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从孟书记办公室出来,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安州。
侄子现在开车很稳了,王成坐他的车也敢闭着眼睛休息了。
到了安州,叶浩在别墅看电视,见王成进来,叶浩赶紧起身了。
朱朗也住在别墅,见王成来了,就带着王成侄子去外头买炒菜了。
“我都不敢要市机管局安排的保姆,害怕被他们安插眼线。”叶浩一脸疲惫地说。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王成注意到了别墅的反监听设备和信号干扰设备。
“你是不知道,这里头问题有多大,很多干部担心我们掀起新一轮的反腐热潮,因此做起了惊弓之鸟…我同你说,你听过把人打残五十万了事的嘛?你听过领导强行睡下属、睡下属媳妇的事嘛?真的是太奇葩了。我他妈三观都要没了…”
叶浩整个人躺在沙发上,继续说:“前两天,有个老人来上访,他是某银行的退休领导,认识我的车牌…他说他女婿是市纪委某派驻纪检组的副组长,之前因为他女儿抓到他女婿…而反被他女婿打得半死,他女儿现在已经住进了医院。报警,警察不受理,说未达立案条件;信访局上访,人家也只是随便登记一下…”
王成没有说话,他安静的听着,他明白,作为有良知的人,听到这些话会有多难过。
“我一直都知道安州问题大,但没想到安州的问题会这么大!这确实有点超出我的想象了,我需要时间缓一缓。”王成有点震惊。
“老弟,要真的上纲上线,市里正科级以上的干部起码得换60%,这段时间来上访的你知道有多少嘛?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叶浩铁青的脸表示着他最近的压力有多大。
“不容易啊,哥。你熬着呗,等熬到了市长就好了,市委书记是孟书记的对口副秘书长,我认识,那人其实不错,性格偏强硬,以后你们俩配合得肯定会很好。”
没一会儿,朱朗带着侄子回来了,手上大包小包提着不少东西。
吃饭时,叶浩继续说:“像安州这种情况,说白了就要狠狠地处理一批,把他们处理得害怕,他们就知道怕了。可是,没人支持啊,我看班子成员有好几个刚上任不久就要被腐蚀了!”
王成微微一笑,他问叶浩:“你知道安州有个别称嘛?”
叶浩摇摇头。
“叫小香港,当年莞东那边的服务行业陷落后,有一大部分转移到了安州,安州的服务行业很发达,别说安州本地哈,就安昌都好多人到了周五就往安州赶。”
叶浩还是不明白。
“这得感谢叶书记,之前当秘书的时候了解到不少这类情况,我同你说吧,安州经开区那块有个很有名气的夜总会,老板是安州某上市公司老总,他开这玩意就是为了笼络人心,据说体制内处级以上、县区副职以上去玩是不收钱的,你要整顿安州,就得从这儿搞起。你是不知道,多少干部为了偶遇领导,自己掏钱去那儿充钱消费,乌烟瘴气。”
王成说的情况叶浩确实没听过。
“你是说我带队剿灭去?可算算了吧,我一光杆司令,带小朱俩人去剿灭啊?就算我手底下有人,在安州要搞事情,还没出发估摸着就提前被通知了。”
看着叶浩哀嚎,王成神秘一笑:“你整一份举报信,一会就整,然后给我,其他的就不需要你管了。未必非要把他们办了,全办了也不现实,省委肯定不会同意的,你有了他们的把柄,就好控制他们了。说句不好听的,人事上你短期内左右不了他们的,他们很会玩圈子抱团;但你手上有他们把柄就不一样了,先控制住他们,等你稳定了,羽翼丰满了,一个一个办掉他们。”
叶浩难以置信地点点头。
一顿饭吃完,叶浩又问起了孩子的事,他现在每天都要和家里视频,当了父亲后,他感觉确实不一样了。
安州这些干部吧,都知道叶浩是带着命令来的,也都知道他就要接市长这个职务;但因为他父亲是叶江河书记,所以没几个人敢贸然前去接触他。毕竟叶江河书记之前在道南的名气大到可怕,这些人不敢以身试法。特别是对于如今的安州来说,这些干部只要一招走错,就可能满盘皆输。
吃完饭,王成陪着叶浩去了趟道南县。
这次叶浩乘坐王成的车子去的。朱朗开车。
车子走国道进入道南县新区时,远远就看到那个传说中成本五百万、造假一个亿的道南县“大门”,原本想打造道南县地标性建筑,没想到因为前任书记被抓,成了道南县领导“巨贪”的标志。
车子转个弯到了县行政中心附近,看着随处可见的全新建筑,满街荒无人烟,王成苦笑着说:“看,就这儿据说还要建商业街,牛吧?”
朱朗继续往江边开,江边人算是多了一点。
“这儿据说要搞一江两岸,他们最初的决定是想要投100亿,看到江对面了吗?那是最靠近县城的乡镇,据说也要搞成新区,你觉得建这么多鬼城有意义嘛?”王成下车,看着远方感慨道。
叶浩咬了咬牙:“没想到你竟然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而且你现在还能这么正直,难得啊!”
王成侄子从副驾驶下车说:“伯伯,县城的干部就没有喜欢我叔叔的,都怕他。”
王成抿嘴笑,叶浩搂过侄子说:“你也24、25岁了,不能总跟着你叔叔瞎混,现在站在这,有什么感想吗?想找媳妇嘛?”
王成侄子羞赧一笑。
王成回过头继续看着这一路:“这儿的房子已经全崩了,我很担心,县里面继续建、继续卖地的话,到时候这种县城会彻底破产。”
“破产是正常的,不破产才是不正常的。如果现在还没有危机感,如果领导干部还是温水煮青蛙的话,那未来只有死路一条;就希望老百姓能够早点看清楚这些套路,少受点影响。”叶浩转身上了车。
王成叹了口气,也上了车,车子往老城区开去。
在经过熟悉的街道时,王成看着窗外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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