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书生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古人诚不欺人。
由于那片金叶子的力量,前后不过半盏茶辰光,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肴,便捧进了白衣书生的那间雅座里。
蓦然。
白衣书生陡觉眼前一亮,门帘儿掀处,婀娜娉婷地走进了一位清丽出尘,双十年华的绝色少女,身后跟着一个年约十六七岁,明眸皓齿,抱着一只六弦琵琶青衣青裙的小姑娘。
少女身着粉红罗衫罗裙,淡妆素抹,蛾眉轻描,明眸秋水,瑶鼻樱唇,云发垂肩,玉骨冰肌,直似瑶池仙女谪降凡间。
美,美得令人目直神驰。
但,隐隐中,却又有着一种高贵得令人不敢逼视的气质。
白衣书生双眉微挑,情不自禁地发了怔!
他再也没有想到,风尘歌妓,竟有如此清丽出尘的绝色女子。
古人有云:“十步之内,必有芳草。”此近诚未虚夸。
少女目光乍睹白衣书生那俊逸潇洒的丰神,芳心不由顿感怦然,美目异采飞闪,明眸陡放奇光。
跟在最后面的店伙计,突地抢前两步,向白衣书生哈腰介绍道:“公子爷,这位是珊珊姑娘。”
白衣书生微一颔首,起身举手让座,道:“小生何幸,得睹姑娘绝世芳容,姑娘请坐。”
珊珊姑娘嫣然一笑,道:“不敢当,风尘女子,蒲柳之姿,庸俗脂粉,哪堪当得公子如此谬赞。”
语声娇甜,若出谷黄莺,清脆悦耳。
微微一顿,裣衽为礼,道:“妾身拜见公子。”
白衣书生欠身拱手一揖还礼,微微一笑,道:“好一个‘哪堪’,姑娘真会谦虚,就凭这两个字,姑娘若也算是‘庸俗’,则天下女子,将皆成为粪土矣!”
珊珊姑娘蛾眉微扬,含颦浅笑道:“公子到底不愧是念书人,饱学之土,一语紧扣,妾身可再不敢‘班门弄斧’,惟藏拙矣!”
这时,那店伙计早已识趣的退了出去。
白衣书生笑了笑,再次举手让座道:“姑娘请勿再客气谦虚了,请坐。”
珊珊姑娘妩媚地一笑道:“谢谢,公子请坐。”
白衣书生缓缓坐下,珊珊姑娘这才告罪地重又裣衽为礼,莲步轻移,在隔桌对面。的一张椅子上盈盈落座。
青衣小姑娘侍立珊珊姑娘身侧,双手递过六弦琵琶。
珊珊姑娘怀抱琵琶,美目微注,含笑娇语道:“妾身性拙,弹唱的不好,尚望公子多多指教,勿予见笑。”
白衣书生笑道:“不敢当,小生对于琴韵只不过略识粗知,姑娘请别再客气了,小生正待恭聆仙音呢!”
珊珊姑娘嫣然一笑,旋即肃容凝神,调整好琴韵,纤纤玉指,轻拨琴弦,净琮声起,悠扬的琴声,若行云,若流水,轻柔地自她的指尖流泻而出。
随着琴韵,珊珊姑娘檀口微启,唱出了范仲淹的“苏幕遮词”:“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销魂,追思旅,夜夜除非。好梦留入睡。明月高楼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一曲歌罢,白衣书生俊脸不由兴采飞扬,轻抚双掌笑道:“玉润珠圆,余音绕梁,姑娘弹唱佳妙,实在太好了,正所谓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为得聆姑娘仙韵妙曲,小生当喝三大杯。”
话罢,果真的连尽三杯。
珊珊姑娘凝眸嫣然,娇声道:“多谢公子美赞,妾身献丑了。”
突然。
楼梯一阵“蹬蹬”急响,接着有人宏声问道:“珊珊姑娘在哪一间里?”
“在那一间。”大概是一个酒客的回答。
白衣书生眉头微微一皱,道:“姑娘,有人找你来了。”
珊珊姑娘美目深注,道:“公子的意思?……”
她话未说完,门帘已被掀起,两个青衣汉子神气活现地,昂然走了进来。
这两个青衣汉子,年纪皆在三十开外,双目精光灼灼,两太阳穴高鼓,一望而知是为江湖人物,武功不弱的好手。
他们,连看也不看白衣书生一眼,其中一名瘦长脸的青衣汉子朝珊珊姑娘微一躬身,说道:“敝庄主今晚宴请贵宾,特命在下二人驾车前来奉请姑娘,请姑娘立即移玉,随同在下等下楼登车。”
白衣书生对两名青衣汉子一副目中无人的神态,心中不由微有三分气,只是他却忍耐着,没有发作。
珊珊姑娘蛾眉轻蹙了蹙,问道:“请问贵庄主是哪一位呀?是朱老爷子么?”
