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习武

醒来时只觉浑身酸痛,我皱着眉头,侧头去看时,发现皇太极不在,心下奇怪,掀了被子下床,此处瞧瞧,发现他并未出去,而是站在窗前,开着半边的窗户,身着单衣负着手静静的看着外面的雪景。

我取过床边放着的衣裳,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走到他身后,掂着脚尖为他披上衣服,他好似受了惊吓般,抓住我按在他肩上的手,回头看,发觉是我,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醒了?”

我点点头,将他的手反握在手心,他的手很冷,如同冰块般,我将他的手指送到嘴边吹着热气,边替他暖着手边带着揶揄道:“你的警惕性怎么变得这么差,就连我走到你身后都没发觉?”

闻言,他的眸子突然一暗,变得有些失落,却是扬唇道:“是啊,遇上你后就变得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你还真是我的死穴。”

他半带玩笑的话语,并未让我觉得有多开心,只觉心头更加沉重,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看着他的模样,莫名的心疼,若是他武功未失,哪怕是有一丁点的响动也瞒不过他,可是他现在武功尽废,别说是警惕性,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了,手脚这般冰冷,哪里似以往的温厚?

皇太极看出我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我皱了皱眉头,佯作嗔怒道:“我在想,既然我是你的死穴,以后你要待我好些,不要亏待我。”

他眯起狐狸的眼睛笑道:“夫人此言甚是,夫君定当从命,往后好生伺候夫人。”

说着,他便抓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扯到怀里去,低着头在我的唇上轻咬了两下,辗转而下,吻到脖子上是又麻又痒,我顿时羞恼,用力推了推他,推他不动,于是气恼的道:“这白天呢,叫人瞧见了不好。”

他抬起头来,手上的动作却未停,睁着无辜的眼睛道:“看见了就看见了,又能怎么样?而且你说现在谁敢进来?”

我被他无赖的态度气的乐了,用力捶了他一记,他并未躲开,结结实实的挨下了,径自拦腰将我抱起,向着床榻走去。

去往皇太极书房的路上,半路上遇见了满礼,说起来,我与他也只有一面之缘,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那日他从皇太极的书房里出来时,一身青衣衬得他清新自然,初见时,他并无惊慌也无不敬,进退得当,看着虽是年少,当我知道能修到这样的城府,必定不是普通人。

“满礼见过侧福晋,侧福晋吉祥,”满礼见到我,立即停下脚步,对我恭敬行礼。

我对他微微颌首,权当是回礼:“无需多礼。”

满礼站直了身子,看了看我,唇角扬起笑意道:“爷这会子正和几位主子商量事情,侧福晋可慢些过去,免得在外头等候,天冷,仔细受冻。”

我恩了一声,对他的好意,只是回了笑容,“多谢提醒。”

“那侧福晋慢走,满礼告辞,”满礼再次稽首,起身离开了。

我并未马上离开,而是看着满礼的背影离开,眸线轻轻一动。

九篱站在我的身后,轻声的道:“姐姐,这人可是有不对?”

我摇摇头,唇角勾起,似是无心的道:“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此人非池中鱼。”

语毕,我转身继续向着书房的走去,只是谁知我不过是不走心的一句话,到后来竟会一语成谶。

到了书房,兰英照例守在门外,一见我,很友好的打了声招呼:“卑职见过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我颌首回礼,看了看书房的方向,问道:“爷在里头谈事?”

兰英摇摇头,回道:“爷刚谈完事情,在等着侧福晋,让侧福晋直接进去就可以。”

我回了声好,朝九篱挥手示意,九篱立即上前,从随身带来的食盒里取出一个酒瓶子,一股脑的塞进兰英的怀里,没好气的道:“这是主子赏你的,让你喝点酒,暖暖身子。”

兰英抓着酒瓶子,黢黑的脸颊露出几分羞涩,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握着瓶颈,不敢看九篱,只是看着我道谢:“谢侧福晋。”

我饶有趣味的看着情形,看看兰英,又看看九篱,她鼓着脸颊,瞪圆了眸子,不复素日里的古板,倒多了几分娇俏。

心头一动,我突然改了主意,吩咐九篱将食盒交给我,自己进了书房,将她一人留在门外,九篱不愿意,可是碍于我的命令,只好瞪圆了眸子,看着兰英,重重的哼了一声。

我笑笑,提着食盒进了书房,走进一看,发现皇太极坐在书桌前,以手扶额,神色疲惫,不过几天的时间,他憔悴了许多。

我放轻了脚步,走到他面前,放好食盒,手指扶上他的额头,轻轻的按摩。

他被我惊醒,抓着我的手,睁眼看着我,笑道:“来了?”

