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洪打电话来叫我们三个马上过去,他说吃的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三个商量好一阵,其实也没别的,就是要想法子对付老洪的“鲜血淋漓的大餐”。大彪勇敢地拨通老洪的电话,第一个说:“教授啊,今天给我个请客的机会,出去吃吧。”他说话的时候我和常来已经开始石头剪子布了,几个回合下来,我惨遭败北,听见大彪用气声骂了句——“老顽固”后,我鼓足勇气把电话接过来,说:“老师啊,今天天气太热了,咱出去喝点儿扎啤,吃点儿烤串算了。您那些东西留着您自个慢慢享用好了。我们做学生的就不老吃您的美味了。”老洪说完“不行”两个字后,没等我再说,常来就信心满满地接过电话,发表演讲一样抑扬顿挫了起来:“您是我们三个学生的榜样,一辈子的榜样,我们三个一定会谨记您老的教诲,做个有建树、有个性的人。所以呢,我呢,就不和他们两个一起去了。”之前还真没看出来这小子竟是个投敌叛国的好苗子,被我们俩好一顿鄙视,外加挥舞拳头的肢体威胁。不过,这小子也没能得逞,听完老洪耐心的回话后,一脸失望地应道:“哦别,这就过去。”
我们三个把老洪在电话里说的话共享了一遍……
老洪对大彪说:“把请客钱直接给我就行了,快来,别废话。”
老洪对我说:“不用和我客气,我一会儿再串点儿肉串就是了。快点儿吧,别等我去请你们。”
老洪对常来说:“那也行,明天补两顿!”
临出门前,我和常来各抱着大彪的一只脚丫子拼命地闻,甚至还会鼓足勇气舔上两口。因为我们想借助这个办法来扰乱自己的嗅觉器官和味觉器官的辨识能力。再者,大彪脚上这浓重的臭味儿又能够起到臭氧层一样的天然保护作用,肯定是百毒不侵了。
放下大彪的脚丫子我们俩就要起身出门,大彪则嚷嚷着我们俩谁把脚丫子借给他用一用。我和常来彼此礼貌地推辞一会儿后,还是决定石头剪子布,一连好几回合都没分出个胜负来。后来大彪急得不行,干脆把自己的袜子脱下来塞到自己嘴里熏了一会儿,看得我们俩目瞪口呆,在心里大呼:英雄啊!
大彪拿出袜子,放在鼻前深呼吸了几下,貌似很享受,叹道:“唉,真臭啊!”
对于老洪的盛情邀请,我们三个都持着一种很无语的态度,骂都懒得骂了。我真的很怀疑,老洪哪天高兴过头,会不会直接给我们弄个尸体品尝品尝?
又是研究所,还是那张曾经停放过若干尸体,以及尸体的某个部位的案子,依然是我们的老洪。不同的是,桌子中间摆着一个电火锅,桌边摆着四个塑料碗,和四个玻璃酒杯,还有一瓶瓷瓶的茅台。我们三个面面相觑之后纷纷摇头表示不解。老洪笑着招呼我们坐下,香气扑进鼻孔,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液。常来傻呵呵地问:“教授,咱今天不吃牛排?”
老洪用筷子在火锅里面搅了几下,反问道:“怎么你爱吃?”
常来立刻急速摇手:“不不不不……”只见唾沫星子飞得满天都是。老洪夹出几片肉片嚼了下,咽下:“嗯,熟了。来来,坐下吃吧。”
老洪说今天这顿饭主要是为了庆祝大彪顺利出院,其次呢,就是恭喜我们的论文被那个SB先生拿到国外去发表。老洪给我们一人倒了半杯茅台,我忍不住夹了羊肉片放到嘴里,边嚼着边说:“教授,这羊肉片涮着吃比较好,这么煮浪费了!”常来要去把电火锅电线拔掉却被老洪给阻止了,老洪说:“吃熟的好些,高温能消毒。以后你们谁也不许吃那种带血丝的狗屁牛排之类的。”此话一出,果然雷人。我们几个都满脸诧异地看着他,老洪则若无其事地招呼我们:“吃吧吃吧。”
吃到一半的时候,老洪突然说:“你们几个能不能帮我个忙?”老洪那头老倔驴可从来没有和我们几个说过这种客套话,我总感觉因为这次住院他变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那个SB的出现。我们三个虽说都是嘻嘻哈哈的人,但基本的规矩还是懂的,于是我们不约而同地放下筷子等着听老洪的吩咐。老洪把杯子里剩下的酒水喝掉,徐徐地说:“有件事儿老师不方便亲自出面,让外人知道这事儿呢又不太好,只好让你们三个去帮老师办了。”我们三个分别表示愿意听从吩咐后,老洪说出了他的意思。
