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69

阮念脸上一热,习惯性要抽手的时候被蒋逸舟轻轻扣了一下,不知怎的就突然?没了力气?,索性破罐子破摔地任他牵着不放了,有些?脸红地问校医能不能帮他上点儿药。

这?句其实就是没话找话随口问问的,岂料校医看了他俩几眼,居然?还真的回了两个?字:“不能。”

“……???”阮念一脸懵逼。

“刚看你打架,挺能耐啊。”校医笑着调侃,校医室离篮球场不远,出事之后她还站窗口前观了会儿战,“胳膊没折腿没断吧?”

蒋逸舟一贯地冷着脸不看人,阮念只?好帮他回答:“没有。”

“那?还用得着我嘛?”校医打量了一下他,也不见?别?的大问题,就嘴角破的那?点儿皮还没有刚才那?猪头……咳,肿得像猪头的学生那?脸上的十分之一严重?,手臂的伤口也都没见?血,衣服沾上的估计只?是猪头小子的鼻血而?已,因此放心交待道,“都是皮外伤,别?太紧张,给他用生理盐水清洗,再涂碘伏消毒就行了。东西都在这?儿,拿完记得放回原位。”

说完又冲她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然?后挂着工作证出门去饭堂了。

还真不管了啊……

阮念无奈,只?好拉着蒋逸舟到里面的病床坐下,然?后把小车架推过?来床边,站着帮他一点点处理伤口。

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点儿多,但都不深,还有几处淡淡的淤青,她拿着棉签仔细给他涂药,声音跟手上的力道一样轻:“疼不疼?”

蒋逸舟有些?愣神,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不说疼,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可怕。

阮念低下头,什么也没问他,只?是默默地把伤口处理完。

“……脸疼。”

快处理完的时候,蒋逸舟终于低低地开了口。

喑哑的嗓音仿佛一层粗粝的沙子,磨得她心头密密麻麻地疼。

“我看看?”阮念轻轻托着他的下巴,把脸扳过?来看了看。

挑事儿虽然?被打得很?惨,但手劲半点儿不小,蒋逸舟被他结结实实抽了几巴掌,现在离近看脸还是有点肿起来了,她指尖碰一下就听他“嘶”地抽了口凉气?,估计是疼得很?厉害。

“你坐着等会儿,我去找东西给你冰敷。”

阮念记得校医室是有冰袋的,之前见?过?有发烧的同学敷过?额头,只?是不知道放哪儿看,找半天才在角落一个?完全看不出是冷冻柜的柜子里发现有冰袋,都冻硬了,她拿到手上都不自觉抖了一下。

回到病床边,阮念把冰袋递给他自己拿着敷,蒋逸舟不接,只?是跟刚才一样声音低低地说了两个?字:“……手疼。”

阮念叹了口气?,就不跟他争辩刚才上药都没喊疼怎么现在又说疼的这?件事了,妥协地拿着冰袋轻轻贴在他的脸上。

他个?子高,这?么坐着也高过?她肩膀了,阮念只?能站着帮他冰敷,一边手累了换另一边,然?后把冻得冷冰冰的手塞到裤兜里艰难回暖,等着下次换手继续冻。

到第?三次换手的时候,蒋逸舟没让她再把手塞回去了,拉过?来裹在自己的掌心里,给她暖手。

只?是握着她的力道愈发收紧,仿佛在积攒勇气?想说什么。

阮念垂下眼,虽然?隐隐猜到了他可能会说的事,可还是忍不住发堵。

“他没说错。”蒋逸舟的声音很?低,一字一顿,沉沉地砸在她心口,“我妈确实不在了。”

这?是阮念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的母亲,那?个?每每提及总会被他刻意避开的人。

“胃癌晚期。今年……6月19号走的。”

阮念抿起唇,静静地捏紧了他的手。

她能感觉得到他的手在抖。

她不知道蒋逸舟为什么突然?要说,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把这?些?埋藏已久的过?往重?新撕裂开来,摆在她的面前看。

她想阻止他,想告诉他别?说了。

她不想听,更不想看见?,他竭力压抑痛苦伪装平静的模样。

可惜蒋逸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只?是抓着她的手,自顾自地往下说着。

“……她工作很?忙,电话永远忙音。但只?要我周末回到家,一定会看到她在家里做好饭等着。

“她把自己的病瞒得很?好,没让我见?过?她的药和病历本,从来没有。

“某个?周末我参加化学竞赛,她在家晕倒送院,等我回来她已经出院了,说没事,化验单被她扔进房间的垃圾桶里,我明明看到过?,却?没当回事儿。

“后来再晕倒,我送她去医院才听医生说,她已经……胃癌晚期了。

“我高三休学一年照顾她。手术,化疗,恶化了又手术,然?后化疗。反反复复。

“我不敢离开她一步,整夜整夜地失眠,因为不知道她哪天会走,哪天我睁开眼时,她已经没了呼吸。

“3月病情好转了,她要我回学校继续上课,我没去,只?答应了她会参加高考。”

蒋逸舟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事,语速很?慢,仿佛说得很?艰难,但脸上的表情一直都非常平静,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高考那?天,我在考场门口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她病情复发恶化,就立刻赶去医院看她。