“不是。”瘦长脸汉子摇头道:“姑娘不认得在下么,在下兄弟是‘永乐庄’来的。”
“哦!”珊珊姑娘明眸轻转了转,道:“烦请二位上复贵庄主,并请多多原谅,妾身眼下无暇分身。”
瘦长脸汉子猜疑地道:“姑娘,这只怕不大好吧?”
珊珊姑娘道:“是怕万老爷子怪罪么?”
瘦长脸汉子道:“姑娘,你是知道他老人家的脾气的,要是怪罪下来,谁吃得起?”
珊珊姑娘美目微睁,道:“你是说你,还是说妾身?”
瘦长脸汉子似乎很不愿意得罪这位红歌妓,连忙陪笑说道:
“姑娘,我哪儿敢说姑娘你,我是说我们。”
珊珊姑娘轻哼了一声道:“那么二位请先回去吧,待这位公子走了,我就去便是。”
瘦长脸汉子道:“姑娘……”
珊珊姑娘挥手截口道:“你别啰嗦了,妾身说了算数。”
另一位四方脸汉子,忽然转向白衣书生道:“阁下,我和你打个商量如何?”
白衣书生道:“什么事?”
四方脸汉子道:“请阁下立刻结帐走路。”
珊珊姑娘秀眉陡地一挑,沉声叱道:“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无礼!”
白衣书生朝珊珊姑娘摇摇手,含笑道:“姑娘,你别生气,让小生问问这位朋友好了。”话锋微顿,问道:“朋友,有理由么?”
四方脸汉子道:“有。”
白衣书生道:“什么理由?”
四方脸汉子道:“你还不明白?”
白衣书生道:“我要明白就不必问你了。”
四方脸汉子道:“你走了,珊珊姑娘便可以没有顾虑,答应我们庄主的召请了,阁下,你该明白了吧!”
白衣书生微微一笑,道:“小生是明白了,不过,可也有点不懂?”
瘦长脸汉于道:“什么不懂?”
白衣书生缓缓道:“不懂你们凭仗的什么,竟敢如此强横欺人?”
四方脸汉子道:“阁下,我们并没有强横欺你,我们可是在和你打商量!”
白衣书生淡笑地道:“朋友,你这话说得很中听,小生心里虽然很是不愿,但是,冲着朋友你打商量的面子,免得你们回庄受责,说不得小生只好忍耐了。”语声微顿,忽地把手一伸,道:“朋友,你请拿来吧。”
四方脸汉子愕然一怔!道:“阁下,你要拿什么?”
白衣书生正色道:“小生酒未尽兴,曲也只听了一支,已经非常扫兴了,朋友难道还要小生自己付帐么?”
四方脸汉子脸色微微一变!道:“阁下要我们替你付帐?”
白衣书生颔首道:“小生给朋友你的面子已经很大了,朋友难道竟要小生白费钱财么?”
四方脸汉子脸色陡地一沉,才待发作,瘦长脸汉子似乎甚不愿意事情闹起来,连忙接着说道:“如此,阁下你请吧,这里的帐,我们替你付就是。”
白衣书生望着瘦长脸汉子笑了笑,道:“那么,小生谢谢朋友你了,只是,小生已经先付过了,就请朋友付还给小生如何。”
说着,又伸出了手。
瘦长脸汉子从怀里取出一只十两重的银锭,放在桌上,道:“这大概已经够多了,阁下请收起来吧。”
白衣书生微微一笑,道:“朋友,按说确是已经够多,但是,和小生付出的相比,却差得太远了。”
瘦长脸汉子道:“差多少?”
白衣书生淡淡的道:“小生付出了一片金叶。”
瘦长脸汉子道:“多重?”
白衣书生道:“大概五两左右。”
四方脸汉子沉声道:“你想讹我们么?”
白衣书生道:“朋友可是不相信?”
瘦长脸汉子脸色一沉,道:“阁下,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么?”
白衣书生道:“朋友要是不信,可以问店里的伙计。”
蓦然,楼梯又是一阵“蹬蹬”急响,一个中年灰袍人,一只手挑着门帘,出现在雅座门口。
两名青衣汉子一见,连忙躬身行礼道:“属下见过总管。”
灰袍人微一摆手,目光扫视白衣书生和珊珊姑娘一眼,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庄主和贵宾都在等着姑娘呢!”
珊珊姑娘把怀里的琵琶交给身旁的青衣小姑娘,娇躯盈盈站起,朝灰袍人提衽福了福,道:“蔡总管,不能等一会儿么?”
蔡总管摇摇头道:“庄主和贵宾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珊珊姑娘美目瞟了白衣书生一眼,道:“可是,这位公子已经……”
她话未说完,蔡总管似乎已明白意思的接口说道:“姑娘请放心,他付了多少钱,统由蔡某如数奉还就是。”
白衣书生忽又把手一伸,道:“如此,便请总管付还小生吧。”
蔡总管道:“多少?”
白衣书生道:“不多,五两金子而已。”
蔡总管不禁颇意外地怔了怔!道:“五两金子?”
白衣书生双眉陡地一扬,嘲笑地道:“怎么?总管可是认为多了?”
