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班和20班,一个在A栋教学楼,一个在B栋,两栋教学楼面对面,两侧有连廊相通。一样的放学时间,可是她和江斯澄从来没有碰过面。明明是住在同一栋房子,在同一个学校上学,但是喻挽灵就是没见过他。江斯澄不住校,也不在学校吃饭,上学和放学都是专人接送,他们压根就没见面的机会。
喻挽灵知道:江家对他呵护得这么小心翼翼是有原因的,因为江父二十年前失去过一个孩子。他和前妻曾经有一个大儿子,但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别人绑架,恶意勒索钱财。江父的前妻第一时间选择了报警,这个举动激怒了歹徒,歹徒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撕票了。
二十年前,□□横行,监控设备又不发达,追踪凶手不及时。那个孩子被害以后,警察地毯式搜索了一个星期,才勉强把尸体拼全。这个悲痛的教训让江父无比重视小儿子江斯澄,出行都要给他配备保镖,他们千小心万小心,终于让江斯澄平安长大到十七岁。
就是因为江家把他保护得太好了,所以喻挽灵已经离他这么近都没有见过他,本来还指望着在学校会更有机会,现在看来,在学校也很难认识他。
不过下周一还是有个机会可以把握住:有个高考备考动员大会在下周举行,高三的全体师生都要参加。大会在礼堂进行,礼堂就一个大门,她在门口等,总能见着他吧?
到了周一傍晚,喻挽灵边吃饭还在边纠结,纠结于见到他该和他说什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把盘里的饭菜都吃光了,她站起来想去放餐盘,结果站起来的瞬间,很意外地看见了江斯澄。
她虽然没看过他的正面照,但是远远看到真人的第一眼,她就很肯定:他就是江斯澄。
因为他和秋岚太像了,同样长了张翩倒众生的脸。
他的母亲秋岚是个从小美到大的大美人。其实秋岚的家庭条件并不好,也没读过什么书,二十多年前的艺人不像现在这样饱和,那时候会有星探去大街上发掘素人拍电影,秋岚就是因为长得太漂亮,所以被星探给注意到了,然后让她参演了一部悲情电影,演的主人公小时候。虽然演技稚嫩,但是电影里她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看哭许多观众,给大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从此,她便以童星出道,演了不少影视作品。那个年代并不流行白幼瘦审美,娱乐圈的女明星们是清一色的浓眉红唇,秋岚虽然也是浓眉红唇的熟女妆容,但是她的美貌却能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里艳压四方。她美得妖娆,美得勾人魂魄,任何女星站她旁边都要黯然失色。
而她的儿子江斯澄,居然完美地遗传了她的美貌,甚至多了几分英气。
长得像秋岚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龙生龙凤生凤,但是令喻挽灵感觉到颠覆的是他的形象和行为举止。受那篇“问题儿童”报道的影响,喻挽灵一直有种刻板印象,她以为“问题儿童”长大了会成为一个纨绔子弟、不良少年。她见过许多不良少年,不是喜欢染发就是喜欢纹身,爱好骑机车耍酷,衣服不肯好好穿,非要披一半穿一半,一副痞坏痞坏的样子。
但是江斯澄看起来完全不是这种人,他看起来就是个循规守矩、斯斯文文的三好学生。
他的头发乌黑,发丝整齐,从头到脚都很中规中矩,校服也穿得很标准:拉链拉到锁骨处,领子也折得很整齐。
喻挽灵没想到会在食堂遇到他,因为他的一日三餐都是吃家里做的,晚餐时间比较短,回不了家,一般是专人开车送到校门口,他去车上吃。但是仔细想想,今天的动员大会定在晚上六点半,如果出学校吃饭肯定是赶不上的,只能在食堂快速解决一下。
江斯澄已经要走出食堂大门了,喻挽灵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要跑去拦他。她匆匆忙忙地跑去放掉餐盘,再转头已经看不到江斯澄了,这个时间又是用餐高峰期,食堂过道人挤人,她只能从人群的缝隙钻,一直往江斯澄离开的方向追。
高考备考动员大会在礼堂举行,要去礼堂得穿过操场。江斯澄人高腿长,很快就走到了操场中间。
喻挽灵小跑着追上去,冲到他的面前,小喘着问:“你好,我们可以互相认识一下吗?”
江斯澄看也没看她,径直往前走。
此时的操场人声鼎沸,喻挽灵以为他没听清,再追过去。为了能让他停下,她不得不整出点更劲爆点的话,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以前……我在杂志上看过你的报道!我……我一直都很崇拜你!”
但是江斯澄还是继续无视她,和她擦肩而过。喻挽灵目睹着他离开的背影,面红耳赤地站在原地。
进了礼堂,大家都根据划分好的班级区域入座,喻挽灵还没坐下,就已经有好事的同学过来冲她嬉笑:“你很勇啊,直接去拦江斯澄?”
