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没办法,后来去找三驴子问他还能不能联系到空手套白狼的买卖。那时候三驴子媳妇的肚子已经大起来了,还找村里识文断字的给起了名字,叫什么“马四户”。孩子要出生了,又要多一张嘴吃饭,三驴子也恰好有再做买卖的想法。
要说这个三驴子也算是有能耐,这个圈子里头的消息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接下来的一些日子,我们几个合起伙来一起做了几桩子不小的买卖,其中有一次对方把交货地点定在了西花园,我们本不想再去那个地方。那个突然坐起来的小红啊,不知道啥时候跑掉的肚子里的孩子啊,想起来都后怕啊。但没办法,还是得去啊,老钱又在一旁打气,老是说什么我爹说过这我爹说过那的,当时也都是穷怕了,这有钱和没钱的日子可就是不一样啊。那会儿啊,我就感觉到了,钱是他妈的好东西啊!那玩意有了啥都有了。有了钱以后啊,村头那刘寡妇我都不稀罕搭理她。
我们三个壮着胆子就去了西花园,当时和我们谈交易的是老外,那会儿西花园基本上没什么人往来了,老外是看好那块地方安全。那些花儿还长得很鲜活,那些老外有两个戴眼镜的,好像是挺有知识的那种,蹲在那花儿前研究着。听他嘀咕着说这花是特殊的土壤成分外加这种气候条件才会长出来的。当时他们说的是中国话,但就是听着字不正腔不圆的。我们也没心思管这个。中间人给我们介绍了一下,说那是美国的一个什么教授,要收购手指头。并且每根手指头都会出市面上两个尸体的价格。但是只要左手的中指。他是看在我们几个老实才把这么好的买卖交给我们来做。
事后啊,那个中间人说了,那个老外早年在一次打仗时,左手中间的手指头被人砍去了,他心里头不舒服,用现在话说就是有点儿变态,那老外本来就是搞医学的,这会儿是要把弄到的手指头全部都保存起来,说已经保存了几百根指头了,并且会让他的儿子孙子一直做下去,就像我们中国老百姓的传家宝一样,把这件事儿传下去。你说这个老外也是有毛病,根本就是一个精神病。反正当时我们也管不得这么些,能够赚钱就行呗。
我们主要就是靠着三驴子的门路去找尸体,然后再把整个尸体买下来,再把我们要的那根指头砍下来。这样一来赚得多着呢。
我还记得有一回在砍指头的时候,三驴子手有些软,脑门儿上的汗珠子滴答滴答落个不停。看得出是有些害怕,他放下刀子,擦了把汗说:“不行啊,我现在都快当爹了,做这些事儿多缺德啊!”当时老钱嘿嘿坏笑了几下,就从怀里把那个人壶摸了出来,说没事儿,有这宝贝在肯定能镇得住。三驴子的手抬起来又放下,说又想起了老钱拿这东西把从那花园里坐起来的小红给镇住的事儿。说还真挺灵。
听完后我也跟个傻子似的点头。谁知道老钱却龇着满口黄牙笑得死去活来的,后来干脆趴在那尸体上笑个不停。经过老钱一说我才搞明白,原来这东西狗屁都不是,都被上辈们给妖魔化了,说得太玄乎了。其实吧,这就是个破金属像,顶多算是个工艺品,能换来半袋子白面就不错了。当时那会儿就是为了壮胆儿,拿出来装装样子。
我问他那小红怎么被打倒了?
老钱拿着那个硬东西在我脑袋上用力敲了敲,问我:“疼不?”
我骂他说:“我干你媳妇,你说疼不?”
三驴子发着抖问:“那小红是咱给砸死的?”老钱装得多有学问似的在那儿点头,我感觉心里头不是滋味,“那小红埋在地里的时候没死?”
三驴子又拿那东西在我脑袋上敲了几下,说:“死人能坐起来吗?”
