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她换鞋进了客厅,便看见季岚已坐在饭桌旁。
“去跑步了?”季岚注意到她腿上贴的膏药,皱皱眉,“医生说了要减少膝盖磨损,别还像以前那样没节制地跑了。”
“知道妈妈,我就和球球出去走了走,没怎么跑,”她扶着栏杆上楼,“我洗个澡再下来吃饭。”
苏晚烟洗漱后换好衣服重新下楼,坐在季岚对面开始吃早饭。
季岚皱着的眉头自看见她膝盖上的膏药后就没松缓过,“昨天腿又疼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不都说了吗偶尔疼一下是正常现象,平日注意保养就好。”
“那你注意保养了吗?”季岚看着对面女儿赶时间吃得急急忙忙,脸一沉,放下碗筷。
“你看看前些年你自己做运动员的时候惹了多少伤病?如今好不容易退了役,也不老实待在家好好休养,马不停蹄又和那个什么知悦签合同做了教练,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还是围着冰场转!”
苏晚烟对季岚突如其来的脾气有些无奈,“妈,好好的你干嘛生气?”
“我是心疼你,当初让你学花滑就是图个爱好,你倒好,学上了瘾,走了运动员那条路,好,反正家里也不缺钱,妈妈也支持你的梦想,让你在满世界参加比赛,如今你满载荣誉而归,就不能放下花滑这件事,试着做做其他的吗?”
苏晚烟慢慢放下碗筷。
“妈,我没有满载荣誉而归。”
她想起退役前最后那场比赛,记忆里的酸楚和不甘席卷而来。
那时她在比赛后台,身体上是难耐的疼痛,耳边是母亲哽咽的哭腔,还有父亲满脸焦急...
退出那场比赛是她此生的遗憾。
苏晚烟闭了闭眼,压下心中难平的情绪,缓声开口,“妈,我现在上冰时间很少,大多时候只是辅助学生或是做示范,更没有以前的体能训练,身体真的没有负担,平日里也规律作息,一切都很好。”
“退役后做教练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热爱花滑事业,也希望通过自己的微薄之力为后继者提供一些经验和帮助,这是我觉得有意义的事。”
“你一心觉得自己的事业重要,那父母的这颗担忧的心就不重要了?”季岚忧心忡忡又看了眼她的膝盖,“你真能照顾好自己怎么腿又疼了?你真能照顾好自己怎么房间里还有护腰垫?”
“烟烟,你老实告诉妈妈,是不是去年那场比赛妈妈劝你退赛让你不甘心了?你心里放不下所以才不肯离开冰场的是不是...”
“好了妈妈,别说了。”苏晚烟没了胃口,不想提及去年的记忆。
她看了看时间,起身。
“上课快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季岚脸色也不好看,放下碗筷靠着椅背,“你要去我拦不住,但家里司机调不出来,王叔送你爸去公司,李叔今天休假。”
苏晚烟穿鞋的动作没停下,“那我自己打车。”
说完,她摸摸一旁球球的头,随后开门离开。
昨夜下了雨之后,今日倒是个难得的晴天。
苏晚烟从家里出来后,沿着街边走了许久。
澜湾别墅区本就离市区远,加上一大清早时间还早,打车平台都没司机接单。
苏晚烟看着快到上课时间,有点着急。
这时,寂静的马路上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苏晚烟忙回过头。
竟是那辆黑色卡宴。
苏晚烟忙侧过身,希望车里的人没注意到自己。
只是,汽车经过她时,停在了路边。
苏晚烟回头,看见后排车窗缓缓落下,时淮弋那张深邃冷峻的侧脸出现在视野中。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苏晚烟也不好直接掉头离开,硬着头皮开口,“早。”
时淮弋一双黑眸在她身上划过,平淡道,“早。”
前排的司机也认识苏晚烟,降下车窗热情打招呼,“苏小姐好,您一大早准备去哪儿啊?”
苏晚烟莞尔一笑,“陈叔好,我正准备去上课呢。”
“能不能麻烦你稍我一程”这话她差点脱口而出,在意识到时淮弋也在的时候,她又咽了回去。
她才不要和他那样的冰块儿坐一起。
陈叔依旧亲切,“苏小姐怎么没坐车?这里离市区远着呢,不好打车,不如我送你一程?”