蔡总管嘿嘿一笑,道:“多是不多,但也不是个小数目,蔡某认为似乎应该用不了那么多!”
白衣书生淡然一笑,道:“那只是总管的认为,实际上,小生确是用了那么多!”
蔡总管阴声道:“如此说来,阁下倒是位挥金如土的豪客了。”
白衣书生淡淡地道:“不敢当‘豪客’二字,只不过是一时兴致所致而已,总管如是觉有惊疑不信,请问店里的伙计好了。”
蔡总管道:“不用问了,蔡某相信阁下定是出手豪阔而付出了那么多,五两金子,蔡某也还付得起……”话锋忽地一转,望着珊珊姑娘道:“姑娘,请下楼上车吧。”
珊珊姑娘望了望白衣书生,莲步轻移。
白衣书生突然向珊珊姑娘一摆手,道:“姑娘,你请安座。”
珊珊姑娘望了蔡总管一眼,又缓缓坐了下去。
蔡总管脸色一沉,道:“阁下,你为何拦住珊珊姑娘?”
白衣书生微微一笑,道:“请问总管的话兑不兑现?”
蔡总管道:“阁下,这开封城中,请随便找个人问问,蔡某的话,向来说一不二,从没有个不兑现的。”
白衣书生道:“那很好,请总管先兑现吧。”
说着,又伸出了手。
蔡总管眉头微微一皱,道:“阁下,蔡某身上没有带着那么多。”
白衣书生道:“那么,总管也只是说说大话的了。”
蔡总管道:“蔡某并非说大话,回庄之后,立刻派人送来就是。”
白衣书生道:“如果不送来呢?”
蔡总管脸色变了变,道:“蔡某绝非言而无信之人!”
白衣书生道:“总管何不先回庄去取了金子来呢?”
蔡总管道:“阁下,你是不相信蔡某么?”
白衣书生道:“你我素昧平生,凭什么要相信你呢?”
蔡总管阴鸷地一笑道:“阁下既然不放心,便请移驾同赴敝庄去取如何?”
白衣书生摇摇头道:“很抱歉,总管阁下,我旅途劳累,不想走路了。”
蔡总管双眉一轩,倏又敛态,道:“阁下,楼下有车,可以不用走路。”
白衣书生道:“那么我回程呢?”
蔡总管道:“原车送阁下回来如何?”
自衣书生道:“这岂不太麻烦总管了么?”
蔡总管阴阴一笑,道:“不麻烦……”
白衣书生忽然摆手截口道:“总管阁下,请别废话了,贵庄,我不想去,要想珊珊姑娘随你走,请先偿付我花了的代价,否则,我不答应。”
话,已经说得很绝决,没有了商量的余地。
蔡总管脸上霍然变了色,但他仍然忍耐着地道:“阁下,蔡某已经很委曲求全了,希望你不要太过份。”
白衣书生冷冷地道:“总管阁下,你应该明白,这太过份的是你,而不是我。”
蔡总管忍无可忍,脸色陡寒,沉声道:“阁下,你最好放识相点,别激恼了我,那对你可无好处!”
白衣书生淡淡地道:“总管阁下,我随你。”
珊珊姑娘可深知蔡总管是位身怀武功的武林好手,一见二人话已说僵,蔡总管煞上眉梢,她惟恐白衣书生不知厉害,会吃眼前亏,遂即插口说道:“公子,您也别……”
她虽是一番好心,但是,白衣书生竟是不识好歹,不待她把话说完,便又阻止她说下去的接口道:“姑娘,你请别开口,我不相信他们能把我怎样?”
珊珊姑娘还待再说什么,但,白衣书生却又转向蔡总管道:“总管阁下,我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请别再打扰我的酒兴,你请出去吧。”
好,弄来弄去,他竟不留余地的下起逐客令来了。
气、怒、恼,一齐上涌,蔡总管的脸色发了青,双睛猛睁,精光暴射如冷电寒芒,逼视着白衣书生道:“阁下,说了这半天,你敢情是在消遣蔡某的?”
白衣书生神色不变,从容依旧地道:“大总管,凭我一个外乡人,怎么敢?不过……”
蔡总管接道:“要想带珊珊姑娘走,办不到!是么?”
白衣书生摇摇头道:“我并不是个强横不讲道理的人,这种话,我也不愿说。”
蔡总管道:“那你这‘不过’是什么?”
白衣书生淡淡道:“话只有一句,只要你大总管偿付我花用的代价,我任由珊珊姑娘随你去,否则,恕难从命!”
蔡总管嘿嘿一声冷笑,道:“阁下,我希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衣书生淡笑道:“大总管,你说话最好不要太放肆了,这里是酒楼,是公共场所,可不是你争强逞狠的地方!懂么?”
蔡总管几乎要气炸了肺,他要不是为了“永乐庄”在这开封城里的善名,他早就下了杀手,一掌劈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衣书生了。
他强压着心底的气恼、怒火,道:“阁下,你这是教训我么?”
白衣书生道:“不敢,我说的是事实,也是理。”
蔡总管道:“如果我要不认理呢?”
