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皱了皱眉,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转过头请示后座的男人:“五爷,我下车请这位小姐离开。”
“不必。”慵懒而有磁性的嗓音从男人口中吐出。
司机看着后座阖眼假寐的男人,识相地闭上了嘴。老板的想法不是他可以左右的,他只需做好自己本分的工作,其余的一律看不见也听不见。
车子熄了火,前头的车灯依旧亮得晃眼,容嫣被光亮刺得半眯着眼睛,细细喘息着,心里没来由地害怕。
外头都说陆小五爷是谦谦君子,可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她这样贸然拦车,说不准会惹怒他。
可是,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容嫣身体冻得瑟瑟发抖,本就白皙的皮肤被雨水冲刷后又苍白了几分,她攥紧了双手一步一步走到车子后座处,鼓足勇气抬手敲了敲车窗。
没多久,黑色的车窗缓缓落下,男人矜贵俊美的面容映入眼帘。
容嫣呼吸一滞,连带着眼神都颤了一下,刚才准备好的说辞忘得一干二净。
“陆…先生…”容嫣颤着声音道。
陆砚珩看着眼前衣衫尽湿,面容狼狈的女孩,温柔地递上一块手帕,言语温和有礼:“外面雨大,有什么话不如进车里说。”
容嫣接过那块手帕,柔软的触感让她冰冷的身体有了一丝暖意。她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雨水滴落,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没于脖颈处。
“不用了,我在这里说就好。”容嫣低声婉拒,并非不识好歹,而是她浑身湿透,只会脏了陆砚珩的车。
司机跟了陆砚珩许久,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拿了把雨伞下车,疾步走到容嫣身边,打开车门恭恭敬敬道:“小姐,请上车。”
容嫣本想着再次拒绝,没想到车里的男人已经为她空出了位置,她只好低头俯身进了车。
车里似乎是点了香薰,有股淡淡的沉木香,容嫣不好意思地靠着车门,也不敢有过大的动作,担心自己身上的雨水溅到陆砚珩的衣服。
容嫣用手帕擦拭着脸,身体也一点点暖和起来,她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陆砚珩,就这样撞上了他的目光。
容嫣忽然局促起来,她慌乱地垂眸,手指绞在一起,纠结许久后,终于低声请求:“陆先生,您能不能帮帮我。”
陆砚珩长腿交叠,倚靠着座椅背,车内灯光昏黄,柔和了他的面部轮廓,含情的桃花眼看着容嫣,忽地勾起一抹浅笑:“哦?怎么帮?”
陆砚珩并没有直接拒绝她,或许还有希望。
想到这里,容嫣心头多了一丝喜悦,她谨慎地问道:“您知道容氏家居吗?”
陆砚珩凝了凝眉心,没有回应。
容氏家居在云城也翻不起什么波浪,陆砚珩不知道也实属正常,容嫣咽了咽喉咙,继续说:“容氏家居老板容清远是我大伯。容氏资金链出了问题,需要一笔融资。”
陆砚珩长指轻敲着膝盖,声调懒散而清冷:“你想求我注资?”
心里的打算被他揭开,容嫣羞愧地垂下了头,闷声答道:“是……”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敢在陆砚珩面前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是企业家不是慈善家,怎么可能会因为她一句话就投入那么大一笔资金,她甚至都不敢抱有期望。
只是她实在是不愿意和那位陈总联姻,现在不过是孤注一掷罢了。
“需要多少资金?”
容嫣瞳孔皱缩,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您说什么?”
陆砚珩笑笑:“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不,不用。”她真的没有听错。
容嫣一颗心悬在半空,扑通扑通作响,就快要冲破皮肤的禁锢,出口的声音都在发抖:“您…您愿意注资?”
陆砚珩俊美的面孔上笑意更盛,然而下一秒,他却说道:“是否注资取决于容小姐你。”
取决于她,可她又能拿什么作为交换?
