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粘上毛比鬼都精

撒子重新打量了一番这座院子,目光最后落在了假山上。上前敲了敲,可山体很厚,根本听不出什么来。他便绕着假山一点一点的检查,在一个凹进去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条笔直的缝儿,他顺着缝儿四处一摸,果然是一个门的形状。

撒子大喜。四处摸索着想找出门的开关,可四周光秃秃的,他试着推了推门,门却一下就开了。原来,里面装着机关,只要一按门,门就会自动打开。随着门一开,一股阴寒之气伴随着腐烂污秽的气味扑鼻而来。撒子忙闭住气,从兜里掏出火折子打着。接着一手掩着鼻子,一手举着火折子,慢慢往里走。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借着火折子微亮的光线,仔细打量着四周,跟脑海里的记忆做着比对。不多时,他就看出来了,这确实就是他被绑来的那个地方。

他满意的点点头,心里的一个谜团总算是解开了。当初还差一点误以为是宁国公所为,也多亏是这阵子事情多,所以没做进一步的查证,否则,要是被宁国公知道了,岂不又是一场误会。正要回身往回走,忽然看见前面墙边好像有一团黑影,他站在原地顿了顿,看黑影没有动静,这才慢慢走过去,却原来是一具死尸。死尸已经看不出面貌,只是从身形头发上可以看出是一个青年男性。撒子怀疑这就是紫玉的弟弟,便忍着恶心在他身上翻找着,看能不能找到一个能证明其身份的东西。摸索到胸前挂着一块牌子,他看也没看摘了下来,回身就往外走。走到门边,一推门,门却打不开了。撒子感觉再出不去他就要窒息了。他使劲推着门,可这门是整块石板做成的,他哪能推的动。黑暗,死尸,腐烂的气味,撒子好像身陷在一个巨大的坟墓之中,他很快就会是第二具死尸。他瘫软在地下,大口的喘息着,头脑渐渐失去了意识。

三月初八眼看就要到了,该准备的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可紫玉如今仍是昏昏沉沉的。皇妃心里暗暗有些着急。她不知道这个婚还能不能订的成。每天去看紫玉,紫玉要么就是在昏睡,要么一看见她就眼泪长流。皇妃觉得这样很不利于紫玉保养,便忍住了不再去看她。让雀儿领着两个丫头日夜在紫玉身边伺候着。

天气一天一天的暖和起来,可皇妃却感受不到一点春天的温暖。外面阳光明媚,可她的一颗心却仍像是笼罩在冬日的冰天雪地之中,紧紧的缩成一团,没有片刻的舒展。

看见应皇子又像是有话要对她说,她举手说道:“麻烦你最好能告诉我一点好消息。我不想再听坏消息了。”

“撒子,两天没有回来了。”应皇子顿了顿还是说道。

“撒子?”皇妃疲惫的抬起头来,觉得撒子不回来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是不是又去哪里赌钱了?”

应皇子摇摇头,撒子已经很久没有赌钱了。自从知道紫玉同意跟他订婚,他就决定痛改前非,再不涉足赌场。

看出应皇子很担心,皇妃便故作轻松的说道:“哎呀没事的啦!撒子粘上毛比鬼都精,谁能动的了他吗!肯定明天就会回来的。”

应皇子呼一口气,站起来露出一丝笑来说道:“冰儿说得对。是我杞人忧天了。撒子经常一出去十天半月都不见人影。不会有事的。”

看着应皇子这勉强的笑容,皇妃心里一阵心疼,又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灰心。这说明他们都知道实际情况不容乐观,但却又无能为力,所以只能强颜欢笑来让对方放心。

