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万,真敢说。
以为自己中彩票呢？
她自己不吃不喝不买东西，都要攒几年。
叶蓁只是眉心?稍动?,面上维持微笑?的表情：“这个……您提出的价位与我?司能给出的，有点差距。这样吧，我?先?去结清楠楠的医药费，您也配合删除一下今早的微博，以后的问题，我?们再商量。”
王永志想都没想，断然道：“删微博不可能。除非你们现在就把钱转给我?,我?才会?签这个协议。”
叶蓁看了眼旁边的喻翡。
从?这个男人出现开始，他?只靠在角落里?。由于年轻，王永志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直以为金海山才是他?们的老大。
喻翡拍了下叶蓁的手臂，然后按了旁边的电梯下行键。
叶蓁意会?,“王先?生,既然您坚持，我?们回去和老板商谈一下，再来联系您。”
王永志见他?们突然撤退，愣了下。就见几个人上了电梯。
电梯门闭合,肖肃忍不住骂了一声：“这人明摆着就是在讹钱！现在怎么办,我?们公司已经上热搜了。”
添翼项目还没有完全?进行广告投入。如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一个千万级大V转发?了个“观望”的微博后，热搜排行榜上,#盛翼集团安全?事故#后面的“新”字已经变成了“沸”。
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谴责盛翼。
叶蓁审核完迟敏编辑好?的声明发?到添翼的官方微博。这条微博也在几秒钟之内涌进大量评论和转发?。
叶蓁再次刷新王永志发?的微博，就在刚刚，他?又发?了个最新微博，只有一个字：【唉】。
她又一次查看他?发?出的图文信息。
女儿摔倒在地上,做父母的，第一时?间不去扶她，反而是拍照？
这个疑点也被转发?的网友中提出，但无人在意。大家只关注盛翼会?如何公关。
电梯很快到达一楼。喻翡终于说：“肖肃，你留下和保险公司对接，网上的事先?不管。”
叶蓁一听，不禁惊讶：“您打算等事情闹大？”
这危险实在太大，与GILI的性别歧视不同，添翼涉及到未成年安全?，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即使他?们都知道王永志的主要目的是来讹钱。
喻翡垂眸看她：“把危机转化成机遇，这不就是你们公关的工作？”
“……”
叶蓁一下子?被激起胜负欲，虽然很难，但仍然可以一试。
喻翡眼中好?像染有笑?意：“办不到吗？”
叶蓁下巴微扬：“您放心?，完全?可以。”
一行人走出住院部大厅。叶蓁实时?刷手机，并在工作群里?给项目组的同事下达指示。
刚回完童筱然一个消息，叶蓁收回手机。今天太阳很大，天气?不错，她迈下台阶，忽然有些晕眩，脚下趔趄，幸好?被人扶稳。
确切来说，是两个人。
——喻翡握住她的右上臂，肖肃扶住了她的左手腕。
肖肃本来在想着工作上的事，比喻翡慢一拍。他?无意识侧头过去，看着喻翡很冷地看着他?，不耐已经不用掩饰，直白地传达过来。
肖肃几乎是本能地，松开了叶蓁的手腕。
他?扯开僵硬的嘴角：“哈哈，叶经理，走路最好?别看手机。”
叶蓁只是老毛病了，她有轻微贫血，生理期更会?引发?头晕，刚松懈下来，稍微眼花。
她把手机收进口袋：“多?谢肖总。可能是没吃早饭的原因。”
下了最后一个台阶，叶蓁的右手臂也被人松开，她反应慢了一会?儿，扭过头，礼貌地笑?：“谢谢喻总。”
喻翡看她没事，这才松开她的手臂，将手抄在口袋里?，“用去检查一下么，正好?在医院。”
叶蓁连忙摇头：“不用不用。”
她如此避嫌，喻翡也不再坚持。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四人往停车场走。
叶蓁后知后觉想起，她不能做喻翡的车回去。那?也太明显了。
她快步走过喻翡的宾利，刻意忽略他?打开副驾驶的动?作，急忙跑到路边，正好?有个出租车停下，里?面乘客下车，叶蓁坐进副驾，扬声说：“喻总，金总，我?先?走了。”
金海山扭头，“哎”了一声：“这姑娘，可以直接坐我?们的顺风车回公司啊。走得可真快。”
喻翡看着她的背影，关上副驾驶的门：“都一样，反正也是我?们公司给她报销。”
肖肃正在和保险公司员工取得联系，挂了电话，他?捏了下右手掌心?，女生的手腕很细，被室内的空调吹拂，像是握住一块冰凉的瓷器。
原来他?一直以为叶蓁真像她说的，有什么“老板恐惧症”。
如今，看老板和她的态度，该不会?，真的像是他?猜的那?样吧……
***
叶蓁直接回到琢雅公关，将这事告诉上司。
文欣和项目组的同事一起在会?议室开会?。
公司十分重视盛翼的案子?，这种大客户甲方，一年的公关费就够他?们公司开庆功宴，到嘴的肥肉绝不能让他?飞了。琢雅的老板黄自安也亲自到会?议室旁听。