白衣书生道:“大总管敢莫是想逞逞强横?”
蔡总管阴声一笑道:“你说对了,我正有这个意思。”
白衣书生道:“你是在吓唬我么?”
蔡总管道:“这是你逼我的。”
白衣书生笑了笑道:“大总管,我希望你多考虑考虑。”
蔡总管道:“考虑什么?”
白衣书生淡淡地道:“要讲逞强称横,在我面前,你还不配,否则,你可是自讨苦吃!”
这两句话,可听得蔡总管的脸上勃然变了色,心中陡生像凛,日射寒电地投注着白衣书生的俊脸,道:“凭阁下这口气,阁下必然是真人不露相,是位身怀奇技绝学的高人了!”
白衣书生摇摇头道:“大总管阁下,你想错了,我可不是什么高人,只是个不畏强横霸道的念书人!”
蔡总管嘿嘿一声冷笑道:“不管你是什么人,如今蔡某也得试试你!”
倏然抬手出指,点向白衣书生胸前“华盖”大穴。
好狠!好辣!出手竟是毫不留情,想置白衣书生于死地!
珊珊姑娘和青衣小姑娘齐皆芳心大惊,几乎要惊叫失声。
白衣书生忽地轻声一笑,道:“大总管,你这一指未免太狠毒些了吧。”
话声中,也不知白衣书生用的什么手法,蔡总管的一只右腕脉门,已被白衣书生轻轻刁捏住!
珊珊姑娘和青衣小姑娘芳心底,这才暗喘了口大气,珊珊姑娘的一只美目中更是异采飞闪,明眸放光。
旁立的两名青衣汉子则顿时傻了眼,也发了呆!
他们再也料想不到,这个一派斯文儒雅的少年书生,竟然是位武林高手,蔡总管一出手即被制住。
这时,蔡总管可已经受了大罪了,右腕脉门被白衣书生刁住,不但立感半身麻木,力道尽失,而且白衣书生的指尖上竟透传出一股极强无比的真力,逼着他体内的血液往回倒流!
刹那间,蔡总管的额上冒出了黄豆般大的汗珠,脸色一片苍白,心中也泛起了极大的惧怕!
这情形,他很明白,只要半个时辰,他的一身功力就算完全报废了,时间再久一点,便将逆血攻心而亡!
幸而,白衣书生不为已甚,片刻工夫便即松了手,淡笑了笑,道:“大总管,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蔡总管惊魂略定,嘿嘿一笑,道:“阁下诚然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蔡某走了眼了。”语锋微微一顿,接道:“请教阁下尊姓高名?”
白衣书生冷冷地道:“阁下,你还不配知道,请走吧!”
蔡总管道:“阁下,你是怕我报复吧?”
白衣书生双目神光电闪倏逝,道:“我在这开封城中等你三天,你要报复,尽管找我好了!”
蔡总管不再多言,带着两名青衣汉子转身大步而去。
白衣书生目光微转,忽朝青衣小姑娘含笑道:“小姑娘,麻烦你招呼个店伙计进来一下好么?”
青衣小姑娘螓首微点,去叫了名店伙计进来。
白衣书生向那店伙计含笑道:“小二哥,劳驾你到店外去看看,附近如有叫化子请带一个进来。”
店伙计怔了怔,道:“公子爷是要做好事么?”
白衣书生微一颔首道:“嗯,我顺便还要问他们点事情。”
店伙计哈腰应是,转身出了雅座,下楼而去。
珊珊姑娘忽然明眸凝光,美目深注,细声问道:“公子和丐帮弟子很熟么?”
白衣书生目中星采微闪,道:“不很熟。”语声微顿,注目问道:“姑娘也知道丐帮?”
珊珊姑娘浅笑笑道:“妾身经常来往酒楼客店,三教九流之人都有接触,是以略知江湖中事,听说过许多丐帮侠义事迹!”
“哦!原来如此。”白衣书生微点了点头,话锋忽地一转,星目凝注地望着珊珊姑娘的娇靥,道:“姑娘,可以将你那琵琶借予小生一观否?”
珊珊姑娘心中微微一震!但却淡淡地道:“这是种市面上最差的劣货,公子不看也罢。”
白衣书生笑笑道:“姑娘……”
门帘儿掀处,店伙计带着一个中年叫化恭敬地站立在门口,哈腰道:“公子爷,他是我们这开封城里的叫化子头儿,您有什么赏赐,尽管敢心交给他好了,决不会有差错的。”
白衣书生颔首道:“很好,请进来吧。”
店伙计和中年叫化进入雅座,放下了门帘,
白衣书生向店伙计挥挥手道:“小二哥,没有你的事了,你去照顾客人忙你的生意去吧。”
店伙计应了一声,退出了雅座。
白衣书生目注中年叫化道:“请问兄台贵姓?”
中年叫化目光灼灼地望着白衣书生答道:“不敢当,叫化子姓费,公子贵姓可是‘白’?”