但是,第二天一早,撒子还真是就回来了。皇妃的金口玉言得到再一次的验证。原来撒子因为看到尸体,还有山洞中污浊的空气,让他感到窒息。他急于想要逃离出去。可跑到门口却发现门打不开,他越着急,就越感觉呼吸困难,所以一度陷入了昏迷之中。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醒转过来。意识也逐渐恢复。就又开始推门,推了半天门还是没有丝毫动静。他先是怀疑有人看见他进来,把门从外面锁上了。一时又陷入了绝望之中。正准备坐以待毙时,忽然想起来,门是有机关的,从外面是向里一推就开,那从里面不就应该也是向里拉才对吗?于是赶快站起来,又在门四周摸索起来,可却没有摸到拉手,只是摸到一个凹陷的小洞,仅能容一只手伸进去,他试着把手伸进去扣住了用力向里一拉,巨大的石板门应声打开了。他这才看出外面已是半夜时分了。

撒子几步走上台阶,贪婪的呼吸着外面清新冰凉的空气。几乎哭出声来。感觉到能活着,能畅快的喘这口气儿,是多么幸福。

他没有急于回去。而是一边走一边呼吸,好像第一次发现了鼻子的功用。还有他的两条腿,他的两只脚,能重新踩在坚实的路上,这有多么好啊。他像喝醉了似的走的跌跌撞撞,嘴里发出的声音似哭似笑。死,是他,或者说他们男人,——经常会挂在嘴边的一个字。他们用说死来证明自己的勇敢无畏,不怕死。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怕过。不就是死吗,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当今天,被关在山洞里,想到会在黑暗中,一点一点窒息,死一下子变得具象起来。不是刀剑砍过,瞬间就没了知觉,而是一点一点一滴一滴,在恐惧和痛苦中耗尽最后一点生命。

他不想这样死法。

回到东府,天已经亮了,可他没有敲门,就靠在门上睡着了。睡在外面,天宽地大的让他感到安全。直到门上的人来开门,才把他惊醒。

“那他们绑架你时,为什么会说自己是二皇子的人呢?”听完撒子的讲述,皇妃问道。

撒子摇头。

皇妃看应皇子,“难道他们只是故布疑阵?”

“也未可知。”应皇子道。

撒子此时想起假山里面的那一具男尸,还忍不住后怕。若是他被绑去那一回,也被就此关在里面,那……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庆幸自己福大命大。

“不管他了!”皇妃道,“总之是你们俩是逃过了这一劫,以后肯定就是风平浪静了。只是,三月初八马上就到了,紫玉如今这样,……订婚要不要再改个日期?”

“不用。”撒子坚决的说道。经过鬼门关上走这一遭,他才知道,这人活着,说不定哪天就没了。想起跟他同病相怜的紫玉,他恨不能现在就跟她成亲,好好的疼爱她,照顾她。

皇妃跟应皇子对视了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

撒子看见皇妃这样,还以为皇妃是有什么想法,忙说道:“紫玉如此也是出于无奈……,她一个弱女子,落入荣喜之手,哪里敢有不从。不过皇妃放心,经此一事,她定然不会再做对不起皇妃之事,我二人日后一定会尽心竭力伺候皇子皇妃,若再有二心,天打……”

从撒子一开口,皇妃就摆手让他不必说这些,可这些话在撒子心里已经想了好几天,既然开口,怎能不说完了。皇妃也只能由他。只是在听到他要说天打雷劈时,才猛然喝了一声,止住了他的下半句。皇妃有些气恼的看着撒子,半晌才说道:“你眼中的我就这样小心眼儿?!就算你不了解我,可皇子什么人你也不清楚吗?说这些话!”

“不是,”撒子忙道,“毕竟紫玉对不起皇妃……”

“罢了。”应皇子看见皇妃还要开口,便忙说道,“皇妃一向与紫玉情同姐妹,既知她是受人胁迫,又怎会怪罪于她。你们且休说这些,还是让人来辨认一下这木牌是否为紫玉弟弟所有。若是,那山洞里的死尸便就是他。若不是,说明其很有可能还活着,我们当竭力寻访,以宽紫玉之心。”

皇妃忙道:“那我去叫雀儿过来。她说从小看着紫玉的弟弟长大,应该能认得他身上的东西。”

应皇子点头。

“我去!”随着声音,小麻花早已如箭矢一般的窜了出去。

不多时,领着雀儿过来。雀儿慌慌张张的,还以为还是紫玉的事情,一过来就要下跪。小麻花忙拉住了她说道:“你别急,皇妃有话问你。”

小麻花说罢,立在雀儿身边,一脸敬服的看着皇妃,等着她开口。

皇妃一笑,拿起木牌,递给雀儿问道:“小麻花说得对,你放轻松。好好看看认不认得这个东西?”