我看着他倦怠的神色,问道:“在烦什么?”

“没有,”他下意识的否认。

我自然不信,却未生气,只是凝着眸子,不轻不重的恩了一声,带着几分威胁之意。

他失笑的摇摇头,妥协道:“年关刚过,明朝那边尚未平息,蒙古那边又不太平了,父汗派额齐出征到蒙古剿灭。”

“蒙古?”我念道,看着他说:“看来阿巴亥那边是铁了心要保住额齐了?”

皇太极眼中露出赞赏,点头道:“为了这一仗,阿巴亥可是下了血本。”

“甚至不惜动用大玉儿这颗棋子?”我说道,语气带着嘲讽,“若是这样,那还真是下了血本。”

皇太极伸手拉住我的手,搂着我坐在他的膝上,贴着我的耳根道:“委屈了?可是怨我?”

我略有些惊讶,问道:“怎么这么说?”

皇太极握着我的手摩挲着,细声的道:“怨我没有杀了大玉儿,为你报仇?对不起,我”

我噗嗤一声笑了,用手掩住他的唇,阻止他继续往下说,望着他的眼睛道:“你不用道歉,你的苦衷我明白,你不能动她,动了她,就等于将寨桑完全推入阿巴亥他们的怀抱中,所以你要留着她,我都懂,所以就算要报仇,也不必急于一时,我可以等,等到合适的时机。”

皇太极的眼睛由黯淡转为明亮,压在我手心下的唇勾了起来,用手握住我的手,捏在手心细细揉捏,似是叹息似是心疼的道:“其实我真不愿你这么聪明,宁愿你莽撞一些,没脑子一些,即便你闯了祸,也有我兜着,也好过你将所有的事情想的太通透,活的太辛苦了。”

我也笑了,嘴上不屑道:“若是我真的那么傻,你还会喜欢我吗?”

“喜欢!”皇太极没有犹豫的就点头了,我心里有几分感动,很快就被冲淡了,因为他又欠揍的补上了两句话:“当初你那么傻,我不是照样陷进去?”

“你才傻!我那叫本性纯良,”我一阵气恼,伸手就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他吃痛,却没有叫出来,反而是哈哈大笑,丝毫不在意我的越掐越大力。

笑过之后,我勾着他的脖子,半是撒娇半是要求的道:“其实我也不是不委屈,所以你要补偿我,你答应我一件事。”

皇太极并未一口答应,而是凝眸,谨慎的道:“什么事情?”

我低下了眼,躲开了他的目光,轻声的道:“我想习武。”

皇太极的身子明显一僵,只是仍故作淡定的问道:“怎么好好地想起习武了?”

我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撒谎:“自然是为了防身,而且我小时候,有武师说我根骨奇佳,是块练武的材料。”

话音刚落,就招来皇太极的奚落:“看来那武师是个江湖骗子。”

“你说什么!”我抬头,狠狠的瞪着皇太极,伸手又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

皇太极吃痛的皱了皱眉头,但依旧不屑道:“就你这身板,我倒真未看出你哪里是块练武的材料。”

“我不管,反正我要学!”见威逼无效,我使出杀手锏,抱着皇太极的脖子撒娇道。

“真的?”皇太极挑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真的!”我确定的点头。

皇太极打量完毕,终于松口:“好吧,我教你。”

我立即摇头:“我不要,我要兰英教。”

“你说什么!”话一出口,皇太极的脸色马上暗了下来,就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似得,满含酸味的道:“你不要我教,要兰英教?”

我扬起笑容,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道:“若是你来教,必定会手下留情,不肯真教,那我的武艺根本不可能进步,而且要是你来教,我会分心的,只顾着看你的脸,根本不能专心练武。”

最后一句话说完,幼稚又自恋的皇太极同学的脸色才有阴转晴,饶有其事的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经过皇太极的授意,暂由兰英教我武艺,待打定基础后,另觅良师再行学习。

因着我过了修炼内力的年纪,兰英并没有传授修炼内功,而是直接教我舞枪弄棒,学习近身格斗。

一开始兰英到底忌讳我是主子,不敢用真刀真枪教我练习,却是我主动要求,直接来真的,因此总是弄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九篱为我上药的时候,一边涂药一边骂兰英不懂得手下留情,偶尔我心情好,还会为兰英说说好话,毕竟他粗手粗脚惯了,冷不丁要教人武艺,习惯是改不过来的。