末了，文欣将电脑扣上，一锤定音：“把这人的资料简历全?都挖出来。不良记录，违约信息。最好?把他?小学抄了几次作业都查出来。”
叶蓁抱着笔记本回到工位，先?是在征信网查看他?有没有被公告为被失信名单。没有。
又去翻他?的微博，他?的微博设置了仅半年可见，不知是不是有意，能看到的微博只有买推广的这一条。
粉丝都是僵尸粉，关注除了足球、篮球，甚至还有财经几个官方蓝V，毫无可指摘的。
不一会?儿，潘怡在群里?上传了一份简历。
潘怡：“猜猜我?发?现了什么。这个王永志曾经投过盛翼的简历。但是他?工作经历造假，被盛翼HR筛掉了。”
简历显示，他?祖籍临市某县，离帝都很近，在一家车企当技术员，照他?的薪资范围，不至于碰瓷盛翼。从?上一个工作离职是上周的事。婚姻状态，结婚。
叶蓁找到车企的人事电话，从?对方的回答中了解到，王永志没犯过什么大错，也不是什么优秀员工。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中年男人。
对方要挂断电话，叶蓁急忙问：“您了解王先?生的妻子?吗？”
“嗯……这个不清楚。只知道他?好?像生了二胎，前一段时?间休了几天假。”
叶蓁挑眉，王永志发?的微博里?，没有透露这一点，反而暗示他?女儿是他?唯一的孩子?。
这时?，叶蓁查看到金海山发?来的滨海公园的录像。
昨天的天气?还行，滨海公园平衡车的投放地和一些健身器材放在一起。
视频听不到对话，只能看到王永志抱着孩子?，来到平衡车旁边，掏出手机扫了一下。
叫楠楠的孩子?刚站上去，还有些害怕，王永志便抚着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就坐在旁边的秋千上，玩手机。
过了十分钟，小孩子?貌似玩得开心?，直接冲到外面。她躺在地上很久没动?。又过了十分钟，家长才从?手机中抬起头，跑过去扶起孩子?。视频到此结束。
……
仅仅是这一个视频，发?到网上，应该会?把群众的注意力引在家长身上，但盛翼的产品到底有没有问题，仍然是个未知数。
说他?没经验也好?，粗心?也罢。都不是绝对能翻盘的证据。
叶蓁让同事根据视频上的人物行为进行文字标注，她则拿起包包，跟上司报备一声，进了电梯，直接到了公司大厦负二层停车场。
她绕道驾驶座，踩下油门。
出了地下停车场，驶向高速。
手机上，喻翡的电话打来，她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才惊觉，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
“喂，喻总，录像已经拿到，有很多?疑点，我?同事正在制作字幕，但我?觉得……”
喻翡直接截断她的话：“你还没回家？”
叶蓁戴上蓝牙耳机，方向盘左打：“今晚不回去了。”
他?听到了路上的鸣笛声：“你在路上。”
“对呀，我?要去趟桐平县。”
“王永志的老家。”喻翡说，“去找证据，用晚上去？”
“你知道的，我?早上起不来。”所?以她只能在桐平县住一晚。
“……”喻翡，“你现在在哪，回来接我?。”
“啊？”
“我?和你一起去。”
***
帝都的夜色和白天一样，蒙着一层烟雾。但路灯和写字楼组成了一片光亮。
越驶离帝都，照明越少。
叶蓁还是第一次走离城高速。以往，她的行驶路线没超过六环以外。
“我?不知道你还会?开车。”喻翡观察她开车时?的侧脸。
刚到喻翡家楼下的时?候，他?本来想换自己的车。原因么，其他?人的车他?坐不惯。
但叶蓁说，她已经跟上司申请用车，油量如果跑不够一定公里?，会?引起财务同事的怀疑，报销可能被打回。
喻翡忍了。
不用猜就知道，喻翡是个轻度洁癖，叶蓁和他?一起住，经常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还是会?被他?带进浴室清理。
他?没刻意收拾行李，只是把上次出差用的行李箱拉了出来，以及常用的电脑包。
他?将行李往后备箱一放，直接坐上副驾驶。
由于腿比一般人长，他?刚坐下就不舒服，在右手边调整座位。看了一眼驾驶座的叶蓁，姿势端正，双眼专注看向前方。
叶蓁拿到驾驶证是在大四实习的时?候，大家都考，她也参加报名。
“我?车技还不错。”叶蓁夸自己，“所?有科目都是满分。”
话刚说完，遇到绿灯变红，她在斑马线前猛地刹车。车轱辘正好?与白线完美相切。
叶蓁往外看了一眼，一脸得意地扬了下巴：“看。”
喻翡被惯性拉回座椅。不发?一言，只是默默将安全?带扣上。
随后给邵书禾发?了条信息，说现在要去市外出差，和叶蓁一起，明早的早会?不会?出席，让他?自行安排。
喻翡聊起今天的危机公关，“你打算怎么做？”
叶蓁卖关子?：“明天你就知道了。”
他?哼笑?一声，躺回座椅。
叶蓁看他?闭上眼睛，正要休息的模样。
实在忍不住问：“喻总，你为什么跟来？”