雀儿接过木牌,在手里翻看着,看了半晌,摇摇头,正要说不认识,忽然看见木牌

“哦?”皇妃眼睛一亮,忙问雀儿,“你怎么看出来的?”

雀儿指着荷花,让皇妃看。

“这是什么?”皇妃一头雾水道,“这跟紫玉有什么关系呢?”

“听姐姐说,姐姐被卖的时候,她娘把自己戴着的木牌给了她。”雀儿说道,“姐姐的娘叫做荷花,木牌上刻的就是他娘的名字。”

“就这?”皇妃不以为然道,“叫荷花的人多了去了,或者人家就是喜欢荷花,所以刻在了上面,……这能说明什么呢?”

“那拿去让姐姐看看不就知道了?”雀儿道。

“不能让紫玉看见。”皇妃道。

“要是能让紫玉姐看,还叫你来做什么。”小麻花也说道。

“莫非这个木牌,真是跟姐姐有什么关系?”雀儿听出话音不对,狐疑的问道。

“那你见没见过紫玉的那个木牌?”皇妃问。

“以前好像见过。”雀儿说道,“那个木牌姐姐一直贴身戴着。……对了,那木牌好像不在姐姐身上了,我每天伺候姐姐,并没有看见这个木牌。”

“可是,这还是说明不了什么呀?”皇妃沮丧道。

“这到底跟姐姐有什么关系?”雀儿问。

皇妃无奈只得将找到木牌的经过给雀儿说了,最后道:“所以说绝对不能让紫玉知道,这木牌要真是她给弟弟的,那她一看见木牌在我们手里,肯定就会想到她弟弟出事了。不能再让她经受这样的打击了。”

雀儿两眼含泪说道:“我回去找机会问姐姐吧。”

雀儿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紫玉的屋里。紫玉病倒后,她为了照顾方便,就搬过来住在了紫玉这里。紫玉微闭着眼睛,听见脚步声才睁开眼,看见是雀儿,便说道:“你只管去忙你的,我好多了。不用你在跟前守着。”

雀儿看着脸色蜡黄的紫玉,强笑着说道:“皇妃说了,我如今只需照顾好姐姐。别的事不用我管。”

“皇妃……”紫玉只说出这两个字,就已经是气哽声咽,泪流满面。便把头转向里面,让眼泪尽情的流。

“姐姐。”雀儿忙上前给她擦着眼泪,劝慰道,“皇妃都说了你是受人胁迫,不能怪你。你就不要伤心了。”

“我真是无脸面对皇妃。”紫玉泣道,“若不是皇妃聪明过人,此番必定因此受害。可皇妃非但没有一丝怪罪,反而如此相待,我,我怎能坦然受之!”

“哎呀姐姐!”雀儿道,“你怎么不反过来想呢?要不是因为皇子皇妃,你怎能被宫里的人盯上?这不也是因为他们才……”

雀儿说到这里,看了看屋外不说了,只对紫玉说道:“事已至此,再想什么也没用了。姐姐你还是好生将养,订婚的日子说话就要到了,姐姐这幅样子怎么能行。”

“我如今这个样子,还订的什么婚。”紫玉说着又哭了起来。

“姐姐快别这样。”雀儿忙道,“大夫说了,姐姐只是积劳成疾,养些日子便会好的。姐姐你也要放宽心才是,你没听老夫人说嘛,只要心宽,病就去了一半。姐姐这般伤心,不利于将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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