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显然有些惊讶,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他,没有再多少否认,直接就承认了也就算了,还敢顶撞他,些微的诧异后,他盯着我的眸子越发的深邃,似乎要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一般。
我没有后退,径自起身,迎着多尔衮的视线,一副大无畏的样子,随便他处置。
多尔衮很快便恢复了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望着我,微微扯唇,迈步向我踱来,我下意识向后退去,却被他快一步攥住下颌,不得不向他靠去。
多尔衮的脸靠近,曾经熟悉的五官一下子在我的瞳孔中放大,冰凉的气息打在我的脸上,耳边听见他嗤笑一句:“你的胆子不是很大吗?怎么怕了?”
他口气中的嘲弄十分刺耳,我脑子一热,顾不得其他,伸手便要推开他,可是他的力气很大,我不仅没有推开他,反而被攥的更紧,下颌撕裂般疼,我拧着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瓜尔佳敏若,”多尔衮轻声叫着我的名字,那语气就像是叫着自己的宠物一般,我不悦的皱眉,他又说道:“你知道我平生最讨厌什么人吗?”
我看着他,他的眸子涌动着莫名的光芒,诡谲变幻,我心头顿了一下,看着他的容颜,一时间觉得这样的多尔衮更加陌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席卷上心头,让我的心头不由得惴惴,在多尔衮的目光中,有些手足无措。
我沉默了一会后,看着多尔衮说道:“奴婢蠢笨,请十四爷点明。”
“自作聪明,”多尔衮淡淡的吐出一个字,突然一甩手,就将我推开。
我没站稳,后退几步,才稳住脚跟,抬头看着多尔衮,他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只是眸子里的嘲弄是怎么也掩不下的。
“自作聪明?恕奴婢蠢笨,请十四爷指点迷津,”待我站稳,盯着多尔衮,无惊无怒,冷冷的说道。
多尔衮哼了一声,正欲说话,却被我快一步打断了,我冷笑道:“莫不是因为奴婢欲引起十五爷的注意?”
多尔衮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是不可置否,道:“你以为那么做,十五弟便会对你另眼相看,你就不怕他真的让人打死你?用苦肉计去争宠,真真是愚蠢。”
我低眉笑了笑,道:“在十四爷看来这么蠢笨的法子,在奴婢看来,却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法子。”
我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多尔衮的脸色,他微眯了眼,对我抬了抬下巴,“说下去。”
我向前走了几步,漫不经心的说道:“十五爷如今深受大汗的器重,其风光自然非常人难比,封王封贝勒不过是须臾间的事情,正因为如此十五爷更应谨言慎行,若是寻常的阿哥贝勒打死一个小婢子,就算传出去,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我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可是换了十五爷情况就不同了,首先今日在场的人颇多,有不少人为我主动领罚的态度赞许不已,若是十五爷真的打死奴婢,传出去必会有损英名,其次,近来大汗不喜宫中再沾杀孽,十五爷是聪明人,怎会在这个时候去触这个眉头,如此,奴婢有把握,假若十四爷不出现,十五爷必然不会打死,只会对我赞赏有加,十四爷,您说是也不是?”
我看着多尔衮,言语中含了几分脑意,含义十分明显,如若不是他出现横插一脚,我早就得到多铎的青睐,何以要与他在此周旋?
面对我的指责,多尔衮并没有表现恼怒,反而是大度一笑,微挑眉毛,哦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说:“原来是我多管闲事了,搅了你的好事,那我真真是要抱歉了。”
看着他这幅模样,我根本生不起气来,这位爷也是好玩,明知我居心不良,竟然没有戳穿我,而是将我带到这里,不知是何用意?
见我打量他,多尔衮并没有生气,仍是笑意不减,“既然你有心引起主子的垂帘,只可惜被我搅黄,不若这样,日后你就来伺候我好了,我抬你做二等侍女,你失去一个,我还你一个,这样,你也不算吃亏。”
我有些惊讶,看着多尔衮自信的模样,差点被气的笑出声,这人的脸皮真真是厚,我竟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反驳他,只能是愣愣的看着他,你了一声,便没了下言。
“怎么,你不愿意?”多尔衮的语气中流露出几分危险的味道,习惯性的弯起唇角,盯着我,似有些不怀好意。
我打了一个激灵,忙不迭地的点头,低下头,细声道:“奴婢不敢,能得到十四爷的垂青,是奴婢三生有幸。”
多尔衮这才勾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点点头,抬头看看天道:“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否则要叫人起疑了。”
我没有异议,默默的跟在多尔衮的身后走,他的步子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几步便将我甩了,我根本不识得路,一个人像只无头苍蝇般在林子乱窜,即便如此,我也不慌张,一个人慢慢走,就像是寻常的散步一样,没有丝毫的惊慌。
走了许久,我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沙沙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子里显得尤为突兀,我停下了脚步,站了一会子,才缓缓的回头,去看身后人。
豪格站在我的身后,一身锦色滚边云袍,衬得他的眉目极是俊朗,他看着我,我出声问道:“他走了?”
豪格点点头,道:“我派人引走了他。”
我颌首,但听见他说:“若是十四叔知道你今日真正的目的不是他,而是他,会不会气到吐血?”
我但笑未语,的确,倘若多尔衮知道,我今日真正的目的不是多铎,而是他,会不会郁闷想去死,他以为我今日真正的目标是多铎,其实是他,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的自作聪明,恰恰被我钻了空子。
“只是,”豪格瞧了我一样,说道:“你今日太冒险了,稍有差池,你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冷淡一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了,大阿哥当真会置奴婢的生死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