容嫣一时讶然。
“您想要什么?”容嫣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脸温文儒雅,没有半点铜臭俗气,反而像是不识人间烟火的谪仙。
陆砚珩阖上眼,淡淡道:“不急,稍后再说。”
他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酒气,大约是在酒局上饮了酒,有些醉了。
容嫣没敢出声打扰,她侧过脸看向窗外,天地之间被雨水联结在了一起,远处的树木高楼都隐匿于水雾中,像是画师笔下的水墨作品。
陆砚珩忽然睁开眼盯着眼前的女孩,深邃的眼眸晦暗不明。
黑色劳斯莱斯在雨水中极速行驶,溅起的水花洋洋洒洒,不知过了多久,车子驶入玺园别墅。
建造于城市中心地带点别墅区,寸土寸金,唯有显赫权贵才能出入。
这是容嫣第一次踏入“金子”铺就而成的地界,谈不上惶恐,只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车子在一栋洋楼前停下,前面经过的地方都是连栋比栉,唯有这处是独立于外的,掩在树林之中,几乎占据了玺园大半面积。
“五爷,到了。”司机熟稔地下车打开车门,为车内的男人撑起了伞。
黑色的伞面绷得紧实,雨水砸落时发出咚咚地声响。
陆砚珩漫不经心睁开眼睛,交叠的长腿落地,微微俯身,从车内走下。
司机将雨伞倾斜,避免雨水侵蚀老板那身昂贵的西装。
陆砚珩视线下移,停留在司机手里另一半收拢的伞上,司机瞬间明白了老板的意思,恭敬地递上了伞。
伞骨撑开的瞬间,淅沥的雨水四溅开来,陆砚珩迈开脚步,走入雨幕中。
容嫣安坐在车内,一言不发地看着车外的男人。
她如果没猜错,这里应该是陆砚珩的住所。可是他带她来这里是想做什么呢……
容嫣还没有自恃到认为陆砚珩对她另有图谋的份上,且不说陆砚珩向来不近女色,即便是有心,身边也根本不缺优秀的女性。她不过是个落魄到被大伯推出去联姻的棋子,怎么可能入得了陆砚珩的眼。
她越发摸不清陆砚珩的意图,随之而来的唯有局促不安。
容嫣发怔思忖之时,身旁的车窗忽然被敲响,她惊了一瞬,仰头看去。
雨水顺着玻璃滑落,模糊了窗外的景象,她只能隐约看到男人白皙的肤色和他手中漆黑的雨伞,白与黑的碰撞极为强烈,占据了她所有的目光。
“容小姐,下车吧。”温润的声音夹杂着雨水的寒意。
容嫣脑子像是被控制了一般,伸手摸上了车门,反应过来时脚上的高跟鞋已经触了地。
头顶上空适时地撑过来一把伞,将她和雨幕隔绝,她俯着身子,抬头看向眼前位她撑伞的男人,这一刻,男人仿佛是骑士一般在迎接着他的公主,时间似乎都在此刻凝滞。
男人大半个身体都暴露在伞外,昂贵的定制西装被雨水淋湿,他却浑然不觉。
容嫣没想过陆砚珩会放下身段亲自为她撑伞,他该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怎么会为她屈尊降贵。
脑子一团乱麻,早已理不清,容嫣下了车,站直了身体,脚步不自然地靠近陆砚珩,让两个人可以共撑雨伞,她垂下眼,轻声道:“谢谢。”
陆砚珩不矜不伐地回应:“容小姐客气了。”
容嫣紧紧跟着陆砚珩的脚步,她穿着高跟鞋走路并不方便,陆砚珩似是察觉了这一点,刻意放慢脚步等她,从庭院到玄关不过十来米的距离,却走了近一分钟。
别墅里的佣人早已等在门口,待陆砚珩走上前时,一丝不苟地接过雨伞收起,递上绵软的拖鞋和毛巾,顺便处理好了换下的衣服鞋子。
“周姨,麻烦带容小姐去洗漱。”陆砚珩并没有以主人的身份对佣人颐指气使,相反的,他对佣人也一样礼貌。
容嫣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周姨年纪约四十,身材丰腴,模样和蔼可亲,看着容嫣的时候眼里带着笑意,“容小姐,请跟我来。”
容嫣跟着周姨上了二楼,进入了走廊末尾的那间房,房间颜色单调,以黑白灰为主,所有的装饰都极尽简约。
周姨拿了套未拆封的洗漱用品进浴室摆放好,又拿了件干净的白色衬衫交给容嫣,“容小姐,这里没有女性的衣物,您先穿先生的衬衫,待会我就把您的衣服洗好烘干。”
红晕悄然爬上容嫣的耳廓,她捏了捏手指,尴尬地说道:“我穿陆先生的衣服不太合适,您可以给我拿一套您穿的衣服吗?”
她和陆砚珩无亲无故,随随便便穿他的衣服实在说不过去。
周姨惊讶地张了张口:“容小姐,这件衬衫是全新的,先生没有穿过,您可以放心。”
容嫣明白周姨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无法接受穿过的衣服。她怔了片刻,没有选择解释,直接接过了衣服。
佣人说到底也是拿工资做事,她没有必要为难人家。
“谢谢周姨。”
周姨友好地露出一个笑容:“容小姐先洗漱,我出去了。”
浴室门合上,容嫣脱下身上湿透的衣服,光着脚走进了淋浴房。
大半个小时后,吹干头发的容嫣解下胸前围着的浴巾,换上了周姨为她准备的白色衬衫。
陆砚珩看着精瘦,衣服尺寸却不小,长度盖住了她的大腿,袖口挽了几圈才露出白皙的手腕。
她的衣服已经被周姨拿去清洗烘干,身上除了这件衬衫就空无一物,根本无法见人。
在周姨送回衣服前,她打算待在客房里等待。
没等多久,房外就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似乎是怕打扰她而刻意控制着力度。
容嫣以为是周姨送衣服过来了,扬声道:“进来吧。”
她起身上前迎接,没承想进来的人却是陆砚珩。
作者有话要说:外表温文尔雅,内心扭曲变态,陆总真的很会装~>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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