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从把小红的尸体拿到磨米坊那块儿继续说吧……
我们仨摸着黑打算回家,但老钱那家伙很鬼,拉着我说:“老哥,你说三驴子不会把咱哥俩给耍了吧?”这会儿三驴子已经从路口岔开往他家的方向走了,我心想啊,这忙活了一个大晚上的,差点儿给吓了个半死,要是再让那王八羔子给耍了,那我也太傻了吧?我们俩追上三驴子说要去他家睡。三驴子这会儿还在为他家老娘们不能生孩子这事儿哭哭啼啼的,问我俩:“为啥去我家睡啊?”
我想都没想就回答他了:“你媳妇不赖!”老钱也一脸的坏笑,补充了句:“嗯,真不赖。”愣是把三驴子给气笑了。
我们哥仨一直盘算着明个怎么和那买主交货,来到他家后我还以为真能和三驴子媳妇睡在一铺炕上呢,进屋后忙着霸占了挨着三驴子媳妇的位置,就盼着晚上和她做点儿啥偷偷摸摸的事儿呢。谁知道这三驴子把我和老钱安排在他们家的另一间房子了。那时候的房子都是用土堆的,隔音效果不好。刚刚睡下就听见那屋子里头三驴子媳妇撩人的叫声,三驴子还在那儿喘着粗气说:“看你能不能怀上,看爷们这玩意好使不好使……”敢情两人在做那事儿呢。
我和老钱偷着听那屋子里的声音之后,就睡下了。这睡得也不踏实,旁边躺着一个和我一样的扛枪货,又不是个娘们。我可真怕这老钱半夜睡蒙了把我当他家大芳子给处理了,那我可就亏大发了。迷迷糊糊地躺在那儿待着,我心里面就有点儿发慌,当初我老爹在的时候就叮嘱过,啥事儿都能做,就是缺德事儿不能做。可是啊,今天做的这些事儿,那何止是缺德啊?那是缺大德了啊。唉……你说我要是不做吧,那我这肚子都填不饱啊,更别提什么娶媳妇了。当时我就替自个打算啊,这次卖那个小红的尸体赚了钱,然后买一坛子好酒,然后就把村头那刘寡妇娶家里来。
美滋滋地为自己盘算着,稀里糊涂地越睡越沉,睡觉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就容易做梦,我就梦见了娶媳妇,穿着一身新衣服,全村的男女老少都笑脸盈盈地给我祝贺,我在那儿吆喝着:“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啊,别给我省。”大家伙啊都冲着我竖起了大拇指,说我厉害啊,发财啦。陪他们喝完了之后,我就要进洞房了。那新娘子的脑袋上还蒙着盖头呢,我醉醺醺地就走了过去,抬手把那盖头往上那么一掀,吓了一大跳,那不是……不是小红吗?脸上还淌着血呢。那小红伸出手来就掐住了我的脖子,别看那胳膊细得跟竹竿似的,那劲儿可真不小啊,我怎么掰也掰不开,气都喘不上来,完了完了……
“老哥老哥……”我打了一个大激灵才挣脱出来,傻愣愣地坐了起来。脑门儿上的汗珠顺着腮帮子往下淌,一直淌到下巴,又吧嗒吧嗒往下面落。
三驴子家里的铁门被敲得哗啦哗啦直响,三驴子把灯点亮了,他小子也不敢出去,进这屋子来喊我和老钱和他一起去外面,我心说你和你媳妇忙活那事儿咋就不想着我呢?三驴子手里随便抄了什么家伙,喊着问:“谁啊这是?”