越是如此,九篱就越不屑,嘴上就越是贬损兰英,可是一听见我训斥兰英,却又不经意流露出维护之意,我每每见到,只觉得好笑,这俩冤家也不知怎么就对上了,这缘分来的奇妙,不过来的也很妙啊。

而兰英那边,听说他近来总是犯错,让皇太极罚了好几回,份例都快被罚光了,皇太极摆明了就是迁怒,可是他作为属下的又不敢说什么,欲哭无泪,平日教我,对打时都不由得放轻了手脚,唯恐将我磕着碰着,一段时间下来,他整个人憔悴了许多,着实苦了他。

今日是天晴,我照旧来到教练场上,使着一柄□□,将□□舞的虎虎生风,一遍一遍的复习着把式。

兰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提点几句。

舞到最后,我的力气透支,将□□甩脱手,单膝跪在地上直喘着粗气。

兰英见此,大骇之下,向我跑过来,“侧福晋?”

我朝他摆手,示意自己无事,用手撑着膝盖自己站了起来,看着兰英,有些遗憾的道:“我还是太弱了,到底不是块练武的材料。”

兰英赶忙摇头:“侧福晋千万不要这么说,以侧福晋的资质能练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兰英说着,顿了一会,脸色有些犹豫的道:“属卑职多言,其实依侧福晋的身子来说,根本不适宜练武,只是侧福晋何苦为难自己,苦了自个,又让主子心疼?”

他说完,看着我,神色有些惴惴,而我只是淡淡的瞧了他一眼,突然抽出腰上的软剑朝他招呼而去。

兰英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对他出手,但他到底是经历过世面的人,立即反应过来,化劣势为优势,可是却只守不攻,只是一味的闪躲。

我并不急,继续翻着剑花,招招朝他的要害刺去,兰英被我逼急,不得不抽剑与我抗衡,只是几招,他便化开了我的攻势,将剑抵在我的脖子上,有些气喘的抱歉:“卑职得罪了,侧福晋恕罪。”

我看了看他架在我脖子上的剑,没有生气,只是语气轻飘的道:“爷的武功尽失,是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兰英有些惊讶,一时忘了收剑,只是愣愣的看着我道:“侧福晋,你······”

“回答我,是不是?”我又重复道。

兰英犹豫了一会,却还是点头了,“是。”

听了他的回答,我浅浅一笑,用手拨开他的剑,仍是看着他道:“既是这样,我就越不能成为他的负担,若是我与他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日一旦遇到危险,你我都了解爷的个性,他必然会让你护我,如此,你可会心甘情愿?”

“卑职??????”兰英再次犹豫了,不与作答。

“你自然不愿,”我替他答道,转开了目光,又继续道:“而且我也不愿,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何一定要习武了?”

兰英抬头看着我,目光里有赞赏有佩服,还有肯定,只见他抱剑朝我稽首,恭敬的道:“卑职明白,日后自当竭尽全力,教授武艺。”

我满意的笑笑,握了握手中的剑,却看见站在远处的九篱朝我挥了三次手帕,我心念一动,道:“爷来了,他若是问起,你可知怎么回答?”

兰英沉默了一会,回道:“侧福晋根骨奇佳,天资聪颖,武艺大有长进。”

“可有受伤?”

兰英立即摇头:“没有。”

我再次满意的点头,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教练场上,立即装作没有看见,回身挑剑朝兰英刺去。

兰英连连闪躲,仍是只守不攻,我朝他使了一个眼神,他顿时明白过来,马上挥剑与我过招,几招下来,便罢了手,不过此次是平手。

身后响起了拍掌声,回头看,皇太极站在我身后,我收了剑,朝他走去,自信的挑了挑眉头,“怎么样,我学的还不错吧?”

皇太极恩了一声,肯定道:“还不错。”

“只是,”他突然话音一转,摇了摇头道:“看你这招式,空有架势,也不过学了形,还未得精髓。”

他说的并没错,所以我也没有生气,而是点点头,“看来还得多加练习才是。”

我又欲挥剑,被他拉住手腕,方才使枪的时候太过用力,不小心扭到了手腕,现在被他一扯,疼得很,我皱了皱眉头,却故意装作无事的样子,抬头笑着问他:“怎么了?”

