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晦暝,阴霾密布,城内安宁静谧。
知仁堂同至善堂医药模式一般无二,江兰禧果真在城北的知仁堂寻到了程朋义的身影,知仁堂外小厮为每位病患分发药材,程朋义正在馆中与柳大夫商议着什么。
江兰禧上前行礼道:“兰禧见过程伯伯!”
程朋义在江兰禧的儿时还抱过她呢,虽十年未见,但是程朋义的样貌除了比之前的苍老一些外大致没有任何改变。
程朋义的目光落在江兰禧的身上,“兰禧?你就是江兄的长女,多年未见竟长得如此精致动人,我竟差点认不出了!”
江兰禧浅浅笑道:“程伯伯谬赞了,听闻家乡遭遇恶疾,所以我此刻回来是帮忙的。”
“有心了,果然是江大人的女儿,一点不输那些男儿郎!”程朋义的话里带着九分的客套,“不过这城中病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万一传染给你该如何是好,等江大人回来还不降罪与我?”
“程伯伯,我作为甘州都督兼州牧大人的长女,在父亲不在职期间理应做出表率,不然城中百姓该指责我们这些贵门子弟只会贪生怕死罢了,更何况按照父亲的脾气定会斥责我的。”
“既是如此,你就帮忙熬一些药汤然后分发给病人就好,若是累了就歇一歇,切记不要与病人有任何接触。”
江兰禧并未动身,扫了一眼馆中的病人伸手指去,“程伯伯,我要诊病!”
江兰禧此话一出,就连柳大夫都带着质疑的目光看江她,只当一个小姑娘在那他们寻开心,“江小姐,此事莫要玩笑,城中病情危重,百姓深处水火当中,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我知道!”江兰禧不急不缓的答道:“古书有云此病名为疠风,此证皆因暑月仰卧湿地,或过劳后入水冒风而中其气。令人两目臃肿,云头斑起,或肉中如针刺,或麻痹不仁,肿则如痈疽,溃烂筋骨而死。”
程朋义看向江兰禧的目光中露出惊讶,随即向柳大夫看去求证。
柳大夫的眸中闪过片刻的吃惊后,随即镇定开口:“江小姐,能熟读古籍医书令柳某钦佩,但治病并非只是简单的读读医书而已,这是需要多年的经验累积方可坐诊。”
江兰禧的嘴角微微上扬,面露婉笑,要论起经验,恐怕她不输给黎阳任何一名医馆大夫。
或许他们是在年龄上稍稍占了上风,但是她这十年跟着蓝无绪见过不知道多少怪病,八岁那年她就认识了各种药材,十岁便会诊脉,十二岁精学针灸。
直到后来,蓝无绪都已经懒得亲自上手,所有病人都要先经过江兰禧诊治后再经他确认。蓝无绪的神医名号引得这十年间连绵不断各种大小病,江兰禧几乎每天都在诊脉的路上。
所以细细算来,江兰禧一年诊治的病人相等于黎阳各医馆五年的病人,而且那些病还要更杂一些。
“柳大夫,这个病患您应该是瞧过的。”江兰禧走到一名病患身旁,“我有没有经验,您大可等我诊脉过后,听听我说的对与不对?”
还未等程朋义阻拦,江兰禧便蹲下身子,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搭在患者手腕处,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患者腕上,皮肤下隐约可摸到的脉搏微弱跳动,再向面容的其他处细细看去,江兰禧的那双桃花眼中带着些愁容。
“如何?”柳大夫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期待和急迫。
“阳浮而滑,阴濡而弱,营气热,其气不清,故使鼻柱坏而色败,皮肤溃疡。须眉尽落是以毒入肺,面目赤肿是以毒入肝,手足悉成疮痍是以毒入肾,穿脾则遍身如廯,心则双目受损。此乃五脏之毒,病之重者也,难治。”
江兰禧的话音刚落,柳大夫都还未来得及开口,病患身旁的家属便开始嚎啕大哭,痛哭流涕。
柳大夫目瞪口呆站在原地,他对江兰禧细致入微的病情解释感到不可思议,眼前才十几岁的姑娘竟然比自己看到的病因还要多,瞬间一股羞愧涌上心头。
“柳大夫!”江兰禧轻轻唤道。
柳大夫回过神问道:“江小姐说的不错,这种病重患者难以救治,所以建议家人安置后事,我们要做的是尽量救助那些刚刚发病的轻微患者。”
“那就听柳大夫的,快把人抬走,放在在这里会感染他人!”程朋义向门外的小厮招手。
“且慢!”江兰禧突然挡在患者之间,“我虽说难治,但并非不可治。”
“而柳大夫,您的话恕小女并不认同,危重者才是我们解决此次病情的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