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黑色卡宴车内暖灯开着,暖黄的光线照在苏晚烟凝脂般白玉的背上,迷人又暗欲。
只是原本瓷白无瑕的美背此刻却浮现出一块块红疙瘩,看着触目惊心,直叫人心中生出怜惜。
见了眼下这副情景,时淮弋薄唇紧抿。
苏晚烟此刻两只胳膊都还被他锢着使不上劲,又羞又恼,扭动着身子想让他松手,“时淮弋,你是流氓吗?!快放开我!”
顿了几秒,时淮弋松开她,又替她将衣服穿好。
“去医院,我刚才已经让助理联系医生了。”
苏晚烟这次没说什么了,耷拉着脑袋系好安全带,任他带着自己离开兰辉酒店。
北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苏晚烟做完一系列检查,坐在走廊旁的椅子上,低头回复消息。
电梯处传来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她侧过头,看见时淮弋往这边走来。
“结果出来了吗?”
他嗯了声,递给她几张检查单,“确诊了,就是花生过敏。”
苏晚烟微愣,伸手接过纸单。
“这个...”她刚想开口,但在看见时淮弋沉凉的侧脸后,心缩了缩,又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时淮弋没在意她的欲言又止,将检查单重新拿回来收好,低眸看了她一眼。
“起来,去病房输液。”
苏晚烟哦了声,起身跟在他身后。
时淮弋让人安排了一间单人病房,里面宽敞整洁。
刚进去,护士便也到了,俯下身给苏晚烟扎了针,吊好吊瓶。
“输液大概两个多小时,困了可以睡会儿,”护士调节着滴管速度,声音温柔,“姑娘,幸好你花生食用量少,否则后果要比输液麻烦多了,以后一定要当心啊。”
苏晚烟朝她感激一笑,“好。”
护士走后,病房里只剩时淮弋和苏晚烟两人。
一时安静。
苏晚烟坐在床边,看了眼一旁一眼不发的时淮弋,垂了垂眸。
从上了车到来医院这一路,他好像一直不太开心。
是不是她太麻烦他了?
...好像也是,原本是她给他做女伴还人情,现在人情没还上,自己临时出状况让他不得不带着自己来医院折腾一趟。
想到这,苏晚烟心里有些愧疚,“那个,你要是忙的话,先走吧。”
时淮弋抬眸看她。
苏晚烟避开他的视线,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医生说了,输完液没事就可以走了,待会儿我自己回家。”
时淮弋没说行,只淡淡道,“回澜湾?”
“不,不是,”她连忙否认,身上的过敏反应还没那么快消散,让爸妈看见了只会给他们徒增担心,“我在知悦附近有一套公寓,今晚就住那儿。”
时淮弋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怕你爸妈担心?”他问她,忽而勾唇一笑,笑意却只浮于表面,语气却重了几分。
“苏晚烟,你既然知道有人会替你担心,为什么不小心一些?”
“自己花生过敏不知道?以前的教训都忘了?”
这突如其来带着谴责意味的质问,把苏晚烟弄得一怔,
继而便是心尖泛酸。
“我知道我不能吃花生...”她何尝不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吃花生后浑身痒痒长红疙瘩的事,那时候季岚和苏行盛可吓坏了,连夜带她去了医院。那次之后苏家断绝了和花生有关的一切食物。
“我都不知道我今天怎么就莫名其妙过敏了,明明没吃花生...”
苏晚烟看着手臂上的红疙瘩,虽是比刚才消散了些,但看起来还触目惊心。
难受了一整晚,她自己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呢,时淮弋又这样冷冰冰和她说话,苏晚烟越想越委屈,眼眶里不自觉升起水雾,模糊了视线。
“我又不是故意把自己搞成这样的,你凶我干什么...今天给你添麻烦了确实对不住,你走吧,我不用你陪着。”
眼眶里的泪水蓄积太多,一个没注意就掉落一颗珍珠。
苏晚烟也不想在他面前哭,抬手擦了擦,扭头看向一边。
莫名透着些赌气的意味。
时淮弋紧绷的下颚线一松。
“哭什么。”
他朝苏晚烟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
苏晚烟低头没看他。
时淮弋轻叹了口气,抬手捧起她脸,轻轻为她擦去眼泪。
“抱歉,刚才语气重了些,”他缓和着语气,看着她还沾着泪珠的浓密睫毛,嗓音低哑,“我只是,有点被吓着。”
苏晚烟轻哼一声,“堂堂时总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点儿过敏反应就把你吓着,谁信。”
她脱口而出这句话后,两人陷入沉默。
苏晚烟先反应过来,结巴着转移话题,“那个,可是我今天没有吃花生,怎么会这样呢?”
