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正用着膳,忽听见有人通传,说是有人拿着金钗说是来找我,我心知是谁,却未让人立即去带她进来,而是慢悠悠的用完晚膳,又晾了她半盏茶的功夫,这才让昭月前去带她进来。
昭月带人进来,来人正是早上我在街上命人救下的小丫头,她回禀道:“姐姐,人带来了。”
我卧在榻子上,仍是看着自个手里的书,眼皮子都没撩一下,昭月见我如此,也不敢再说什么,静静的站在了旁边。
我看完一页,正要翻页的时候,听见那丫头很是不悦的开口:“你既叫我来,又为何这般故意晾着我?”
我翻页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去瞧她,她柳眉倒竖,眉眼里尽是不悦,看着我道:“若是拿我取乐,直说便是,何须这般刁难?”
面对她的质问,我没有生气,反而是冷笑道:“我又未强迫你来,你若是不愿,大可以走,昭月送她出去。”
吩咐完,我又是翻页,继续看我的书,也不管小丫头是什么脸色。
一连看了好几页,我再抬头的时候,竟发现那丫头还在,恭谨的站在那里,但神色仍是倨傲,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
我嗤笑道:“你还在?”
她微楞,点了点头道:“你要我走,我偏不走。”
“为什么?”我随意的将书扔在一边,慵懒的靠在榻子上,眉眼微挑,上下将她观察了一边。
小丫头踌躇了一会子后道:“我用了你的银钱,无以为报,只能是为奴为婢,来偿还你。”
闻言,我又是冷嗤,看着她,启唇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我不稀罕。”
小丫头微微错愕,看着我,一时接不上话来,许久之后才愣愣的道:“为什么?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我哼了一声,盯着她,很是不屑的道:“我不喜欢自负清高的人。”
小丫头略显惊讶,看着我,眼睛里闪过几分的挣扎与不屈,眸子稍显黯淡,僵直的站了很久后,她突然低下头,屈膝就要对我跪下。
“罢了,”我出声拦住了她,抬眼看着昭月,“你先出去,我有话和她说。”
昭月没想到我会让她出去,有些惊讶,可是见我不是说笑,立即是了一声,起身退了出去,并顺手合上了门。
“你叫什么?”待昭月离开后,我转而看着小丫头问道。
“我,我??????”她有些犹豫,看着我,突然摇了摇头,神色黯然的道:“我没有名字。”
我顿了一下,看着她没了凌厉的模样,透露出几分忧伤,显出她这个年龄应有的柔弱气息,我心头一痛,这么小的孩子,到底是经历出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变得如此敏感,如此要强?
“你过来,”我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她怔了一会,呆呆的朝我走过来,在我的榻前跪下,看着我,却没有说话。
我用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她的头发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显得很是粗糙,面黄肌瘦,瘦弱的模样让人看了很是心疼,只是亮亮的眸子让人无法忽略。
“你今年几岁了?”我缓和下语气问道。
她愣愣的一会,轻声的回道:“十三。”
“十三啊,这可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呢,”我惋叹一声,似有些怅然。
“你既没有名字,我赐你一个可好?”我轻叹一声,低头看着她,她既不愿说,我也不好勉强她。
她没有异议,低低的回了一声好。
我侧头想了想后,说:“木篱生而有刺,外坚内柔,不若你就叫木篱吧?”
她想了想,反复念了几句,神色突然有几分激动,最后是俯首对我磕头:“木篱谢主子赐名。”
“起来吧,”我伸手虚扶了一把,让她起身。
木篱站起身,直愣愣的看着我,眸子里似有些疑惑,想说却又不敢说。
我看出她的心思,笑着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她犹豫了一会,似是考虑了很久,终是斟酌着开口道:“你可是派人调查过我?”
“没有,”我很是干脆的回答。
“那初一见面,你又是怎知我还有家人?”木篱脱口便问。
我抿抿唇角,略加思考后回答:“你拼了命要保护那些吃的,自己却不肯吃,不是为了你的家人,那是为了谁?”