这句话让周围的同学都投来打量的目光,喻挽灵不太喜欢被一堆人看着,她在众人的注视下不自然地扶了一下眼镜,小声问:“只是和他说句话而已,为什么叫‘很勇’啊?”
旁边几人顿时发出细碎的笑声。
喻挽灵还是没明白大家在笑什么,她也没有去细想,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搭讪江斯澄的“壮举”已经在礼堂里渐渐传开。
动员大会结束以后,她感觉周遭的人都会时不时打量一下她。令她感觉很不舒服的是,她们打量完她还要跟身边的人碎碎念着什么,最后捂嘴偷笑。
学生们都往大门鱼贯而出,喻挽灵感觉自己简直是被人潮推着前进的,她顺着人潮往外走,忽然发现江斯澄居然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他看起来高、瘦、白,脊背挺得笔直,在人群中极其扎眼。
当她发现自己离他越走越近的时候,这才发现有点不对劲:大家好像在故意把她往江斯澄的方向推。
可是等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背后不知道谁猛地推了自己一下,她踉跄几步扑在了江斯澄怀里,眉骨重重地磕在他的锁骨上,她疼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鼻梁上的眼镜都撞歪了,喻挽灵感觉眼前一半清晰一半模糊,她想把眼镜扶正,又被江斯澄用手肘嫌弃地顶开,一下子把两人的距离拉远。
周围的人纷纷停下脚步,站在旁边看热闹。
江斯澄漫不经心地拍顺自己的衣服,确保自己的衣服没有一丝褶皱,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问:“谁推的?”
学习生活是枯燥乏味的,稍微有点学习之外的八卦都能点燃学生们的激情。大家都看热闹不嫌事大,积极揭发,纷纷往旁边退让,把那个“背后黑手”暴露在众人眼前。
是个男生,喻挽灵不认识他。
江斯澄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就站在那儿。
表面看,好像他并不计较,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他没离开,就代表这事没完。
推人的男生知道不好收场了,脸色顿时有些惨白,他木木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斯澄占据身高优势,他看人时给人的压迫感特别强,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他仅仅是瞥了推人的男生一眼,就吓得他大气不敢出。
“道歉没意思,做点有诚意的。”
听到江斯澄的这句话,推人的男生脸上更加凝重,他紧张地揣摩了一会儿他的意思,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要不……找人推她撞回我,就当一报还一报行不?”
“随便你。”江斯澄的声音清冷,回答得棱模两可,没明着答应也没拒绝。推人的男生就当他是默许了,脸上神色顿时轻松不少,他觉得能这么轻松地解决掉事情还挺好,于是赶紧随便抓了一个男生,指使他:“你来推她。”
随便被拎出来的路人甲男生有些懵,他疑惑地“啊?”了一声,可是他已经骑虎难下,当着江斯澄的面,他又不敢推脱,只好过来拉喻挽灵,但是喻挽灵却不肯,她毫不留情地把手缩到背后,严肃地拒绝:“做错事的不是我,凭什么拉我过去?”
在一个小时之前,喻挽灵高调找他都无法吸引他的目光停留,现在就因为这样一句话,忽然博得了他的侧目。
他并没有正脸看他,只是用眼角余光轻飘飘地打量了她一眼。
路人甲男生走近一些,几乎用哀求的眼神看她,小声说:“就配合一下吧……早点解决对谁都好!江斯澄不会随便罢休的!”
喻挽灵倔强地后退一步,不肯配合。她的抗拒招来了推人男生的怒瞪,仿佛在怪她不识相。而且路人甲男生好像也并不打算尊重她的想法了,趁她不备,直接用力推她。
喻挽灵和推人男生的距离有点远,猛地扎过去的撞击感比刚刚那下强多了,两个人都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她疼得眼睛都睁不开,眼球酸胀无比,眼泪不争气地往眼眶外面淌。
他们几个当事人,除了喻挽灵,谁都想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这事,好快速撇掉自己身上的麻烦。现在似乎给了江斯澄一个令他满意的结果,那个男生没被再追究,这场闹剧就这样收场。没有热闹看,围观的人群也四下散去,只留下喻挽灵留在原地。
她不是不想走,实在是疼得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干流泪。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只知道周围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四周都安静下来了,晚自习的提示铃也响了。
喻挽灵勉强撑开眼皮,眼前有无数个星星在上蹿下跳,她捡起撞落在地上的眼镜,发现眼镜的镜片边缘有几道裂缝,镜框也被撞歪了。她有六百多度的近视,不戴眼镜不行,只能无奈地用手扭了扭镜框,简单地调整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营养液!继续求营养液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