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她,如此遥远(四)

息影三年,悄悄退出大众视野隐婚,然后不小心或者有心造了个孩子?不是吧…事业巅峰期怀孕?都知道生完孩子的女演员难混,剧本受限,人气下滑,别说结婚了,脱单都要破碎多少人的梦,陆景言怎么这么糊涂呢?

苏清替她惋惜,脑海中想了无数个可能,走神之际,没听到马桶冲水的声音,再抬头,陆景言已经打开门,与她四目相对。

苏清瞬间呆滞,第一次看到生活中的陆景言,素面朝天,对上她眼眸的那一刻,觉得冷,脸上如挂冰霜,凛不可犯。她宛如一朵高岭之花,不庸俗,不张扬,她的美像在维持五官的一种平衡,融合东方美女的气质和韵味。

除了美,只有生人勿近的逼迫感,这种感觉比电视上更甚,令人不敢逼视。

苏清自问不是一个容易紧张的人,不管是校园里的演讲还是签售会这种公开场合,都没有怯场过。可这一刻,她第一次见到了陆景言本尊,竟心跳加快了。

但她反应迅速,立即礼貌说道:“你好,陆老师,我是家政公司的。”

陆景言望着她,有那么一刹那,苏清觉得时间定格了。陆景言望着她的眼神里有光,像流星一样,一闪而过。

“马桶刷十遍。”丢下一句不冷不淡的话,陆景言便走了出去,苏清这才注意她穿着运动服,像是晨练回来,清寒的声音比她眸间的冷意,还要重上几分。

她不禁打了寒颤,僵硬地笑了笑,“十遍马桶,好的,陆老师。”

洁癖精…苏清口嫌体正直,一边吐槽着陆景言苛刻的要求,一边对马桶开始了周而复始地擦、冲、洗…

苏清不知洗了几遍,确认干净后站起身,累得她腰不是腰,腿不是腿。

她走到客厅,刚想坐下休息一会,便见陆景言吹好头发走了出来,她肩头搭着一块毛巾,半干半湿的头发,透着轻盈的香气,扑面而来。一身灰蓝素色家居服,穿在她的身上,优雅自然,更遮掩不住她修长挺拔的身材。

“洗浴间弄干净,一根头发都不能有。”丢下这句话,陆景言从苏清身边走过,眼神都不曾多停留片刻。

“好!一根头发不能有!好一个十八禁!”苏清心里愤愤想着,她本想接近陆景言可以先了解她为人,在这个基础上,再以编剧和制片人身份邀请她,可现在看来,陆景言并不是好相处的人。

她回来快一个小时了,说的两句话都跟打扫卫生有关,果真是一语千金。

一个上午,苏清都在低头弯腰地搞卫生中度过,陆景言家实在太大,大到她甚至感觉不到有人在家。

从卫生巾打扫至书房,苏清累到怀疑人生,直到看见书桌上的一副毛笔字。

“真廉无廉明,立名者正所以为贪,大巧无巧术,用术者乃所以为拙。”一套书法字行云流水,笔锋苍劲有力,缩放自如,书法里仿佛融合了陆景言的果敢和坚毅,苏清记得陆景言父亲是著名的书法家,想来她是真的继承了父亲的衣钵。

这字真是笔酣墨饱,赏心悦目,苏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幅字也证实了她的猜想,签售会那天让自己写字的人,一定是秦晓。难道陆景言真的是自己书迷吗?她也喜欢《谋心》?

果不其然,在偌大的书柜里,苏清寻到了《谋心》的实体书。她扫了一眼,整个书柜有几百本书,囊括国内外各类名著,其中也不乏许多经典影视剧的原著,陆景言自己演过作品的所有原著,都在里面。

成功者,从来都与认真和努力有关。没有与生俱来就能拥有一切,或许有运气成分,或许有机遇和人缘,可不是每个演员都能在名利洪流中脱颖而出,在演绎巅峰时期,选择沉淀自己,退居荧幕之后。

这样一个人,是自己的书迷。苏清难以置信,也觉得这会成为日后的一个谈判基础。

正出神,一阵熟悉的旋律传来,那是苏清很喜欢的一首歌,叫《十年》。音乐从琴室传来,苏清抬脚往那里走去,陆景言正坐在钢琴前,忘我地弹奏,她十指纤纤,在键盘上灵活跳动。