“那,”木篱又犹豫了一番,说道:“你又是怎知我妹妹有病?”
我淡淡一笑,出声道:“那馒头上带有药味,而且味道不轻,定是你身上沾上的,可是看你身子健壮,叫人打了,仍是生龙活虎,想来生病的人必不是你,而是你身边之人,且药味如此重,想来不是小病,必是重病,不是一日两日能治好的。”
木篱恍然大悟,哦了一声,点头道:“原来如此,主子心思缜密,我,奴婢佩服。”
听着她的话,我笑意渐深,“你阿玛额娘把你教的不错。”
知礼节,懂诗书,不像是寻常小户人家出来的女儿,必是大户没落人家出来的女儿。
提到父母,木篱的眸子又是一阵黯然,低着头,是了一声。
我见提起她的伤心事,连忙岔开话题:“你妹妹在哪?”
“她在家里,”木篱回道。
“你错了,”我收回了笑脸,纠正她,“以后这才是你的家,有我在,你才有家。”
木篱顿了一会子后,又惊又喜的道:“是,谢主子提醒。”
我恩了一声,闭了闭眼,突然睁眼问道:“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木篱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想了想后回答:“我向人打听四贝勒府在哪,又听说今儿个有新福晋进府,我想必定是你,所以一路找过来,又将你送我的金钗交给门房让他为我通传。”
我赞赏的点点头,“有点头脑。”
我从榻上起来,伸了一下懒腰,对她道:“今儿个很晚了,我让人为你安排屋子,你若是不放心你妹妹,我派人将她接过来。”
木篱开心的又要对着我跪下,让我扶住,轻打了个呵欠道:“我乏了,你下去吧。”
木篱是了一声,退了出去。
我靠在软榻上,看着木篱出去,本来微闭着眼,缓缓睁开,转了两圈后,从软榻上支起身子,拖着鞋子往床边走去。
一觉到天亮,我舒服的长叹一声,昭月听见动静,立即推门进来,领着九篱进来伺候我舒服,想来是昭月有事先嘱咐过,九篱上手很快,做事很是稳妥。
接过九篱送上的巾子擦脸时,我朝她赞赏一笑,她先是一顿,却也是回我一个浅淡的笑容。
坐在镜子前,昭月拿着梳子要为我梳头发时,被我拦住,我执着梳子问九篱:“你可会梳什么发式?”
九篱想了想后道:“奴婢只会梳旗头。”
我沉吟一会,点点头道:“你过来,为我梳头。”
九篱显然没料到我会让她梳头,呆呆的站在那里,知道昭月催她,她走过来,我将手里的梳子递给她,她还是不确定的问道:“真的让奴婢来梳吗?”
“你梳便是,我信你,”我懒洋洋的回她,闭眼不再理她了。
九篱犹豫了好一会,终是执着梳子开始为我绾发,待到全部绾好,我才睁开眼,对着镜子照了照,笑道:“手艺不错。”
“谢主子称赞,奴婢不敢当”九篱放下梳子,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我起身要去更衣,经过她身边时,突然驻足,看着她道:“你并不比昭月低贱,日后没人的时候不要唤我为主子,和昭月一般唤我姐姐吧,人若自重人比重之,懂吗?”
说完,我径自去更衣,没去看她是何反应?