白衣书生点头道:“在下正是姓白单名一个强字。”
这白衣书生原来就是化名白强的侯天翔。
中年叫化费青山连忙俯下身拜道:“丐帮开封分舵费青山,拜见公子。”
侯天翔微一摆手,道:“费兄请勿如此多礼。”
他微一摆手,已发出一股内家无形劲气,托住了费青山的身子。
费青山挣了两挣,未能拜得下去,只得垂手肃立,躬身说道:“公子这‘费兄’的称呼,费青山可万万当受不起,请公子改口直叫‘青山’贱名好了。”
侯天翔笑遣:“这很重要么?”
费青山道:“虽然不很重要,但是青山却不敢有失礼数。”
侯天翔笑了笑,转开话题,道:“我有事请教,望费兄能够帮忙。”
费青山道:“费青山敬听公子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侯天翔道:“没有那么严重,请问费兄在开封分舵的身份?”
费青山肃容道:“承蒙帮主的恩泽,忝为开封分舵主。”
侯天翔不由微感意外地道:“费兄原来是此地舵主,在下失敬了。”
费青山道:“不敢当。”
侯天翔一摆手道:“费兄请坐。”
费青山道:“费青山怎敢放肆,就这么站着好了。”
侯天翔道:“费允请勿客气拘礼,坐下来方好讲话,否则,我想请教的事情,也就只好不开口了。”
费青山微一犹豫,目光瞥视了珊珊姑娘一眼,终于恭敬地说道:“如此,费青山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躬身一礼,告罪坐下。
侯天翔目注费青山问道:“费兄在店外已经很久了吧?”
费青山道:“公子驾临不久,费青山也就赶到了。”
侯天翔剑眉微皱了皱,道:“这大概是贵帮主的令谕,是么?”
费青山道:“是的,帮主已经飞令天下各地分舵,凡公子所至之处,敝帮弟子皆应暗中随侍,以便效劳。”
侯天翔忽然轻声一叹,道:“贵帮主这番用心盛情,实使我衷心大感不安至甚,不知如何答谢才好。”
费青山正容说道:“些许微劳,岂能当得公子施于敝帮的万分之一,公子又何必介怀不安,请勿放在心上了。”话锋一转,接道:“公子有何需要青山效劳处,敬请吩咐。”
侯天翔微一沉吟,道:“刚才停在店外的马车,费兄知道么?”
费青山点头道:“那是‘永乐庄’的。”
侯天翔道:“认识那位姓蔡的总管不?”
费青山道:“认识,公子可是想问他的来历?”
侯天翔道:“费兄知道么?”
费青山点点头道:“他姓蔡名亦风,外号‘铁指追魂’,出身已故的西北绿林巨擘严久常门下。”
侯天翔道:“为人如何?”
费青山道:“心黑手辣,但并无大恶。”
侯天翔道:“那‘永乐庄主’呢?”
“姓万名春。”
侯天翔道:“也是武林中人?”
费青山微一迟疑道:“可能是,但现在还不敢断定。”
侯天翔道:“为什么?”
费青山道:“武林中从未听说过万春其人。”
侯天翔微一沉吟道:“此人可是本地人?”
费青山道:“不是,从外地迁来的。”
侯天翔道:“迁居此地有多久了?”
费青山道:“十年左右。”
侯天翔道:“可知是从什么地方迁来的?”
费青山道:“据说是从西方边陲地方迁来的,实际情形如何?却无法打听得出来,但很可能不假。”
侯天翔道:“可是因为总管蔡亦风出身西北绿林?”
费青山道:“正是如此。”
侯天翔点点头,又道:“这万春平素为人如何?”
费青山道:“待人温和可亲,乐善好施,开封老百姓心目中的生佛,有名的大善人。”
这一来,侯天翔不由双眉微锁,沉思不语。
侯天翔沉思片刻之后,又问道:“此人有多大年纪?”
费青山道:“五十多岁。”
侯天翔道:“相貌如何?”
费青山道:“四方脸,慈眉善目,额下花白须,言谈举止似正派,不类邪恶之人。”
侯天翔道:“他武功如何?”
费青山摇头道:“从未见他显露过。”
侯天翔道:“平常交往的都是些什么人物?”
费青山道:“多半是些商人。”
侯天翔道:“没有武林人物?”
费青山道:“很少很少。”
侯天翔想了想,又道:“听说他庄中今夜正在宴请贵客,费兄知道是何许人么?”
费青山一怔,摇摇头道:“不知道,青山这就派人去打听回报公子便是。”
说罢,便待站起身来。
侯天翔微一摆手道:“不必了,回头我自己去一趟好了。”
费青山道:“些许小事,公子何须亲往,还是……”
侯天翔含笑截口道:“多谢盛情,我已决定今夜前往探查究竟,费兄不必多说了。”语声微顿,轻咳了一声,接道:“如果我所猜料的无错,这‘永乐庄’可能是处极不简单的地方,光只派人去打听,绝打听不出个什么来的。”
费青山压低声音问道:“难道公子已经有何发现了么?”