时淮弋坐在她身边,拿出袋子里的药,开始拆包装,“你再想想,是不是没注意吃了什么花生类制品?”
“这个...”苏晚烟皱眉想了想。
突然想到陆玥给她的那块小蛋糕。
那时候陆玥说过,里面有核桃粉。
难道,那其实不是核桃粉,是花生粉?
苏晚烟将这个告诉了时淮弋。
“我从小就吃过那一次花生,早就忘记什么味道了...”她揉弄着被角,“所以当时吃的时候也没想到那儿去。”
她垂头丧气低下头,小声道,“应该是陆玥学姐弄错了,我也没注意,就吃了。”
时淮弋看了她一眼,“陆玥?”
苏晚烟嗯了声,“今天遇见她了,她也是因为工作去拍卖会的。”
见时淮弋眉头微微皱,她忙解释,“这肯定不关她的事啊,人家又不知道我对花生过敏,还以为那是核桃粉呢。”
时淮弋见她神情认真的模样,顺着嗯了声,揉揉她的头,“弄清楚就行,以后一定要小心些。”
他转身打开药膏,却久久没听见苏晚烟的回复。
时淮弋回头,看见苏晚烟一脸愣怔。
“怎么了?”
“没,没怎么...”苏晚烟结结巴巴回着,头上还残留着他掌心里温燥的温度。
他...他怎么就突然摸她头了呢?
仿佛一朝回到小时候,她绕在他身边一个劲儿地喊“淮弋哥哥淮弋哥哥”,他一开始还耐心一声声应着,到后面无奈看着身边上蹿下跳的女孩儿,发脾气又不行,只能毫无办法揉揉她脑袋。
“烟烟,安静些,等我把事做完了再陪你。”
时隔多年,那个动作依旧无比自然,一如往昔。
苏晚烟觉得自己心律又失常了。
她忙移开视线,内心努力镇定,驱散那些躁动因子。
“你,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她维持着面上的表情,语气透着理直气壮的娇蛮,“这样不好。”
时淮弋看着她微红的脸,反应了会儿,才想起自己刚才好像下意识揉了她的头。
曾经那个一摸头就老实下来的小炸猫,如今却像刺猬一样排斥着两人之间存在多年的亲密习惯。
时淮弋低眸,却还是温和地说了声“好。”
苏晚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看见他手里拿着药膏再次靠近。
“你要做什么?”
时淮弋看见她眼里的警惕,“擦药,医生说的。”
“我自己可以,不用麻烦你。”
“你确定?”他看了看她还扎着针的手,“还有你背上那一大块,能够得着吗?”
苏晚烟想说,够不着也不要你涂啊,难道他还再脱一次不成。
“我可以,”她挪着屁股坐得远远的,强调道,“我韧性很好,手长胳膊长,能够着。”
“你放回去吧,我回去之后洗完澡自己涂。”
时淮弋最后还是没勉强,将药装了回去,只告诉她不要忘了。
三个小时后,苏晚烟输完液,时淮弋知道她不喜欢住在医院,将她送回公寓。
车停在小区门口。
苏晚烟打开车门前,认真和时淮弋说了句谢谢。
“今天实在是麻烦你了,没耽误你工作吧?”她记得在兰辉酒店时那么多人找他谈事情,他后面就这样带着她出来了,心里有点过不去。
时淮弋对于她如此生疏客气的态度,只觉心中有什么梗住。
“没什么重要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他看着她身上的红疙瘩消了大半,心中稍稍放松,将装着药的袋子递给她,下巴稍稍抬了抬,温沉道,“上去吧。”
苏晚烟接过袋子,又说了声谢谢,随后打开车门往小区里走去。
时淮弋注视着她的背影,看见她没走几步又返回。
“那个,”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再次嘱咐,“我今天过敏去医院的事,千万不要告诉我爸妈啊,特别是我妈妈。”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自从她做运动员来,每次受伤,复健,去医院检查做手术,都让季岚苏行盛担心,老是让他们心揪着。
以致于他们一听她去医院就紧张得不得了,不围着她问这问那唠叨半天啊,那颗心就落不下来。
已是晚上十一点多,街上了无行人,只有孤寂的路灯将暖黄灯光过来。
时淮弋看着她被路灯晕染成金黄色的漂亮卷发,那张熟悉俏丽的脸上还带着未卸的妆,在夜里像个挠人的蛊魅妖精。
他对上她那双恳切紧张的眼睛。
她不想让苏叔和季姨担心她,对自己不小心又弄得进医院这事,担心他们知道所以想瞒着,又觉得瞒着他们有些愧疚。
他都懂。
“我答应你。”他低低道。
只是。
“烟烟,担心你的人不仅仅是你叔叔阿姨,”他听见自己说,“亲眼看着你难受的我也很不好受。”
“所以,保护好自己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