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派人暗中盯着姐姐这边,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回禀我,”我沉着声音,带着些沉重的意味道:“今日的事情定会给姐姐带来很多麻烦,只怪我太冲动了。”
我胸口堵得慌,用手掀开了壁帘,透了口气,耳边听见九篱安慰的声音:“姐姐无需自责,若是当时姐姐不还手,那么伤的便是姐姐,虽说十五阿哥兴许或这件事迁怒夫人,可是碍于姐姐的面上,却也不敢对夫人怎么样。”
“但愿如此,”我惆怅的回道,眼睛盯着擦肩而过的马车,那是一辆很不起眼的青帐小马车,没见的多华丽,只是车速很快,经过我坐的马车时,壁帘被人掀起,里头的人的面容一闪而过,我顿时眸线微眯,眉心也是轻轻一蹙,咦了一声。
“姐姐,怎么了?”九篱好奇,也掀开了帘子,顺着我的视线去看。
“没什么,”我放下帘子,端坐回去。
九篱看着我有几分疑惑,却不敢问,只是拿眼偷看我,看了好几次,看的我有些不自在,朝她勾了勾食指。
九篱开心一笑,凑了过来,我对她耳语了几句,她立即露出惊讶的声色,啊了一声,随即显出几分不情愿的神色,道:“我不要。”
我板起了脸,毋庸置疑的道:“这是命令。”
九篱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我知道了。”
说着,便叫停马,掀帘下去,我看着她离开,露出几丝戏谑的笑意。
回去府中,我换了身衣裳,闲来无事,修剪起了盆栽,没多时,就听见九篱在外头回报,兰英来了。
我用剪子剪下了一截花枝,扔到一边后才道:“进来吧。”
兰英推门而入,随手关上了门后,朝我稽首:“卑职见过侧福晋。”
我眼皮子也没抬一下,继续剪着面前的花枝,剪了好几段,才淡淡的恩了一声,抬眼问他:“如何?”
兰英清了清嗓音,回道:“回侧福晋,侧福晋让卑职跟着那辆青帐小马车,卑职一路跟到一个小巷子里,马车在一座小院前停下了,卑职瞧见两个带斗篷的人领着两个小丫头下了马车,随即进了院子,卑职察觉周围有暗卫,不敢再冒险进去一探,便退回来了。”
闻言,我挑了眉,哦了一声,放下了手上的剪子,看着兰英道:“可有看清那些人的面容?”
兰英摇头,“没有,只是我认出其中一人所带丫鬟的面容。”
“是谁?”
“是侧福晋叶赫那拉氏的贴身丫鬟,”兰英沉默了一会子后,低着声音回道。
我立即轻笑了几声,带着几分讽刺道:“还真是她,还以为自个认错了呢。”
兰英是了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许久才又出声,问:“卑职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我心知他想问什么,却不点明,只是拿起桌子上的剪子,边修剪边道:“又什么不当问的,直说吧。”
兰英犹豫了一会,斟酌着开口问道:“卑职不明白,爷已经交了一支暗卫到侧福晋手中,由侧福晋随意调配,若是要跟踪,派暗卫去便可,为何要让九篱回府通知卑职,让卑职再去跟踪,岂非耽误时间?”
“你可是委屈了?”我并未正面回答,只是悠悠的问道。
兰英立即低头,抱拳道:“卑职不敢。”
见他这般诚惶诚恐,我轻笑了几声,才开口道:“听说九篱送了方手帕给你?”
闻言,兰英略显黝黑的脸庞涌上了几分可疑的绯红,将头埋得更低了,只是嗫嚅的道:“侧福晋误会了,那只是卑职练功冒出了汗,九篱姑娘心善,瞧见了,便借给卑职一方手帕擦汗的。”
我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盯着他似笑非笑的道:“既是借,你又为何清洗过后,不还给九篱,而是贴身珍藏呢?”
兰英的脸颊更红了,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解释。
我脸上的笑意更甚,本来我也不知道这事,是皇太极偶然提起了,我才恍然大悟,不知不觉间,这两个冤家都已过了暗生情愫,到了眉来眼去的地步了,难怪这些日子九篱脸上的笑意多了许多,不似以往的严谨。
“说不出来了?”我问道,见他越发的窘迫,越发觉得好笑,开口又问:“我记得九篱素来不喜欢你,怎会好好地借你手帕?”
“这个?”兰英又结巴了,通红着脸,都快将脸埋到地底下了。
“你不说?那也好,我叫九篱进来,一问便知,”我放下了剪子,语带威胁的道。
果然兰英急了,立刻抬起头道:“不要!卑职说就是。”
我满意一笑,挑了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兰英想了想后,许久才回道:“初时九篱姑娘不喜欢卑职,不过是卑职那日巡逻,不想进了侧福晋的院子,经过九篱姑娘的房间时,听见里头有异响,没多想便闯了进去,没曾想没曾想是因为九篱姑娘正在擦身子,不小心打翻了木盆,这才发出了声音。”
兰英说完,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低着头始终不敢看我。
我笑出了声,看着他道:“这么说,你瞧了人家的身子?”