正要用早膳时,突然听见有人通传,皇太极来了,我握着筷子的手一下子收紧,险些就折断筷子了,愣愣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菜肴发呆,心乱如麻,就连皇太极到了也不知起身行礼,还是昭月提醒我,我才惊醒过来,扔了手里的筷子,匆忙起身对着皇太极屈膝行礼:“妾身见过爷。”
皇太极站在门口,习惯性的负着手,看着我,眸眼仍旧是似笑非笑,我看着他,相对无言,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只觉一阵沧桑,感叹这世间造化弄人,他曾说我是他的,如今他做到了,兜兜转转了一圈,我还是做了他的女人。
皇太极见我行礼,挑了挑眉头,跨步进了门。
走到桌子前,皇太极看了看上头的早膳,啧啧了两声,道:“说起来,我也没用膳。”
语毕,昭月很有眼力见的立即为皇太极添了一副碗筷。
皇太极走到我面前,伸手便要拉我,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他显然有些惊讶,却故意装作没发现般我的抗拒,仍是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拉着我重新坐下,挥手示意昭月等人先行退下。
待他们都退下了,他执着筷子,看着桌子上的菜肴,似是带着笑意道:“你的胃口不好,我让人做了些开胃的菜,你尝尝可好?”
我低低的恩了一声,但很快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他道:“你怎知我胃口不好?”
他发出一声浅笑,似是自负的道:“这世上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我的心又是一阵刺痛,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的风轻云淡,说着这似曾相识的话语,他还是他,从来没改变。
我自嘲笑了两声,“爷说的是,这世上能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爷呢?”
皇太极的动作僵了一下,侧头看我,脸上虽笑意不改,可是眸子却含了些冷意,“你似是话里有话?”
我这才发现自个竟忘了分寸,言语间竟冲撞了他,正想起身请罪,叫他握住手,按在位子上,他温和一笑,突然转了话题道:“昨儿个冷落你,是我不对,听说你昨日来了一出吕布大战三英了,不过你比吕布强,不仅拦了人家给的巴掌,自个还回赏了回去,做得好,不愧是我皇太极的女人。”
听他的话,我先是一愣,但很快便明白过来,敢情他是将叶赫那拉氏他们比作是桃园三杰,而我便是那三姓家奴吕布,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不过看他言语间还是维护我的,不由得弯唇一笑:“妾身以为爷是来为姐姐们讨公道的。”
他摇摇头,睁着凤眸,甚是疑惑道:“我为何要为她们讨公道?”
若非早已知晓他的狐狸本性,我怕是早已被他所蒙骗,见他装的如同小孩子般懵懂,我只觉好笑,禁不住莞尔道:“按着规矩来说,姐姐们若是要教训我实属应当,我不听教诲也罢,竟还还了手,论理,是敏若有错才是。”
“那又如何?”皇太极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勾唇道:“我的女人我都舍不得碰,那容旁人动手?敏若,你只管撒野,后头有我呢。”
说着,他便促狭一笑,探身向我靠来,我听着他的话,又觉着窝心又觉着好笑,可是一见他不怀好意的目光,顿时什么好感都没有,忙红着脸用手挡住他,扯着笑容道:“大白天的,让人看见了不好。”
皇太极恩了一声,似是不悦,但仍是不肯退回去,皱着眉头恶狠狠的道:“我与自个的福晋亲热有什么不好,再说了,有谁敢偷看,仔细我挖了他的眼珠子当泡儿踩。”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门外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似是有人。
我顿时明白那些人并未真的退下,而是候在了门口,只是被皇太极这么一恐吓,哪还敢待着,立即跑了才是。
我抬头看着皇太极,眉心一皱,带着讨好的笑容道:“爷能不能先退开一点?”
皇太极恍若未闻,仍是依着我,“昨儿个我们还没圆房呢?”
他的语气里带着很明显的调戏之意,我的脸色顿时烧了起来,连着耳根子都红了,一时冲动,不管皇太极愿不愿意,一把推开了他,起身骂道:“登徒子,不要脸。”
皇太极被我推着一下子坐到了地面,但他却没有生气,反而是就势坐在了地上,没有丝毫的狼狈,哈哈大笑了几声后道:“那你不就是登徒子的夫人,同样是不要脸,你我可真是绝配!”
我被他的偷换概念气的差点跳脚,却不知找什么样的话来反驳他,只好是愤愤的甩袖,迈步走到门口,打开门丢下皇太极一人,自己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收藏各种求啊,呜呜呜,泪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