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老洪有危险,我们赶紧拨了120。此时即使是亲儿子并且立刻出现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实际作用,还是交给医生解决吧。我们俩将“秃头”留下的袋子小心翼翼放进坑里,又把地上翻出的土填进去,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就全部完成了。常来还矫情到恶心地嗔了句:“我不允许亲爱的骨架再受伤了!”之后我们两个才急忙往回跑,常来跌跌撞撞地绊在了小红的尸体上,一头栽进方才那条万恶的臭血沟里,在那血水里扎了一个猛子钻出来,貌似无比受用地感叹:“唉,又洗了一澡。”
方才那个“秃头”是一直朝前面跑掉的,没准儿还有可以直接通到外面的通道,我边说边把常来从沟里拉出来。
方才的那只手电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掉了。好在常来那防水背包里还有备用的。常来一脸的极有先见之明的样子,“瞧瞧,得听我的没在地摊买背包吧,还是咱这名牌防水的派得上用场吧!”然后满含希望地把背包拉链拉开,只听“哗啦”一声从背包里倒出半下子水来。常来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凝聚周身气力于丹田处,响声大骂道:“妈的,拉链没拉严”。常来翻出手电,试了试,罢工。在手上敲了两下,坚决罢工。一把撇进了血沟里,用手机凑合照亮,循着“秃头”留下的血脚印一路往前走。看地上血红的脚印,只是比常人的小那么几倍,没看出别的什么不对来。
常来问我:“华乔,你说会不会是这“秃头”的脚丫子就他妈的三寸金莲发育不良啊?”
我一边仔细照明一边骂他:“滚鸡巴犊子,这也就他妈的一寸多长。你那鸡巴没硬起来都比它长。你说你那鸡巴能撑起那一二百斤大身子不?是不是得压成鸡巴酱?”
常来无比诚恳地应着:“是,是啊。硬起来都不行。”说完才反应过来我在对他进行语言攻击,一个劲儿抱怨,“你小子怎么不说你鸡巴……”说着说着却突然停了下来。
我们两个的步子都停了下来,血脚印在前面突然不见了。最后的那双脚印仍然是朝着正前方,没有拐弯的意思,只是比后面的那些颜色要深了些。像是停了下来,身子的重量都作用在了上面。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距离墙角有十来米远,墙面上也没发现脚印,总不能是直接跳出去十来米远,凌空从两三米的墙上飞过去了吧?再加上方才那速度,看来刘翔得加紧练习了。我不禁感叹道:“人才啊!”常来拍了我脑袋一下,“人才个屁啊,根本就他妈的不是人啊!”此话一出,我们俩统统把嘴巴闭严了,大睁着双眼互相看着,一口口倒吸着冷气。
虽说我们俩的胆子还算是不小的,整天一边讲着荤笑话一边摆弄死人,有时候还会中间溜出去买个夹馍吃。但死人终究还是人,也是摸得着看得见的。和活人的区别也就是个状态问题,实质上还都是人,甚至有时候死人比活人还安全,至少他她不能阴你啊。这会儿倒给他那张破嘴弄出个非人来,谁不害怕啊?
常来猫着腰在我眼前转悠了一圈:“你看看我是不是没缺什么零件?”
见他张牙舞爪地跟个鸭子似的我就忍不住拿他开涮,我故作紧张地说:“兄弟啊,快,快把裤子脱了!”这小子还以为真出什么大情况了,“嗖”地就把裤子拽了下去。我拿手机在他老二上敲了两下,“哦,还在啊!”
常来一副对我无语的表情,把裤衩扒下来,眯着眼睛撒起尿来。我也觉得膀胱被尿液憋得难受,方才的啤酒喝得实在是太多了,正好这块儿撒尿不收费,也眯着眼睛尿了起来。
刚尿到一半的时候,只听见“啪”的一声,紧接着就是常来“哎哟哎哟”的连声叫唤,把剩下的一半也给吓回去了。常来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有二三十厘米高的一团黑影飞快地向前溜了出去,像是什么四肢的动物。
人命要紧,我没有急着去追,赶忙蹲下来问候常来,他竟又盯着那黑影看。看来伤的还不算严重。我把常来从地上扶起来,用手机在他脑袋上照了照,破了块皮,也没流血,没什么大碍。问他:“什么东西砸的这是?”
常来摇了摇脑袋,望着黑影跑掉的方向像是在想什么:“华乔,你说那老头儿说的,那红影子是不是就是这个东西?”
我不屑地笑了笑,“你小子色盲啊?那是红影,这是黑影!”
常来只是应了个“是啊”,我们就朝前面继续走了,一直在警惕着。地面上也没再看见“秃头”的红脚印。由于地面比较干硬,也没找到方才那黑影留下的脚印。
小红的尸体被我们俩又给放回了血沟里。今天的事儿有点儿怪,带回去不太方便。那沟里头还能防腐,再好不过了。
常来念叨着:“方才那是什么个东西?还懂得使用武器?他妈的智商该赶上我了!”他头一次这么诚实,实属不易啊!