他放轻握在我手腕的力道,另一只手劈手夺下我的剑,无奈的叹气道:“今儿个就到这里吧,明儿再练。”

“可是······”我刚说两个字,就被皇太极极具杀伤力的目光给吓得咽了回去,连忙堆着笑容点头了。

皇太极这才展颜,牵着我的手向前走,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着兰英道:“兰英,你这个月的份例也没剩多少了,索性一起扣光吧。”

兰英莫名其妙的又被罚了,一脸的憋屈,几乎要吐血了,却还是不得不恭敬的点头,回了声是。

皇太极带我回了院子,刚坐下,他就冷下脸,从袖子掏出一个瓶子,蹲在我面前,冷声道:“把手伸出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脸上讪笑道:“干什么?”

“伸出来!”皇太极又强调了一边。

我吐了吐舌头,讪讪的将手伸了出去,他用手拍了一下我的掌心,扯动了我的手腕,疼的我是龇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

见我如此,他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下来,握住我的手腕,打开瓶子,将里头的药酒倒出来涂在上头,边涂边没好气的说道:“你还知道疼,不是练得很起劲吗?”

他一个推拿,我疼的轻叫了一声,连忙告饶:“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他到底是心软了,放轻了手中的力道,慢慢的按摩着,边按着边叹着气说:“每天练得青一块紫一块,你不心疼,我看着都心疼。”

我看看他,嗤的一声笑了。

他奇怪的抬头,问道:“你笑什么?”

我连忙憋回笑,摇摇头:“没什么。”

果不其然,皇太极满含威胁的恩了一声,我立即妥协了,“我只是在想,一向面无表情的四贝勒竟也会有这般温柔的表情,叫人看见了,会不会跌破眼球?”

说着,我便哈哈大笑,完全忘了手上的疼了。

皇太极停了手上的动作,眯着狭长的眼睛看着我,阴测测的道:“看来你身上的青紫还不够多,得需我多加一些。”

我的笑声戛然而止,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皇太极一把抓着我的脚腕,俯身上来顺手将我推到了榻上,又是一阵厮磨。

又是一个月过去,我的武艺还是那个半吊子水平,而另外一方也传来了消息,额齐平息了蒙古的动乱,不日便可归来,额齐的归来,给当下的局势带来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如今□□哈赤精力渐衰,不复当年神勇,大有罢手之心,各方皆蠢蠢欲动,各有筹码,这样一来,到最后鹿死谁手就很难说了。

额齐凯旋归来,□□哈赤甚是开心,不仅下令犒赏三军,还在宫里设宴,为额齐庆功。

皇太极本想带我一同去宴席,可是我不愿对着一群阿谀奉承的人虚以委蛇,累得很,于是便推辞了,自己收拾一下,带着九篱出府,木格让人捎了好几次信,让我回家瞧瞧。

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马车停下的时候,听见九篱轻声的道:“姐姐到了。”

我恩了一声,缓缓的睁开眼睛,九篱随即掀开帘子,跳下车子,回身向我伸出手,扶着我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就看见熟悉的大门,未入宫之前,我也算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虽然说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可是一见,心里还是有些触动。

木格和明月站在门口,一见我,立即躬身行礼,“侧福晋吉祥。”

我忙上前,扶起明月,回身对着木格冷声道:“起来吧。”

两人闻言,道了声谢,但仍是恭敬的站在了一边,木格摊手,带着讨好的笑容道:“侧福晋请。”

我恩了一声,吩咐九篱将东西搬下,自己拉着明月径自进了府,木格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开心的留下,帮忙搬着车上的东西。

见着他这幅市井模样,我不由得摇头,眼里露出几分鄙夷。

明月发现了,拍拍我的手背,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道:“他就是这样,你别上心。”

我轻嗤一声,“哪个愿意对他上心,姐姐多虑了。”

明月莞尔一笑,却不在多言,带着我向着自个的闺房走去。

一进房间,我就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自顾自的喝了一口,明月还站在那里,上下的打量了我好几遍。

我奇怪的看了看自己身上,问道:“怎么了?”

明月眼中的忧愁更深了几分,盯着我脸上尚未痊愈的伤口,带着几分担心与难过道:“你的气色比上次差了许多,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想来在贝勒府受了不少的委屈。”

我摸摸脸颊,想起这一段时间都在练武,消瘦是难免的,没想到被明月眼尖,瞧出来了,于是我笑道:“哪里受了什么委屈,我在府里很好。”

明月唉了一声,含着无限幽怨的道:“你不用宽我的心,我怎会不知道你的委屈?”

