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鳞湖畔。
紫芾从树间一个缀满鲜花的吊床上跳下。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下懒腰,蹦蹦跳跳跑到湖边。
“仙鳞姐!”
她一眼就看到了在湖面上飞舞的仙鳞仙子,清澈透明的仙鳞湖水跟随着她的舞步起起落落,像紫芾在现代的岸上看过的音乐喷泉。
“哇,第一次见到会跳舞的湖水!仙鳞姐,你好棒啊!”
仙鳞仙子停止舞蹈,从跃起的水流中飞回岸边。她刚站定,湖水便恢复平静。
“少夸我了。若不是清理湖水,打死我也不敢这么做。”
“对哦,那样是很危险的。”紫芾这才反应过来。
“啊,仙鳞姐小心!”紫芾拉着仙鳞仙子转了个圈,躲过身后忽然跳起的一股水柱。
水注溅到湖边的石碑,上面的文字闪出光芒。仅眨眼间,又恢复原样。
“呼--还好有惊无险。”紫芾松了口气。
仙鳞仙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紫芾,但紫芾没有注意。好奇心使她凑到石碑前。那石碑上面刻着大大的“仙鳞湖”三字,并被漆成朱红色。下方有四行小字。
“凡、两、痴、情……”紫芾别别扭扭地读了起来。
“你是怎么个读法啊?”
“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了!要从右往左,自上而下读。”
“哦……情海茫茫难寻岸,痴心难还痴情债;两相依偶同陌路,凡事皆缘仙鳞湖。”紫芾很顺利地读了出来。
“咦,你认识我们的古体字?”仙鳞仙子和龙王一样,在见紫芾第一面时便已洞悉她的身份。如果说龙王认出紫芾来是法力高强,那仙鳞仙子认出便多亏这浑然天成的大地之灵气了。
“呵呵,因为我会魔法啊!”紫芾笑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此乃天机,我不能说,只能由你们自己慢慢猜透。”
紫芾似懂非懂地点头,不经意间看向天空--
“快看哪,他们回来了!”她乐得手舞足蹈,心里直呼“平安就好。”
谢天谢地,他们没事儿!
“小白龙!”待他们回到地面紫芾迫不及待地迎了过去,“你们没受伤吧?”
“没有。让你担心了吧?”小白龙满脸温柔。
“还说呢!去了这么长时间,能不担心吗?”
“都怪先前没问清路,结果绕了好大一个弯,要不是看到这海怪跟他们打斗,他们恐怕现在还在绕呢!”典束指着仍被他们押住的海怪,讲得眉飞色舞。
紫芾定睛一看--
“啊!”这哪是什么海怪?分明是翻版的“怪物史莱克”嘛!
“这就是传说中的海怪吗?”紫芾艰难地干咽了一口空气。
海怪先是不屑地瞟她一眼,然后索性阖上眼睛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是啊,难道紫芾姐你不兴奋吗?”典束一边不放松警惕地看管海怪,一边嬉皮笑脸地说。
“呃……嗯。呵、呵、呵……”紫芾干笑,“仙鳞姐,快来……咦?人呢?”
本想叫上仙鳞仙子来凑热闹,谁料连个神仙影子也看不到。
“她一般是不能随意见凡人的。”小白龙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乔茸与瀑之,“没要紧事儿就别坏她的规矩了。”
“遵命!”紫芾向他敬了个礼,顽皮地笑了。
“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魏大婶一家和粉鸢还不知怎么样了呢!”典束提醒。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准备立即动身打道回府。
“可,可是,他……”乔茸心有不忍地指向海怪,她想放了他。
此时,海怪只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他不挣扎、不怒吼,什么反抗举动也没有。他这样使乔茸心里更加愧疚。
“这怪物还真是够奇怪。我们是把他带回灵沙镇审问呢,还是就在这里审问?”典束看他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犀利。
“你们要审问就审问我好了,放了他吧……”乔茸摇晃着典束与银择的衣袖,一脸凄楚。银择有所动容而典束只有见不得女人哭的无奈。
“小茸,别误了大事。乖,先到一边去。”瀑之劝她,“我们就在这里问个清楚吧!带到镇里也不是办法,只要他肯从实招来就放他条生路。”
所有人都赞同瀑之的想法。他们让紫芾支去乔茸,以免妨碍大事。
“我们要不要另找东西将他绑结实点?”典束不放心。这捆仙绳毕竟是海怪使用过的,万一他利用咒语挣开它怎么办?
“不用,除非乔茸念解咒语,否则纵使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逃脱。”小白龙倒是不担心这个。他只怕无法问到大家想知道的事情。
“海怪会有危险吗?他是我徒弟,请千万别伤害他!”乔茸和紫芾并肩坐在树枝上,她恳求着紫芾。
“别担心。虽然海怪有错,可我们大家都很光明磊落,不会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去对他他的。”紫芾耐心劝说。
“真的吗?”