我也觉得这事儿有点儿蹊跷,看那东西跑开的动作像是个动物,狗猫之类的。还有懂得使用武器的猫狗?并且武器还带在身上?
走了有十几分钟,眼前出现了一个铁门,中间挂着个足有一斤重的大锁。铁门下端离地面有一尺左右高的空当。我和常来这样的块头估计能顺利通过。我俩又向前走上几步,脚底下有些软了,陷下去有小半脚深,泥泞的感觉。也管不了那么多,我们把包先塞了出去,哼哧哼哧费了半天劲终于算是爬了出来。出来后看见的是一片小林子,我们两个沿着墙根走,免得迷路。一路上用随身携带的粉笔画了不少记号。左一个弯右一个弯的绕了又有多半小时,几次走进死胡同,跟走迷宫似的。好在没什么机关暗道的,就凭我们俩这笨样儿,不然早就一命呜呼了。
绕出林子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小巷子,我和常来都感觉晕头转向的,根本找不见一点儿的方向感,这地儿我们俩都不熟,想找人问路也找不着。又往前摸了一会儿看见一个小旅店——“西铺旅店”。喊了几嗓子也没人应。我们照着牌子上的电话拨进去也打不通。
我们俩原地歇了一会儿,我总感觉这烂地方阴森森的,想走又不知道往哪儿走好。前面的几栋三层小楼间分出了几条青幽幽的石板路,没有一点儿灯光。没办法,找警察叔叔又怕说不清楚,不对,应该说是怕一不小心给说清楚才是。无奈,最后我们只好求救于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了。
我和常来饶有兴致地石头剪子布。
几分钟后,救护车来了。把装成深度昏迷的常来抬了进去,我也跟在后面上了车。
几个老天使在常来身上搋了几下,他竟“扑哧”地笑了出来,把几个天使阿姨吓得直发蒙。常来盘起腿来坐在单架上,在那几张老脸上照了一圈,很失望地看了看我。几个天使像是有些害怕地凑在一起,其中一位大眼镜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们是……”
我说我们喝醉了,走着走着就走丢了,然后这个叫常来的弱智儿童撞墙上了,撞蒙了。我立即按着常来的脑袋说“有包为证!”看着常来头顶上突起的大包,眼见为实了,天使们终于半信半疑地松了口气。常来还嬉皮笑脸地问人家天使阿姨:“你们这做天使的怎么这么胆小?”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似乎是在确认能问出这话来的是不是人的问题,之后纷纷点了点头。再之后,那个大眼镜和我们俩说了点儿我们不知道的事儿。
方才我们看见的那个“西铺旅店”和附近的那几栋小楼都是废弃多年的建筑了,但一直没人敢动。据说当年在那旅店里头发现了十多具尸体,唯一的共同特征就是都缺了根手指头,并且无一例外都是左手中指。并且那些人还不是这间旅店的主人,主人一直没有出现,附近的居民也都吓得搬走了。后来“西花园”的开发商把这个地方隔了起来,时间一长也就无人问津了。这几个老白衣天使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过日子不容易,要不是怕被扣工资是一定不会来的。
救护车拐了十几个弯后才拐到市内,我们俩被请下了车。我本想让他们顺便拉我们俩去医院看老洪,常来硬是捂我的嘴巴不让我说。
下车后我问他脑袋是不是进水了。他解释说还不知道研究所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老洪的那个断指女尸的来历还不清楚呢,方才那天使又说什么旅店里十几具缺指头的尸体,没准儿之间还有什么关系,我们俩又是在那个破地方上的救护车,尽量少建立联系,肯定没坏处。我一听也有些道理,拦了辆出租就朝医院去了。
我们找到老洪的时候他已经脱离了危险,正在病房里休息。补交了住院费用后我们俩一共剩下二十块钱,向主治医生问了下老洪目前的大致状况,说是得住上个把月的。老洪正在床上睡着,在这儿耗下去也是白白浪费时间,我们俩打了出租就回医学院了。根据方才那主治医生的说法,老洪是被刀子扎伤,差点儿伤及脾脏,好在及时打了急救电话。我们俩一路恶骂这凶手的人生观价值观严重发霉。劫财没财,劫色没色的老头子,图什么啊这是?
回到学校后,我们俩没有急着回寝室,而是直接狂奔到研究所。研究所的门大开着,灯也亮着。地上有一道血迹,滑出去有半米远,玻璃器皿碎了一地,像是还有过打斗的痕迹。简单检查了下也没发现丢什么东西,我们俩就回去睡觉了,折腾了半夜也确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