我被明月的语气弄的是又好笑又感动,起身正欲走上前去,不想袖子一动,从桌子带下一样物件,掉在了地上。

我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封庚帖,心下好奇,拾起翻开一看,发现上头写着不知是谁的生辰八字。

“这是什么?”我问道。

明月的目光一暗,轻声道:“是庚帖,阿玛为我寻了一门亲事,这是那人的生辰八字。”

我的心一紧,盯着明月又问道:“那人如何?”

明月的目光有些闪躲,不敢看我,我逼近几步,站在她面前问道:“说。”

明月仿佛被我的威力所摄,身子僵了僵,支支吾吾的出声:“家境不错,就是,就是个瘸子。”

“你说什么!”我一下子攥紧了手里的庚帖,猛地一摔,咬牙道:“太过分了,害了我也罢,如今还要将你推入火坑。”

说着,我便向着门外走去,没走两步,就被明月拉住:“敏若别去,阿玛不是故意的,我是愿意的。”

“姐姐!”我顿住脚步,回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苦苦哀求的明月,迟疑的开口:“为什么?”

明月的眼中含有几分泪光,却是咬着牙摇着头,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不为什么,我认命!”

我的拳头一下子握紧,望着明月的眸子,一字一句的道:“姐姐可还记得,当初敏若进宫曾说过什么?”

明月明显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曾说,只要我进了宫,他日在宫里占了一席之地,在家里头也能说得上话了,到时看在我的面子上,阿玛就不敢随随便便就决定姐姐的终身大事,”我回忆着当初的话语,沉默了一会子后,继续道:“所以如今若是姐姐随随便便就嫁了人,那这么久以来,敏若受的苦和累就白受了。”

明月如遭雷击般,震惊的瞪大眸子,木木的看着我,手上的力道也松开了。

我转身走出屋子,向着大门处走去,木格还在帮着卸马车上的东西,没想到我会突然冲出来,揪着他的领子。

一个大男人被我一个小女子拎着,面子上多多少少有些挂不住,木格震惊过后,脸色一沉,可是碍于我的身份,只好忍下不悦道:“侧福晋你这是做什么?”

我冷冷的盯着他,木格吓得瑟缩一下,立刻噤声了,只是惊愕的看着我。

“谁给你这个胆子随意定下姐姐的婚事?”我微眯眸线,声音带上冷意道。

木格吞了一口唾沫,嗫嚅道:“没,没有。”

“没有?”我一个用力,更加抓紧木格的衣领。

木格顿时有些喘不过气来,憋红了脸,连忙道:“敏若你误会了,我没有应下这门婚事,而是特意等到你回来再回来决定。”

“果真?”闻言,我松开了一些力道。

木格缓过劲来,赶忙点头:“是真的,是真的,我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随意就决定,自然要问过你的意思。”

自此,我才满意放下木格,拍拍手,看着瘫软在地的木格,歉意的笑道:“原来是误会一场啊,敏若一时气急,对阿玛无礼,阿玛可不要和敏若计较。”

木格吓得马上摇头,从地上爬起来,摇头道:“不敢不敢,敏若只是爱玩罢了,没有无礼。”

我满意的颌首,想了想,又道:“既然阿玛在等敏若回来决定姐姐的婚事,那敏若直说了,这门婚事我不同意,阿玛退了吧。”

木格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我立即冷下脸色,道:“怎么,阿玛有意见吗?”

木格哪里敢犹豫,立马摇头:“没有没有,我知道了,明儿就人去退。”

我恩了一下,叹了口气,舒缓了一下心头的郁闷,又道:“往后姐姐的婚事,阿玛无需操心,我自有安排。”

“可是??????”木格迟疑一会,道:“你姐姐到底到了年纪,再不出嫁,那往后可就难嫁了。”

“我知道,”我不悦的出声,打断他,“我会安排妥当。”

见我已有动怒的迹象,木格哪里还敢说什么,只是连连点头,是了几声。

回去的时候,我很是疲倦,靠在马车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突然马车一阵晃动,我被惊醒过来,睁着眼看着九篱,九篱也看着我,表示不清楚情况,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呵斥声,“疯婆子,做什么?”

我伸手掀开帘子,向车外看去,发现马车前站在一个人,那人衣衫褴褛,衣不蔽体,头发凌乱的披在头上,脸上也是脏兮兮的,嘴里咬着手指,看着前方,目光呆滞,好似痴傻了一般。

那人看了看车夫,最后将目光移到我身上,眸子倏然瞪大,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指着我骂道:“贱人,是你!”