“真的。经历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你应该很累了吧?要不要睡一觉?”
“嗯。你不说还好,一说我真的感到很困了。可是,睡哪呢?”乔茸四处张望,想找到适合睡觉的地方。
“来,睡这儿!”紫芾把她带到昨晚睡觉的吊床旁。
“喔,好漂亮啊!”乔茸躺上去,“像置身于花丛中。”
很快她便甜甜地睡熟了。
紫芾百无聊赖地在树林里散步。走着走着,她看到了倚在一棵梧桐树上的小白龙。他一席白衣在阳光的直射下光彩夺目。
“小白龙,你怎么在这儿?问出头绪了吗?”
走至他身边,看着日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投影在那张白净的脸上,她不知为何心里竟微微紧张起来。
小白龙只摇头不语,他此时心绪繁乱。海怪仍缄口不言,所有人都拿他没辙。他很担心克里桑会用更阴险的手段对付紫芾他们。
他们并肩倚在树干上,彼此无话却又心照不宣。沐浴在仙鳞湖所散发出的灵气之中,一切都显得那样静谧。
正当这四季如春的景色陶冶着他们的时候,一股黑雾不知何时已逼近……
夜深人静。猫头鹰睁着发亮的双眼蹲在树梢,夜莺在另一旁的小松树上啼叫。习惯晚睡的小鸟们渐渐都被带动起来,迎着月光与薄薄的雾霭欢啭迎迓。热闹的气氛为暗地的行动披上一层合身的夜行衣。
习惯睡在海里的银择因换了环境又换了年代而难以入眠,被失眠困扰,实在是让人难熬。他索性起身,准备到处走走,散散心。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陆地清新的空气及美伦美幻的夜色,聆听鸟雀的鸣叫,心情也随之喜悦。
忽然他耳尖一抖,目光转向身边的草丛。只听那悉悉祟祟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屏息凝神,静观其变。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完全暴露在不远处--是乔茸!她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使银择不由自主眼了过去。
通过她走的路线,银择可以断定她想做什么。
大树下睡得正酣的海怪虽曾显现出他暴戾的一面但此时仍改不了睡熟后憨憨的表情。乔茸苦涩一笑,准备念动咒语放了他。毕竟他没有加害自己,毕竟他曾毕恭毕敬叫她一声“师父”,是她的徒弟。
“唔--”她的嘴突然被一只手捂住。
“别怕,是我。”银择淡淡劝慰一句。
乔茸扭过脸,瞪向他。那眼神里有银择看不出的情绪。是愤怒?是恐惧?还是,不可思议?
缓缓松开手之际,乔茸迅速挣脱他的手臂,一个转身,和他面对面。
“为什么要阻止我?”听得出,她很生气。
“你在背叛我们。”他的心猛然一缩,但语气依然淡定。
“背叛?哈,背叛你们?那就让我背叛到底好了。我徒弟也是被我背叛的。乔茸生来就是一个善于背叛的人。”
“你……”银择被她的话击怒,一时语塞。
“银公子,别怪我恩将仇报。我真的不想看到徒弟他沦落到这种地步……”乔茸的语气有所缓和。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冲动与失态。
“他沦落到什么地步了?你如今放他走,他若和克里桑联手,紫芾、粉鸢、我,甚至整个海族不知要比他现在这样要惨多少倍!”
“银公子!我徒弟他是好人!他不会害你们的。相信我!乔茸今天拿性命担保,海怪若是害了大家,我定会拿命偿还!”
看她的一脸决绝,银择陷入沉默。见他犹豫不绝,乔茸“扑嗵”跪了下来。
“银择,就算我求你,行吗?”
银择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的表情像来时一样,始终似覆盖了一层冰霜。保持绅士风度地将她扶起,他华丽地转身离开,头也不回。他对她是恐惧的吧?之所以不敢回头是因为心里明白,一旦看到她的泪眼,他引以为傲的高傲之墙便会轰然倒塌。
乔茸通过婆娑的视线送他远去,愧疚与失落压抑着她脆弱的神筋。解开捆仙绳,推醒海怪,没等看到他诧异的目光,她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蹲下身,抱头痛哭。
这一场纷纷绕绕似无数藤蔓,在他们心间交错纠结成一副无坚不摧的硬壳。因此,他们被蒙蔽了所有交流与想法,从此不知如何是好。他们茫然无措的灵魂像来自海底的针茫,虽在同一片区域的笼罩下,却渺小得使对方无法看到属于自己的光。
本就注定的错综复杂失望无奈,谁对谁错谁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