“她见?到我,狠狠扇了我一巴掌,生气?地骂我不懂事不长进。可那?一巴掌轻得像没用力,根本不疼,我看着她被扎满针孔的手,就知道她已经使不上劲儿了。”

阮念被他捏得手指发疼,拿着冰袋的手也早就冻僵了。

但她没有动?,也没有吭声。

因为蒋逸舟忽然?伸手抱住了她。

“最后半个?月里,我每天都陪在她身边,做了所有我能做到的事。”

他的额头顶在她肩上,脸朝下轻轻贴着,压住眼睛,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

“我很?努力了。我已经很?努力了。”

带着哽咽的声音闷闷地撞在她肩头,搂在腰间的手臂也微微颤抖,阮念咬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她还是要走。”蒋逸舟用力搂紧她,压抑在喉咙的声音近乎嘶哑,“她还是走了,还是不肯留下。”

走得远远的,再没回来过?。

再也不要他了。

很?长一段时间,阮念都能听见?埋在自己肩头的,那?低得仿佛压在胸口里的哽咽,难过?又委屈,很?低很?低,温热的湿意在肩头蔓延,让她心疼得喘不上气?。

她以为他是又冷又凶谁烦揍谁不近人情的大野狼。

可原来,大野狼只?是把伤口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然?后躲在无人的深夜里独自舔舐,独自煎熬,压抑着所有的痛苦和脆弱,不许外人触碰。

她见?过?打架凶人的蒋逸舟,见?过?上课睡觉玩手机的蒋逸舟,见?过?打篮球霹雳无敌帅的蒋逸舟,见?过?轻轻松松年级第?一的蒋逸舟。

唯独没见?过?,这?样伏在她肩上闷声哭泣的他。

是,他哭了。

即便隐忍着不肯出声,她也知道他在哭。

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吧。

冷漠暴躁凶巴巴还爱打架的蒋逸舟,居然?会哭。

她也不相信,甚至从来没有想过?,某一天会看到这?样的他。

阮念深吸了口气?,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揪住了,疼得有些?喘不上气?。

她仰头望着空白的天花板,好像脑子里也是一样的空白。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这?种时候,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阮念只?是丢下了冰袋,轻拍着这?个?大男生的背,一下又一下。

像以前她哭着找妈妈时外婆哄她的那?样。

或许他也只?是想说出来吧。

毕竟藏在心底这?么久,总是憋着堵着,没有谁会觉得好过?的。

所以她就默默听着,默默地陪着他。

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蒋逸舟,你也要好好的。

连同你妈妈的份儿,好好生活下去。

……

校医大妈回来的时候,看俩小年轻还没走,一个?坐在病床边拿着冰袋敷脸,一个?站在旁边低着头整理小车架上的东西。

只?不过?病床上那?个?眼睛有些?红,瞧着像发生了什么事儿。

“咳,你俩还不回家,待我这?儿蹭空调呢。”校医边走过?去办公?桌边说,“小姑娘还找着冰袋了,怎么你自己不敷一个??”

阮念一愣:“我……”

“想说没事儿?”校医皱眉,指着她微微发红的脸,“刚进来还以为你是不好意思红的呢,现在左右脸都不一样了,没感觉疼吗?”

阮念还没回答,蒋逸舟就丢了冰袋,伸手一把拽了她过?去,盯着她脸看:“谁打的?”

那?眼神沉得吓人。

只?可惜眼睫上还湿湿的,估计是刚在她校服袖子上还没蹭干净呢,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凶,反倒显得有些?可怜……

咳,敢说大野狼可怜巴巴的,估计也就她一个?了。

“不知道。”阮念叹了口气?,过?去把冰袋捡起按在他脸上,顺手抹掉他眼睫毛的那?点儿湿意,免得他发现了觉得丢人,“打架人那?么多,可能不小心被谁甩了一下吧。”

“来,你也坐着敷一下。”

校医拿了个?冰袋过?来给她,然?后又出去了,不知是有事还是想给他俩留点儿说话空间。

“你……”蒋逸舟扶着自己的冰袋,另一只?手也帮她按着,让她歇会儿手,“又不会打架,冲进来干什么。”

“我要不进去拦着,你现在就不是写检讨这?么简单了。”阮念无奈,伸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冰袋,“还有你的脸啊,被人打成那?样也不躲开,我要是没去拦,你现在就肿得像那?位猪头同学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巴巴的大野狼哭完了,下一章就该跪搓衣板认错(×)!老让念念被误伤!亲妈不高兴了!

念念:真的啊?

作者菌:当然!

蒋舟舟:……我听她的。

念念:算了算了,都哭那么可怜了,就别……

蒋舟舟:谁说我哭了。我没哭。

念念:那你跪?

蒋舟舟:………………(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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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跟大家说一件事,鉴于期末修罗场实在太忙了,之前熬夜不小心又生病发烧,不敢再熬了,所以从明天起到下周四想请假一周,非常抱歉(鞠躬。

为了补偿泥萌,恢复更新的一周会努力加更!加更!(立flag

并且,下章开始的连续三章,每章各送88个红包,不求追文的小可爱记得我,只求泥萌记得来领红包呜呜呜(尔康手

真的非常非常抱歉,等不及的小可爱可以来weibo骚扰作者菌,接受一切形式的催更QAQ(再次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