侯天翔摇头微笑道:“没有,我只是有所怀疑而已。”
费青山道:“公子打算在此地停留几天?”
侯天翔道:“现在还不能决定,也许要住上三五天……”话锋微微一顿,接道:“今晚已麻烦费兄很多,在下衷心除不安之外更至为感谢,以后如再有需要费兄鼎助之处,当再奉请。”
费青山闻话知意,连忙起身寓座恭敬地道:“如此,费青山告退。”
侯天翔探手怀内取出一片金叶,递给费青山道:“费兄请把这个带去。”
费青山双眉一挑,正容道:“公子,您这是……”
侯天翔含笑截口道:“这是掩人耳目之策,否则,店伙计如果问起来,费兄如何回答?”
费青山一听这话不错,于是也就不做推辞的双手接过,恭敬地道:“如此,费青山只得谢谢公子了。”
侯天翔一笑摆手道:“费兄请别客套了。”
※※※※※※
费青山走后。
侯天翔忽然目视珊珊姑娘微微一笑,道:“姑娘,现在你总该肯把琵琶借给在下一观了吧?”
珊珊姑娘娇靥陡地一红,美目深注,微一犹疑之后,娇声说道:“公子高人,既已看出来了,何必还要看它呢?”
侯天翔笑道:“小生想借它求证心中所猜。”
珊珊姑娘道:“公子可是想求证妾身的出身来历?”
侯天翔道:“正是。”
珊珊姑娘盈盈一笑道:“公子猜想妾身是何出身来历?”
侯天翔道:“这得要看过琵琶后才敢断言。”
珊珊姑娘眨了眨明眸,道:“公子何不先猜度这琵琶的质地呢?”
侯天翔目光瞥视了青衣小姑娘怀中抱着的黑黝黝的琵琶一眼,道:“玉石,可对?”
珊珊姑娘芳心微微一震,螓首轻点地道:“公子猜的不错。”
语锋一顿,美目深注,问道:“公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侯天翔笑了笑道:“从音质上听出来的。”
“哦……”珊珊姑娘恍然若悟地轻“哦”了一声,但,仍有点迷惑不解地道:“能闻音而知物,公子过去必是曾听过的了?”
侯天翔道:“没有,在下只是曾闻恩师解说过‘玉石琵琶’和其他琵琶的音质不同之处。”
珊珊姑娘明眸轻转,道:“请问令师是哪位奇人?”
侯天翔肃容低声问道:“姑娘果是来自‘玉石仙府’么?”
珊珊姑娘螓首微点,道:“妾身正是‘玉石仙府’弟子。”
侯天翔道:“请问姑娘的身份?”
珊珊姑娘道:“请公子先赐告师承?”
侯天翔伸手怀内取出“双奇玉牌”,托在掌心中,道:“姑娘请看。”
珊珊姑娘一见玉牌,娇靥上顿时掠现一片惊喜之色,口中轻“啊”了一声,连忙起身提衽万福行礼道:“公子请恕妾身不知之罪。”
侯天翔欠身拱手微揖还礼,收起玉牌,肃容说道:“请姑娘赐告身份?”
珊珊姑娘嫣然一笑,旋忽敛容低声道:“妾身便是‘仙府’宫主。”
侯天翔心中不由一惊!目注“仙府宫主”,一时竟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这确实太出于他意外了。
“玉石仙府”远居南海,宫主身份尊贵无比,竟然亲临中原,而且托迹这开封城“歌妓”群中。
显然,此中定有重大的原因,极不简单的事故!
但是,是什么原因?什么事故呢?……
珊珊姑娘美眸凝光,忽又嫣然一笑,道:“公子很觉得奇怪,是不?”
侯天翔道:“是的,宫主可否赐告隐迹此间的因由?”
珊珊姑娘微一沉吟,道:“此事说来话长,今夜三更,请公子移玉城南后街‘云香院’中‘怡情楼’一叙,妾身当整酒以待。”
侯天翔略一迟疑,道:“夜深门闭,将由何处而入?”
珊珊姑娘浅笑了笑,道:“请公子且学那‘张生跳墙’之举如何?”
话说出口之后,却已不禁粉脸生霞,玉首倏垂,娇羞无限。
侯天翔心中虽然明白她为何生羞,但,却不便说什么,只好故做不知的敛容点首说道:“在下谨遵芳命。”
珊珊姑娘玉首微抬,美目再次深注地望着侯天翔的俊脸,问道:“公子今夜决定前往‘永乐庄’中一探么?”
侯天翔颔首道:“我想看看那万春究竟是何许人物?”
珊珊姑娘摇摇头道:“妾身以为公子必将大失所望。”
侯天翔心中一动,道:“此人非常狡猾么?”
珊珊姑娘道:“如非狡猾非常之人,居此十年之中,以丐帮弟子无孔不入之能,焉有还摸不出个底细的?”
侯天翔心中暗忖道:“这话不错,若非特别狡猾之辈,以丐帮弟子的能耐,岂有十年的时间也摸不出头绪来的?……”
他心念暗忖之间,珊珊姑娘接着又道:“妾身希望公子能打消往探之念。”
侯天翔道:“为什么?”