兰英没犹豫,点了点头。
“难怪乎九篱对你这般仇视,原来如此,”我笑道,目光在兰英的身上打量了起来,兰英今年二十有五,因是习武之人,自然是身材伟岸,眉眼中透着英气,如此一瞧,都与九篱有几分相配。
我收回了目光,板起了脸道:“我家九篱是个清白姑娘,平白让人瞧了身子,传出去你说她往后要怎么嫁人?”
兰英这了一声,没了主意。
“你觉得你不该负责?”我的目光变得有些冷,盯着兰英有些不悦的道,看他犹豫的模样,想来是不想娶九篱,心里不由得升起几分失望。
兰英立马摇头,很是无辜的道:“卑职不敢,只是卑职曾向九篱姑娘求娶过,却被九篱姑娘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咦了一声,升起了几分兴趣,端起身旁的茶盏,掀了掀盖子问道:“这是为何?你是如何说的?”
兰英搔搔后脑勺,露出几分尴尬之色道:“卑职与九篱姑娘求娶,说是看她胯部较宽,日后定是个好生养的,不想没说完,就被九篱姑娘气愤的赶出了门,卑职也郁闷呢。”
我一口茶含在嘴里突然喷了出来,连咳好几声,抬头看看兰英,他一脸的茫然,我用手帕擦净了嘴边的茶水,看着兰英,略有些无奈的道:“兰英,你这么直接,哪个女孩子愿意嫁给你?”
“为什么?”兰英不明白的问道。
我轻咳了两声,忍着笑意道:“哪个女孩子愿意自个的良人娶她是因为她看起来好生养的,这和母猪有什么区别?”
去到书房找皇太极时,满礼正与他谈完话出来,打开门就遇见我,满礼浅笑着向我点点头,行礼道:“侧福晋。”
我自是会以轻笑,道:“你们谈完话了?”
满礼颌首,点头道:“侧福晋可以进去了。”
我答了声好,侧身就要进入书房,经过满礼身边,他让开了身子,并为我推开了门。
我朝他感激的一笑,径直进了书房,他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皇太极早知我来了,收拾好了凌乱的桌子,招手让我过去。
我走到他身边,让他拉着坐在他的膝上,看着桌子上摆好的墨笔和宣纸,笑道:“又要画什么?”
他展颜一笑,道:“上次瞧你画的不伦不类,根本见不得人,所以打算亲自教教你。”
我顿时笑出声来,很是不屑的道:“若是我没记错,上次是谁说我画的不错,很有天分,日后若是勤加修炼,必有建树的?”
他皱了皱眉头,无赖道:“是吗?我不记得了。”
我伸手捏捏他的鼻子,让他握住,将笔塞进我的手中,再由他带着,在宣纸上一点一点的画着。
“别闹了,既是我教你,就要好好画,”他带着我的手,画的很仔细很认真,低垂着眼,一点一点的勾勒着线条,见此我不在嬉笑,也认真看着他的手动作,记住每一个细节和步骤。
简单的描完了样子,皇太极就松开了我的手,抬起头看着我道:“你看,你我合心画出来的,好看吗?”
我看着宣纸上的两只比翼鸟,虽然只是简单的画了样,还没上色,但仍旧看起来生动,我点点头,赞赏道:“好看。”
他开心的将宣纸拉至一边晾干,扭着我的脸对着他,在我的唇上咬了一口后问道:“你今儿个调走兰英,去做什么了?”
我鄙夷的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他惩罚性的又在我的唇上咬了一口,道:“我要你自己说。”
我的脸有些热,看着他回道:“从姐姐那里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一辆马车,里头坐着的人掀开了帘子,我隐约像是了看见你的侧福晋叶赫那拉氏叶果,还有一个人。”
我顿了一下,神秘的说道:“那人我也不确定,不过看着模子,很像是阿巴亥!”
他哦了一声,并未惊讶的神色,只是勾着唇角道:“你既怀疑,为何不派暗卫去查,要派兰英去?”
我讪讪一笑,搂着他的脖子略带讨好的道:“你不觉得兰英与九篱之间还有一层窗户纸没捅破吗?我作为主子,自然要献上一点绵薄之力。”
他用手勾勾我的鼻尖,笑骂道:“多管闲事。”
我握住了他的手,神色微凝的道:“你不奇怪阿巴亥怎会和叶赫那拉氏叶果勾搭上吗?”
他立即哭笑不得道:“什么勾搭,阿巴亥的表妹是叶果的额娘,阿巴亥也就是她的表姨母,侄女帮着姨母,怎么算勾搭?”