这些天呢,老洪通过SB先生在申请一个国际范围内的一个大项目,这个项目一旦上马,不仅可以让老洪的名气在国内更加响亮,在国际上也将占据一席之地。他老人家正在着力筹备这个项目的前期准备工作,争取尽快拿下来。因为这属于高端的项目,筹备期间我们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呢,他让我们三个在这段时间去找一个东西,是从我们医学院院长那里邮寄到美国SB教授研究室的一个包裹。很重要,但具体是什么东西他没有说,并且这个东西呢已经被别人冒领了,或者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不小心丢失了。我们三个要做的就是查出来这东西现在在哪里,并且全力把它给追回来。当然,前提是这个东西还在中国境内,甚至是还在本市境内。
老洪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袋来,里面装的是一些普通的山货。袋子外面写着收件人的姓名:马四户。这名字看上去挺有个性。老洪说根据目前了解到的情况看,很有可能是被这个马四户冒领了,或者是误领了。
临出门时,老洪还叮嘱说:“有消息立即通知我。追回东西不要打开看,这是SB先生的东西,咱要懂礼貌。”
大彪出门时边走边磨叨:“马四户马四户……四户姓马的人家?”看来这人的体重和智商在一定程度上还真是成反比关系的。他也听我和常来讲过不止一次“四驴子”这个名字,怎么就不往这上面联想呢。就连湖南电视台《天天向上》里的“浩二”都懂得把“骆驼”拆解成“马各马它”玩儿了。唉!我正要奚落他一顿,被常来私下里拉住了袖子,示意我先别乱说。常来走到体育馆旁的男厕时说:“去厕所尿尿谁去?”大彪像一个笨孩子似的边解裤带边往厕所的方向走,走几步发现我们俩都站在原地没动,停下来回过头说,“走啊!”我和常来几乎同时说:“不去!”
看着大彪走进厕所,常来凑过来,轻声说:“你也感觉是“秃头”?”我点点头。随后我又问他:“你要瞒着大彪?”常来向厕所的方向警惕地瞄了一眼,拉我到一边说:“记不记得医院里的嗡嗡声?”我仔细想了想,去接大彪时发现医院里面确实有“嗡嗡”的声音,并且还觉得有股曾经在哪里听过的感觉。常来及时说:“那是医院洗衣机的声音,西花园地下室里那老爷爷被送到医院后,咱俩搭车来到医院时,听见的那个声音……”我锁着眉头回想着,常来又继续说,“我问过那里负责的老奶奶,就是曾经在老洪病房区干活的那个老太太,她说医院里的洗衣机不好用,只有病人急用的时候才会用上一两次,并且我查到了那个小洗衣店开出的费用收据,大彪的蓝格子外套就是那天送过去的……”我的脑子里浮现起出现在西花园外面瓢泼大雨中的那个身影,难道真的是大彪?
常来像是得了话痨,紧接着又说:“那个老太太我觉得很怪,肯定知道什么。”说实话,我当时就有这种感觉,于是点头表示完全认同常来的说法,正商量着找个机会去医院找那个老太太聊聊,大彪从厕所里出来了,边出厕所门边系着裤带:“哎呀,尿尿可真舒服啊!”陌生人一听准会以为这小子几十年才尿这么一回,享受得跟那什么似的。
大彪、常来和我,我们三个一直是混在一起的。一起吃一起喝一起睡一起学,因为生物钟都差不多,通常是连撒尿拉屎都上下不差两分钟。而现在,我和常来无论是要去医院找那个老奶奶,还是去找四驴子都要避开大彪,着实是一件挺难办的事儿。
在寝室干熬着也不是个办法,大彪倒也没说什么,就是老把着手机发短信,脸上还时常会露出暧昧的神色。不用猜,肯定是在跟那个小蒙联络感情。我试图把话题拉到大彪和小蒙的关系上,没准儿还能找到摆脱他的机会,我说:“大彪,那个小护士长得不赖嘛!尤其是那身材……”大彪依然忙着按他的短信,根本没工夫鸟我,只是“嗯嗯”点几下脑瓜袋应付了事。常来那小子在一旁偷笑我被冷落。我脸皮要是厚起来可是什么都不管,“我说哥们,你和小蒙熟,给哥们牵牵线,美言几句。”大彪看着手机美滋滋地笑着,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倒是由一脸的暧昧变成了一脸的淫荡,还是不温不火地说:“你要干吗?”我挺了挺身子,大声说:“搞对象啊!”大彪的大虎头猛地抬起来看向我:“兄弟妻不可欺!”说完他拎起外套就要出门,“走,哥俩,去物流公司,给老洪查查去。”我厚着脸皮说:“不介绍小蒙我就不去!”常来在一旁连连点头:“我也是!”大彪冲着我们俩满脸悲哀地摇了摇头:“不去拉倒!我去和蒙蒙约会去。”这就走人了。
我和常来趴着窗户目送大彪一边讲电话一边走出校区,钻进出租车。这才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