珊珊姑娘笑道:“为免打草惊蛇尔。”
侯天翔道:“庄中戒备很森严么?”
珊珊姑娘玉首微点地道:“据妾身暗中观察所得,庄内不仅戒备森严,而且机关埋伏密布。”
侯天翔剑眉一轩,道:“宫主劝我打消往探的意思,是怕我误中机关埋伏被困么?”
珊珊姑娘摇头道:“妾身相信公子的一身武学功力,但是,万一触动机关埋伏,使万春提高了警惕以后就更加棘手了!”
侯天翔剑眉微皱了皱,道:“可是……”
珊珊姑娘含笑接口道:“公子请放心好了,妾身来此三月,已经略有布署安排。”
侯天翔心念微动,道:“宫主难道便是为他而来此地的么?”
珊珊姑娘螓首微点,道:“不过,在事实真相未弄清楚之前,妾身也只是揣着怀疑之心而已。”
侯天翔道:“宫主怀疑他是谁?”
珊珊姑娘芳容一黯,道:“妾身的血仇。”
侯天翔道:“宫主难道并不知道血仇的姓名?”
珊珊姑娘道:“知道,只是恶贼已经隐姓埋名,不知所踪。”
侯天翔道:“宫主怀疑这万春便是那恶贼的化身?”
珊珊姑娘道:“也许是那恶贼的心腹手下之一。”
侯天翔道:“宫主可否示告那恶贼的名号么?”
珊珊姑娘道:“二十年前名震武林的‘天山毒龙’莫晓岚。”
侯天翔还待再问什么,珊珊姑娘却接着又道:“详情留待回头再谈好了。”语锋微顿,接道:“以妾身推料,那蔡亦风大概就快来了。”
侯天翔诧异地道:“宫主为何推料他还会再来?”
珊珊姑娘笑道:“很简单,为了颜面,不过,他此来绝不会得和公子动武。”
侯天翔注目问道:“那他如何找回颜面呢?”
珊珊姑娘道:“第一,他先付公子五两金子,请妾身前往‘永乐庄’;第二,另外再和公子订约时地,一战高下。”
侯天翔心中不由十分佩服地点头赞道:“宫主心智聪慧,这种推料确实大有可能。”
珊珊姑娘美目异采飞闪地笑说道:“公子别捧妾身了,妾身就不相信公子会想不到这些。……”语声微顿,嫣然一笑,轻道:“只是此刻心中另有所思,未曾留心想它而已,对不?”
侯天翔微微一笑,旋忽剑眉轻蹙地道:“宫主准备前往‘永乐庄’中一行么?”
珊珊姑娘笑道:“若不是公子横生枝节,妾身早就去了。”
侯天翔笑了笑,道:“宫主不怕他们认出身份来?”
珊珊姑娘道:“如果认得出来,早就该认出来了。”
侯天翔道:“宫主已经去过了么?”
珊珊姑娘微点玉首道:“已经去过三次了。”
侯天翔忽然恍有所悟地自责,道:“我真糊涂透顶。”
珊珊姑娘不由一怔,道:“什么事情?”
侯天翔笑道:“宫主刚才不是已经说过,庄中机关埋伏满布,若然没有去过,怎会知道这些,我竟还要多问宫主去过没有,这岂不是糊涂透顶么?”
珊珊姑娘这才明白他突然自责的原因,不由“噗哧”一声轻笑,道:“公子恐怕这还是难得糊涂的一次吧?”
这句“难得糊涂”用得非常之妙,乍听起来,似乎只是句很平常的笑话,但是,在此时此刻,在珊珊姑娘口中说来,似乎却大大的不同,听得侯天翔的一张俊脸立刻发了红。
蓦然,楼梯一阵“蹬蹬蹬”急响。
珊珊姑娘秀眉微微一扬,低声说道:“公子,可能是那家伙来了。”
她话音甫落,门帘已被掀起。
果然不错,正是那蔡亦风当门面立,抱拳拱手,嘿嘿一笑,道:“蔡某特来致歉,刚才鲁莽得罪之处,尚请公子海量宽容。”
蔡亦风如此一说,侯天翔当然不好失礼,只得欠身拱手含笑说道:“不敢当,在下适才多多冒犯,尚望大总管多多包涵。”
蔡亦风哈哈一笑,迈步进入雅座,双手奉上一只金锭,道:“这是公子所费之资,今谨奉上,敬请哂纳。”
侯天翔也不多做客气地接过金锭,道:“那么在下就谢谢你总管今晚的招待了。”
蔡亦风嘿嘿一笑,道:“哪里哪里,这是该当的。”
侯天翔淡笑笑,忽朝雅座外面扬声喊道:“店伙计。”
一名店伙计应声快步走了过来,哈腰谄笑地道:“公子爷,您有什么吩咐?”