“没事,我正在打,”她努力扯出一个笑,晃了晃手机,“应该快打到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都不信。
司机见苏晚烟婉拒,回头去看时淮弋。
时淮弋神色淡淡,目光没再落到她身上,示意司机开车,“去公司。”
司机领命,踩下油门准备离开。
“等等。”
听见清脆的女声,时淮弋抬眸重新望向车窗外,苏晚烟纠结的神色尽收眼底。
还有二十分钟,这会儿是不能指望打车了,这条路上本来车流量就少况且她能蹭车的不就只有这个还算说得上的邻居了吗...
可是,好尴尬,她昨天还很有骨气拒绝他一起回来,今天又主动送上门...
算了不管了,上课要紧。
苏晚烟深呼吸,默默将面子丢在街边。
“时淮弋,”她踱步走到车窗前,不去看他神色,只低眸望着自己手里的包包,脸颊微烫,温吞道,“要不就...麻烦你送我一程吧?”
“我,我可以付你车费。”
时淮弋看了会儿她垂下的眉眼,移开视线,轻哂了下。
他,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啊?
苏晚烟骨子里那股傲劲儿上来了,瞬间将才丢没多久的面子又捡了回来,“不送就不送,不打扰时总了。”
她转身要走,却听见后面男人冷冽的声音。
“上车。”
汽车缓缓行驶在路上。
车厢内,苏晚烟慢吞吞系好安全带,朝司机开口,“陈叔,我在知悦滑冰俱乐部。”
“好的苏小姐。”
苏晚烟道了谢,回眸时不经意对上时淮弋的视线,窘迫得脸微红,又小声说了句谢谢。
时淮弋若有若无嗯了声。
两人也没什么话题可聊,苏晚烟安安静静坐着,望着车窗外的街景。
到了十字路口,汽车在红绿灯处停下。
苏晚烟收回视线,从包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还好,应该来得及。
她熄灭屏幕,余光突然瞥见她和时淮弋两人之间的座位上放着一个半透明盒子。
什么东西怎么随随便便在后排车座上,难道是他放的...三八线?
苏晚烟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荒谬又合理,同时又暗暗腹诽时淮弋小家子气。
她不就以前追过他,用得着这么对她避之不及吗?
真是自作多情,她现在可一点都不稀罕他了。
苏晚烟气得又多看了两眼盒子。
咦,盒子里面怎么是酒瓶...
好像...还是她昨天喝的那瓶烈酒。
“这个,”苏晚烟凑过去仔细辨认了下,不可思议抬头看了看时淮弋,“你怎么还带出来了?”
时家好歹也是北城世家之首,今日要不是亲眼所见,她还真不敢相信时淮弋能做出这样的事。
时淮弋看见她面色复杂,不用猜就知道她想歪了。
“昨日我回北城,尹辰送的龙舌兰。”
“龙舌兰?”苏晚烟震惊之余,有些迟疑,“是那个莱伊龙舌兰?”
时淮弋默认。
尹辰可真是大手笔啊,这酒的牌子苏晚烟也略有耳闻,那可是世界十大奢侈名酒之一,一瓶酒的价格高达几千万人民币。
等等,这样一瓶比金子还贵的酒,昨天被她不知所以然地打开胡乱喝了一口。
苏晚烟此刻有些心虚,她悄悄抬眸,着时观摩时淮弋的神色,“那个...我昨天不知道,随便给你打开了,抱歉。”
时淮弋幽黑深邃的双眸望向她。
他眼底冷冷清清,神情淡漠疏离,苏晚烟猜不透他的情绪,心里慌得打鼓。
“这酒,我原打算用来珍藏,”他轻启薄唇,冷白手指扣在盒子上,轻轻敲击,“只可惜,上好的艺术品碎了点边角。”
碎了的那点边角,是她搞的。
苏晚烟埋头,那句“我赔你”想说却没底气说出口。
这种酒就算是有钱也得有人脉才能买到,她现在工作上和父母僵持着,为表决心一直没向家里要过钱,这几个月都是用的都是自己那点老老实实的工资。
“那,那你说我该怎么补偿你啊?”她声音闷闷,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只露可怜巴巴的精致眉眼。
时淮弋见她那闯完祸底气不足的经典样儿,轻扯嘴角。
“重新赔一瓶倒也不必,”他淡淡开口,低眸看了看精致的酒瓶,“不如就按你浪费的毫升数赔偿。”
什,什么?
苏晚烟惊愕抬起碧眸,看见他将酒瓶拿出来,冷白禁欲的手掌托着掂量掂量。
“粗略计算,再给你打个折,十万人民币就好。”
十万人民币,就好?
是不是她最近太穷了,所以觉得他现在是在故意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