苏清望着她出神,这首歌被奏成钢琴曲,听着过于悲伤,甚至唤起了心底的回忆。曾经不开心的过往,磕碰的成长过程,历历在目。

苏清无父无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因为不合群,经常被小男孩欺负。她自小就沉默寡言,可能唯一觉得幸运的就是在十岁那年,她被一个助养人选中,愿意供她完成大学。

可惜,她一直不知道这个助养人是谁。

钢琴声在回忆中静止,苏清抬头,陆景言一脸严肃地望着她,她一言不发时,气场太强,那是一种沉默的威慑力。就像高高在上的女王,即使褪去王冠,依然有王的风范。

“看够了吗?”她冷冷的声音再度传来,苏清扬起微笑,一抹梨涡在眼角绽放,陆景言表情瞬间柔和,只是转瞬即逝,如昙花一现。

“我…”苏清话锋一转,“来打扫琴室!”

“以后我在的地方,不要随便进来。”她漠然地像北极的冰。

“哦~下次我一定在陆老师视线之外。”

“下次?再有下次给我走人。”陆景言犀利之言把苏清噎得无话可说,她深吸一口气,依然保持微笑,“好的,一定让您满意。”

苏清攥着手里的毛巾,暗戳戳地撕扯,脸上却只能保持平和,不气不恼。

“叮咚”铃声响起,打破了不愉快的气氛,苏清知趣地走向门口。

“您好,外卖。”是小区的保安,拎着外卖送了过来,这个小区不允许任何无关人等进出,所有送东西以及访问全部经过业主同意和身份证登记才可以进,外卖和快递业务统一由保安签收送过来。

“外卖?”苏清狐疑地接过。

本来没有感觉的肚子有了饥饿感,她盘算着午休时间,应该可以出去吃个工作餐吧?

“陆老师,您的外卖到了。”

陆景言从琴室走出,没有看她,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去阳台关上门吃,不要弄得家里都是味道。”说罢她又走进了卧室,不见了人。

“去阳台吃?”苏清拎着外卖出神,随后便笑出了梨涡,拎着外卖走向阳台。

尖锐、刺人、外冷内热…这是苏清工作第一天捕捉到的东西。

外卖食之无味,苏清无心咽菜,随意吃了几口,迅速将垃圾收拾好。按照收拾屋子的顺序,现在该到另一间卧室才是,这房子也不知几点才能收拾完,万一又被陆景言吹毛求疵就惨了…

她提着卫生用具打开次卧,一股淡淡的香烛之气飘来,这是只有进寺庙和扫墓时才能闻见的味道。

房间晦暗,窗帘紧闭,借着门缝照进一缕光亮,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陆景言喝了一声,“谁让你进来的?”

苏清被黑暗中声音吓了一跳,她平复之后才说:“我来,搞卫生啊…”

还没踏进去,苏清就觉得整个房间气氛压抑,陆景言的身影被昏暗的灯火中拉长,有种说不出的孤寂和落寞。

“我的规定你没看清还是没背熟?”

“十八禁吗?哦不是,十八条规定。”

“十八禁??”陆景言沉音反问,声音冷得能结冰。

她缓步走进门口,犀利的眼神透着锋芒。苏清迎上她的目光,挺了挺身姿,扬起一抹笑意说:“陆老师,规定说不能进卧室,也没说…”

“次卧不是卧室吗?你是看不懂汉语还是理解不了词语的意思?是不是要提供一本汉语字典给你?”陆景言字字珠玑,怼起人来,毫不留情。

苏清不生气,她算着陆景言这一口气说的话,比这一整天还要多。

“陆老师愿意指导,我挺愿意重学语文呢。”

陆景言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去卫生间刷十遍马桶。”未等苏清开口反抗,只听见门“啪”的一声关上了,仿佛动了很大的怒气。

门关上时,扬起一阵微风,苏清抚了抚额间,唇角上扬45°,“好的上帝~这边马上为您刷十遍马桶。”

苏清拎着拖把,褪去笑意,越发觉得陆景言比想象中的更加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