侯天翔把金锭往店伙计手里一塞,道:“没有什么,这是蔡总管赏赐你们的,快谢谢蔡总管吧。”
那伙计不禁呆了呆,忙不迭的弯腰道谢道:“谢谢总管!谢谢总管!”
蔡亦风被弄得气在肚里,恨在心头,但是,却又不便发作,而且还得装上笑脸,摆手道:“不用谢了,你去吧。”
店伙计口中连连称“是”,哈着腰,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侯天翔淡淡地道:“总管阁下,你可以请珊珊姑娘随你前赴贵庄去了。”
蔡亦风嘿嘿一笑,点头道:“是的,是的。”语声微顿,由袖中取出一张大红金字请帖,双手捧着,干咳了一声,道:“这是敝庄主的请帖,特奉请公子移驾同往敝庄一晤。”
侯天翔目中星采一闪,道:“贵庄主可是识得在下。”
蔡亦风道:“从未谋面。”
侯天翔道:“彼此素昧平生,他为何要请在下?”
蔡亦风道:“敝庄主生平好友,更好结交像公子这等武林豪杰侠义之士。”
侯天翔道:“贵庄主又怎知在下是那武林豪杰侠义之士呢?”
蔡亦风道:“是蔡某禀告的。”
侯天翔注目问道:“总管认为在天下是侠义之士么?”
蔡亦风道:“公子丰神俊逸,仪衷脱俗,气度超尘,乃人中之龙,观貌相气宇,即知是位侠义之士无疑!”
侯天翔淡笑道:“看来总管倒是位精深麻衣相法的大相士呢!”
蔡亦风嘿嘿一笑道:“哪里,哪里,蔡某只不过是生平阅人较多,略辨正邪善恶之貌而已。”
侯天翔道:“不过,总管可知那俗语:‘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之说么?麻衣相法的相理,也只是供人参考的法则,有时也会差误失准的哩!”
蔡亦风点头笑说道:“是的,是的,公子说的实是至理名言,不过,虽说‘以貌取人’往往会‘失之子羽’,那毕竟并不多见,也是极少极少之事。”语锋微顿了顿,接道:“蔡某自信眼光还不太差,公子决非是那种……”
侯天翔笑接道:“邪恶之流,是么?”
蔡亦风干咳一声道:“正是,正是。”
侯天翔脸色忽地一寒,冷冷地道:“总管阁下,你看错了。”
蔡亦风目光一直,愕然道:“公子,你难道自承是邪恶之流?”
侯天翔轩眉朗声道:“在下虽不愿自承是邪恶之流,可也不想欺名盗世,假作伪善,自誉为正直侠义之人!”
蔡亦风心中微微一震!道:“如此,公子该是一位介乎正邪之间的豪士了?”
侯天翔淡笑了笑道:“也许是吧。”话锋忽地一转,注目问道:“贵庄主也是位武林豪雄侠士么?”
蔡亦风道:“敝庄主并非武林中人。”
侯天翔道:“贵庄主不会武功?”
蔡亦风道:“敝庄主幼年虽曾练习过一招半式的强身健魄之术,却从未涉足过武林。”
侯天翔淡淡道:“原来如此。”话锋一顿,又问道:“贵庄主是生意人么?”
蔡亦风道:“敝庄主乃是道地的殷实商人。”
侯天翔道:“请问一向做何生意?”
蔡亦风道:“皮货,珠宝,药材等。”
侯天翔双目星采一闪,道:“生意一定做得很大了?”
蔡亦风咳了一声道:“马马虎虎而已。”嘿嘿一笑,接道:“请公子起驾,敝庄主大概已经等,得很焦急了!”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素昧平生,怎好随便打扰,请上复贵庄主,盛情隆意,在下心领了。”
蔡亦风哈哈一笑,道:“五湖四海皆兄弟,公子豪士,怎竟如此落于庸俗,岂不有失武林俊彦本色么?何况……”
语锋一顿,接道:“敝庄主诚意邀请,曾嘱蔡某无论如何,也要请公子赏光。”
侯天翔双眉微轩了轩,道:“贵庄主邀请在下,果是一片诚意么?”
蔡亦风点头正容说道:“敝庄主生性好友,结交武林豪士,因听得蔡某的禀告,心仪公子风采,乃才特命蔡某邀请公子移玉敝庄一叙,自是一片真诚的了。”
侯天翔星目神光电闪倏逝,道:“没有一点别的用心?”
蔡亦风心中不禁暗暗一震!但却神色不露地哈哈一笑道:“敝庄主于公子素昧生平,从未谋面,邀请公子又怎会得别有用心之有?公子未免也太多疑了……”语锋一顿又起,道:“再说公子身负奇学绝技,‘永乐庄’又非是什么龙潭虎穴,纵然是,凭公子的一身武功修为,还能把公子怎样不成?公子又何必如此小心呢?”
这番话,软中带硬,连捧带激,侯天翔纵是再想推辞不去,也无法开口了。
其实,侯天翔一再故意的推拒,就是要蔡亦风说出这样的相激之言,然后他才好做作在被激之下应邀前往,会会那万春究竟是何许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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