说着,就张牙舞爪的要冲上前来,可是还没靠近马车,就被护卫给拦下,两招便制服,按到在地上。

我下了马车,就要走上前查看,被九篱拉住,“姐姐,危险!”

我笑笑,拒绝了她的好意,仍是上前,向护卫示意,护卫会意,将那人的头发撩起,我这才得以窥见全貌,一见那人的容貌,我皱起了眉头,“绿沫?”

“绿沫!”一听名字,九篱窜了上来,她曾听我提起过绿沫,对此人甚是不耻。

我点点头,看着被按在地上,但仍是挣扎不止的绿沫,她的身上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看着狰狞可怖,好多地方已经溃烂了,发着恶臭。

听阿卓说,绿沫让多尔衮囚禁了起来,按理说,不能像是往日那般养尊处优,但应当是衣食无忧,何以落魄到这般地步?

“姐姐,这人看来是疯病发作,还是远离些的好,”九篱皱着眉头,拉着我一脸嫌恶的退后几步。

我任由着她拉着退后几步,当眼睛仍是看着绿沫,她很是激动,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挣开了护卫,向我扑过来,幸好我反应快,拉着九篱向旁边退去,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对着绿沫。

绿沫本想再向我扑过来,可是一见我手中的剑,眼中露出几分惧意,向后退了几步,猛地转身拔腿就跑。

九篱受了惊吓般,拍拍自己的胸脯,心有余悸的道:“果然是疯子,真是吓人。”

我没有应她,而是收了软剑,目光看着绿沫消失的方向,沉吟了一会子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也不等九篱回应,我便提步向着绿沫的方向追去。

绿沫跑的很快,我追的有些吃力,一直追到一个巷子里,绿沫突然失去了踪影,放佛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我站在巷子口,思忖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往里走去。

走了许久,都没发现绿沫的踪影,我心里头的疑窦渐生,打算就此放弃,突觉身后有异样,下意识拔剑,回身指着来人,剑尖正指着来人的喉咙,可是待我看清楚来人的面容,略有些惊讶,道:“多尔衮?”

多尔衮被我的剑指着,脸上仍是平静之色,望着我道:“是我。”

我握紧了手中的剑,却没有立即收回,而是盯着他道:“是你故意放出绿沫将我引来的?”

他没有否认,真的点了点头,“不这么做,要请你出来真是难。”

我冷笑几声,“不知十四阿哥费尽心机请我出来有何要事?”

多尔衮淡然一笑,道:“你我算是旧识,请你出来叙叙旧罢了,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我哦了一声,拒绝道:“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心情不好,没心情叙旧。”

语毕,我收了剑,转身便要走。

身后传来一阵疾风,我忙侧身,堪堪躲过,多尔衮闪身到了我面前,化掌为拳,再次向我袭来。

我被逼的连连后退,边挡边喝道:“十四阿哥这是在做什么?难道要强人所难?”

多尔衮恍若未闻,又是连连出拳,我招架不住,不得已之下,再次抽出了软剑,硬着头皮与他过招。

剑一出,多尔衮的攻势越发的凌厉,虽未往我的要害处打来,却是困得我无法施展,被他所钳制。

我还击了几次,都被化开了,最后多尔衮一个探手,打落我的剑,扭着我的手腕死死的扣在身后,嘴里发出一声嗤笑,“这就是你学了一个月的成果?”

我回以一记冷笑,道:“如你所见,以强欺弱,十四阿哥不觉得羞耻吗?放开我!”

多尔衮笑的更开心了,贴近我的身子,带着几分暧昧的道:“技不如人,你就该认输,嘴巴还这么硬,真是吃了豹子胆。”

他说完,松开了我的手,我松了一口气,可是肩上一沉,浑身突觉无力,一下子瘫软在地,我心里一紧,试着要动动看,却是徒劳无力,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让人点了穴。

多尔衮伸手将我从地上扶起,我想挣开,怎奈无力,只能瞪着眼睛,恨恨的道:“你要做什么?”

他低头看我,露出几分嘲讽,“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我默言,睁着眼睛上下打量他,他当做没看见,拦腰抱起我,向着巷子口走去。

巷子口早已有人牵着马在等候,一瞧见多尔衮,就立即牵着马上前,将马缰送到多尔衮面前,多尔衮扶我上了马背,自己再上来,驾马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为自己心酸,都快三十万了,数据这么一丢丢,是不是大家在嫌弃我的文呢,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