跟……”
方立安的声音平淡无波,“我答应做他女朋友了。”
“啊?不是说……说……”李明月结结巴巴。
“你等着看吧,跟着学学,以后上了大学,别随随便便相信男人的话。”方立安觉得自己像教坏小白兔的狼外婆。
小白兔表情呆滞,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哦。”
次日,苏辰没有来,他有心晾一晾方立安,很好地验证了方立安教授小白兔的话。
接着,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方立安新上任的男朋友苏辰姗姗来迟。
受了点拨的李明月从他一进门就开始观察,没多久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不管是说话的表情还是语气,比以前都要……更……唔……不客气?
以往,他来的时候,都是这样说的,“请问乔小姐在吗?”语气特别平易近人。
这次来的时候,直接问,“乔小姐在吗?”语气不是那种熟稔,而是有点居高临下、屈尊降贵的感觉。
反正听的明月小白兔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方立安提前交代过,如果苏辰来了,就直接让他进来。
所以李明月没有阻拦,表情怏怏地指了指里面。
苏辰信步而入。
花房里,方立安还是和以往一样,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悠哉游哉地晒着太阳。
她穿着单薄的棉白衬衫、浅灰色麻布长裙,身上随意地搭着一条珊瑚绒毯子,在阳光的照耀下,裸露在外的肌肤仿佛散发着暖白的光晕,整个人显得慵懒而又迷人。
一瞬间,苏辰觉得自己来对了,这个女朋友交的不亏。
即便她怀过苏厉的孩子,即便她可能空有一张好看的皮囊,即便她很好追求,太好上手。
他没有叫醒方立安,放轻脚步走过去,驻足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目光克制而又充满侵略性。
方立安本就没有睡着,知道有人进来,不是李明月的脚步声,那就只能时苏辰的了。
于是,在对方的注视下,她悠悠转醒。
四目相对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苏辰的心房。
那一眼,花开盛夏。
那一眼,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