即将去的目的地虽然是县城，但完全?不能和帝都相比。喻翡这个住惯星级酒店的人，很难不怀疑他?会?挑三拣四。
他?仍然闭着眼睛，侧脸在忽闪而过的远光灯中忽明忽暗，鼻梁高挺，与眉骨唇线、下巴喉结，形成一条流畅而好?看的弧度。侧脸十分具有气?势，但正面的五官又过分精致。
网上最近流行给男爱豆“泥塑”，喻翡就是那?种即使性转，也依旧秒杀女明星的长相。
叶蓁无时?无刻不想甩了他?，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她见过的所?有男人中，最英俊的，最契合她审美的。
也不光是长相，还有一种她不熟悉的，矛盾的气?质。
记忆中，他?和所?有颜值满分脑袋空空的木头男明星们一样，蠢到令人无法相处。
但他?不是这样。相处的时?间越长，她越感到她对他?的固有印象不完全?正确。
顿了两秒，喻翡说：“现在不是工作状态。”
“嗯？”
叶蓁没搞懂他?什么意思。
他?对她的称呼蹙眉，如果说有外人在，无可指摘，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她还是称他?为喻总。
他?终于睁眼，侧头看向她这边，“我?想去哪里?都可以，不需要和任何人报备。”
“……”叶蓁说，“如果你担心?我?搞不定这件事……”
“那?我?根本不会?让你接手，早就给别人了。”喻翡打断她，“叶蓁蓁，我?现在命都攥在你手里?，你就好?好?当你的司机。不要问一些乱七八糟的。”
叶蓁冲着车窗外的夜色翻了个白眼，踩下油门，上了高速。
***
到了桐平县，刚好?是凌晨。
由于车上坐着一尊大神，叶蓁按照导航，到了本县规模最高的那?档酒店入住。
这个小县城发?展水平不高，但一晚的价格竟然也不低。最高档的价格，将将超过叶蓁这个级别所?能报销限额五十八块钱。而单人房则刚好?在两百块之内。
简单的算术题，叶蓁将身份证递给前台：“一间单人房。”
前台放下手机游戏，打了个哈欠，刚要拿身份证登记。
喻翡拖着行李进来，刚好?听到叶蓁的话：“我?们分开住？”
前台看了看他?俩，男俊女美，一看就是一对儿，大晚上的，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揉了揉眼睛：“要不换一间大床房？单人床一个人睡算宽敞，你们两个挤一张就有点……”
叶蓁被两人视线锁定。顿了顿，低声问喻翡：“你要和我?住一起？”
喻翡扬眉：“如果你想多?花一份房钱，我?也随你。”
“……”
叶蓁深吸一口气?，他?竟然不打算自己付钱的吗？！
前台惦记着自己的游戏，催促道：“到底是一间大床房，还是两间单人房？”
叶蓁啧了一声：“一间大床房。”
唉，五十八块钱，够她吃一顿花蟹面的……
接过房卡和身份证。叶蓁撇了下嘴角，愤怒地进了电梯。
她乌黑的发?尾甩过喻翡手臂，他?低头，唇角泛起一个弧度。
***
在办公室，叶蓁通常会?放一两套衣服，以便加班加到后半夜直接在公司的休息室睡。
夏天，衣服也不重，她的所?有东西加在一起，刚好?能放进她从?中古店淘来的neverfull里?。
在广告公司待久了，就知道这些奢侈品绝大多?数都是营销出来的。
不是说它们没有价值，而是，富人的游戏，普通人没必要入局。
原本叶蓁想买个高仿假包充门面，但她当时?的上司建议，最好?不要——即使有些高仿比真货还要好?用。
于是给她介绍一家二手店。
她把手机充上电，来之前已经洗过澡，换上宽大的T恤，铺上自带的毯子?，直接钻进被窝。
她没有直接睡，而是拿手机看已经爆炸了的盛翼集团的热搜。
目前战况已经发?展到，网友去孟丝烟的微博下评论，让她和盛翼解约，否则就要去豆瓣给她的剧刷一星。
孟丝烟工作室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喻翡观望了下周围的环境，眉头不禁蹙紧，但他?没说什么，也换下睡衣。
他?把叶蓁手里?的手机拿走，放在床头，“你还睡不睡了？”
“我?就看一眼。”
喻翡关了灯，将她的手机插上充电器：“睡觉。”
视野一下子?变黑，叶蓁随后被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叶蓁想睡觉，但听着近在咫尺的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还有清冽的气?息，脑中仿佛被拨动?一根琴弦——
她现在在生理期，两人肯定不能做更进一步的事。
喻翡住惯了套房，肯定不习惯这样连开浴室门都不方便的蜗牛房。
他?给了她远超心?里?预算的抚恤金限额。
不知是不是睡过的原因，他?做的这些，不管从?哪个角度，都是已经在乎她的证据。
黑暗中，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叶蓁心?跳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