我噎了一下,看着他道:“那你怎么还娶了她回府,莫不是盯上人家的美色?”
皇太极的脸黑了下来,收回了笑,咬着牙道:“你以为我愿意吗,当初若不是被阿巴亥逼着,没法子了才娶的,否则送我都不要。”
看着他小孩子气的模样,一脸的懊悔与嫌弃,我噗嗤了一声笑了出来,摸着他的脸颊,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道:“可怜你了,堂堂四贝勒,竟然被人逼着婚配。”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抓着我的手微微收紧,黝黑的眸子露出几分冷意。
我的笑容一下子僵住,看着他,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他看着我,语气里带着几分苦涩与不甘,缓缓的道:“当初额娘一死,叶赫那拉氏就被乌拉那拉氏拉拢,我孤立无援,除了娶叶果,我别无选择。”
我的身子微僵,看着他,他的话像似解释,又像是在诉苦,当年的事实定不是他所说的这么简单,其中的辛苦与屈辱难以用只言片语来描述,我明白他的不甘,可是在当年,他孤身一人,在重重包围中,只能暂时选择一方庇佑。
从一无所有到今日呼云唤雨,他能走到今日的地步,实属不易,我根本没有资格怪他,相反对于他,我更多的是愧疚,为了我,他放弃了很多苦心经营东西,让多尔衮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我用手抱着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贴着他的额头道:“我明白,你做的很对,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他搂着我的腰,恩了一声。
就这么相拥的坐着,很久之后,我出声打破沉默道:“看来你早知叶果与阿巴亥之间的联系,只是我很好奇,她们这么鬼祟,到底要做什么?”
“你要是想知道,查查那座院子是在谁的名下不就知道了?”皇太极扶着我的肩,挤了挤眉毛道。
“你知道是谁,”我眯起了眼睛,肯定的说道。
他不可置否的点头,“我派人去查了,发现那座院子并不属于任何人的名下。”
“无主的?”我惊讶的开口。
皇太极再次点头,却仍是笑着道:“可是奇怪的是,既是无主的,却暗中有人守着,不觉得有鬼吗?”
“的确有鬼,”我颌首赞同道,“看来这里头大有乾坤。”
说着,我叹了口气,又道:“总算明白昭月临死前为何要对我说哪两句话了?”
“哪两句话?”他来了兴趣,问道。
“宣涵院,珠沁院,答应我,杀了豪格。”我如实回道。
他皱了眉头,很快便明白了,但也有些疑惑,“她不是豪格的人,为何要说这么的话?”
我又是叹了一声气,很是惋惜的道:“我让人收殓昭月的尸体时,发现她一个月前才堕过胎,若是我没猜错,定是昭月怀了孕,却让豪格派人给下药打了胎,故而恨毒了他。”
“有可能,”皇太极同意我的看法,点了点头。
我很是感慨的道:“看来孩子是母亲心头上的肉,惹谁都不要惹一个母亲。”
他听了,立即失笑了,又是用手勾了一下我的鼻子,说:“看来你很羡慕,不如你也生一个?”
我马上摇头,“我不要!我才不要生。”
“为什么?”皇太极冷了声音,瞪着我。
我摸摸肚子,有些害怕的道:“生孩子如同死过一回,痛的痛死了,总之我不生,要生你自个生去。”
他破功而笑,很是无奈的说:“我倒是想啊,但也要你配合才是。”
说着,他便欺上身来,吹着气在我耳边撩拨着。
我又羞又窘,用手推了推他的胸膛,仍是不改口的道:“我不要,你让别的女人生去。”
他一下子收敛了脸上的调笑之色,扶着我的下颌,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的道:“可我只想让你一个人生。”
我微楞,看着他,明白过来,自己的话伤到他了,顿时有些惭愧的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摇摇头,反而是有些愧疚的道:“我知道,你嘴上说不介意,其实心里头还是有芥蒂。”
说着,他退开了一些距离,望着我,又是叹气道:“我多希望我也是个普通的男人,这样我就可以决定我自己要娶个什么样的女人,如果真是那样,我只会娶你一个人,如你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到时候我们一起骑马,一起看夕阳,我还要和你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我的眼角有些酸,伸手去摸他的脸颊,有些不忍心的道:“我明白,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真的,不要自责。”
他反握住我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诚恳的道:“苏麻,给我时间好不好?总有一天,我能给得起我想给的。”
我眼睫一动,心头一动,眼泪脱眶而出,眼前一阵水雾,看不清皇太极的容颜,我哽咽着,用力点头,轻声答了声好。
他伸手替我擦去了泪水,凑上来,如蝶翼般轻飘的吻了吻我的眼角,再往下,吻上了我的唇。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他就退开了,看着我,嘴角含着笑意,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温情。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给三月一些动力,希望亲们多多收藏,呜呜呜,亲们是无法了解三月那颗寂寞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