“小费啊,开门。”三驴子放下手里的家伙,我定眼一看,靠,擀面杖。三驴子趿拉着布鞋就跑了过去,嘴里冲我们俩欢天喜地地说着:“是买家、买家啊!”开了大门后,进来的是一个穿着西服的小个子青年男人,脚上穿着皮鞋,头发油黑发亮的,上眼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那小费进到院里,看了看我们三个大男人,把西服一角向一边弄了下,露出插在皮带里面的短刀吓唬我们。三驴子连说了好几声:“都是朋友、朋友,一起的、一起的。”点头哈腰地把那个小费让到了屋子里。
三驴子媳妇还窝在被窝里头,见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个男人,把被子往脖子上抻了两下。那个小费也不稀罕看她,我和老钱坐到炕上,三驴子去给那人倒茶。现在这小费是财神爷,我们惹不起,我和老钱也是扯着老皮在那儿赔着笑脸。
那小费跷着二郎腿,喝着茶水,根本不用正眼瞧我们几个。愣是闷了半天谁也没吱声。老钱就推三驴子让他问问咋个情况,赶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算了。
三驴子在那儿支吾半天也没说出完整的话来。那个小费可能也是听得太费劲了,放下茶杯说:“三驴子哥,我知道你要说啥。要说那个尸体交易的事儿是吧?”这会儿三驴子嘴皮子倒是利落了,一连说了不下十个“是”。我们三个齐刷刷地看着那小费的嘴皮子,就等着他发话让我们仨拿钱了。哪知那小子却长长叹了口气,说:“出岔子了。”之后就给我们仨讲国家的政策,说什么不允许搞配阴婚这样的事儿了,尸体要弄出去火化。所以呢,这个尸体就不能要了。
“不要啦?”三驴子气得原地跳了起来,随后又硬是往脸上贴出笑容来,好声好气地央求了一会儿。那小费却牛哄哄地说:“我和你们几个土老帽儿明说吧,这事儿吧就这样了,随便弄个尸体出来,现在都不合法,你们别说我没提醒你们,这可是违法的,要是被政府查出来,是要进监狱的。”听他那口气这事儿就算是黄了,我和老钱也坐不住了,从炕上直接跳下来,冲到他身边就要揍他。这小伙子利落地把手放在裤腰带上按住刀柄。
三驴子钻到我们三个中间来,很不耐烦地对那小费说:“走吧走吧。”
小费看来也急了,拍着桌子说:“定金还给我啊!”
定金?我和老钱都看向三驴子,三驴子之前只是说这事儿赚钱,能赚个大的。根本没提狗屁定金的事儿。
被人当猴儿耍的感觉那可不爽,我当时那是火冒三丈,扯着那个小费的脖领子说:“你给他多少定金?”那小费也不服气,甩开我气哄哄地说:“四百块啊!”
三驴子当时还真是机灵,“揍他,咱哥儿三个分钱。”看在钱的分儿上,那个小费被我们三个打得鼻青脸肿地跑了。
四百块钱,三个人,我们都没念过什么书,也分不太明白。最后分成了三份,每个人一百三十块,剩下那十块钱就给三驴子媳妇了。就当是安慰三驴子这么多年也没个孩子了,装作大方地说:“等四驴子落地了给孩子买糖吃吧。”
钱是收了,但那个小红的尸体不能就这么放在那儿啊,这样下去非得坏了不可,到时候要是真的被政府抓住,那事儿可就大了。虽说进监狱有了管饭的地儿,但那里头不管媳妇啊。我还得拿这钱娶媳妇呢。
当时我们一人出了三块钱去找了村儿里的“百事通”,问他怎么能把这事儿处理掉。那时候每个村儿里都有一个见过世面的人,对于城里头的新鲜事儿啊、谁家闹出什么稀奇事儿啊知道的也多,没事儿闲着的时候大家伙都喜欢听这人瞎扯,有事儿的时候大家都拿点儿钱或者拿点儿东西去找他想法子,大家伙都叫这类人百事通。百事通说西花园的边儿上有一道水沟,上面常年都有破树叶盖着,不仔细去找不容易发现。因为这水土的原因,再加上外面那树叶隔着空气,里头的水能够防止腐败,把这个小红放在那里吧。
我们三个当时也没有别的好法子,就轮班扛着小红原路返回了西花园。在里面转悠了半天才找到那条水沟,也不知道里头是怎么一回事儿,那水就是红色,可能是那土壤的原因。反正也没有别的法子,我们就把小红放在了里面,又多弄了些树叶子放在上面。
本想着拿着那钱去娶媳妇,可是村头那个刘寡妇也不知道为啥说什么也不肯嫁给我。后来才知道那是百事通把这事儿都给讲出去了,人家是怕嫁给我遭报应受连累。但不管怎么说,那时候手里头有俩钱大家伙也不敢对咱不好,可是钱这东西不经花啊,没几天就花光了。大家伙对我的态度也就不怎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