当时三驴子又是好一阵儿我爹说过我爹说过地讲了半天,但也没讲多明白。后来,我和四驴子搬到城里来,闲来无事也看了不少书,我又想起当年三驴子的解释,这才大致明白了。那小红当时没有完全死掉,或者说是还有一口气,只是体力非常虚弱,虽然被埋在了西花园下面,但是这里的土质特别的疏松,并且那些血花的很多个细小的脉系都是从地底下通到外面的,能够维持住小红的生命。当时三驴子把那些血花拔出来之后,带动了浮土。这就导致本来埋得就不是很深的小红的脸部露在了外面,呼吸了一会儿后稍稍恢复了体力,就慢慢地坐了起来。可是这寒霜尽打那无根的草啊,可惜了,被老钱一着急那么一砸,给砸过去了。当然了,也有可能当时没被他给砸死,要是及时来个人工呼吸啥的没准儿还真能救过来。可是随后就是我们那么个折腾法,唉,活不成喽……闹了半天这人啊,还是我们给杀死的。
后来啊,三驴子就在一回交易中被那些老外给活活打死了。当时我们已经做过了几次买卖,之前钱已经都收了,那次交易的时候我们少交了一根指头。其实那次也怪不得我们,谁知道我们弄到的尸体里面有一个左手没有中间那指头啊。我们说了,他们好像还不信。我们几个就带着他们一帮人看了尸体,他们几个看着那个缺了指头的男人一会儿。我听他们用蹩脚的中国话说的意思是,那个缺了根指头的都是他们一伙的,加入他们的话就要首先贡献出一根指头来,缺了一个手指头就成了他们组织的标志。那会儿我注意到,那几个老外,还有那个中间人,左手都没有中间的指头。虽然我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也只是从别的渠道弄来的这些尸体,但是他们老外可不管这些,把我们三个暴打了一顿,等他们走后,我也几乎就剩下一口气了,三驴子最不幸,当场就被他们打死了。
回去后,我就张罗着给三驴子报仇,那会儿四驴子已经不小了,看着他们孤儿寡母的我心里头就不舒服。这些事儿我和四驴子都没讲过,四驴子那时候总是哭着嚷着问他爹的事儿,问他爹是怎么死的。我不敢回忆那个场面,就编瞎话骗他。怕他不信,我还故意编得挺吓人的。那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西铺旅店里发现了不少缺了指头的尸体,这事儿在社会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连我们村儿的人都知道了。我就把三驴子的死故意和这事儿扯上关系,四驴子也就当真事儿听了。其实我就是为了自个儿着想,我不敢回想那天的场面,太恐怖啦!三驴子就那么走了,再也回不来了。那一回啊,老钱是彻底给吓怕了,说什么也不干了,还把那个人壶给我做了个纪念,说万一哪天能当个古玩卖呢。反正说什么也不管了,说要和大芳子过好小日子。其实大芳子整天为他这个老鸟担心,我的心里也不舒服。就这么着吧,我负责照顾三驴子母子俩。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娶媳妇,和三驴子媳妇也一直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儿。
后来三驴子媳妇得了重感冒,我和四驴子也没有法子,等送到城里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后来我们俩就搬到了城里。当时就感觉这一切都是那个老外给害的。
从圈内的一位老朋友那里打听到,那个老外前些日子死了,可能是发疯了,自杀而亡。死的时候,身边摆了成百上千根手指头。还写遗书让他儿子弄更多的手指头回去祭奠他,那样他才能在天堂安息。反正这也都是传闻,真正是啥情况咱也不清楚。但是,他的傻儿子也真是听话,还真的就干这个事儿了,现在还在做这个勾当呢,还是个什么教授,挺出名的。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暗中和他们作对,真的明刀明枪地对着干我们肯定不是人家对手。但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消停过,就像是当年战争时候的游击队一样骚扰他们。最近四驴子查出了一堆尸体和他们有关系,另一伙人把很多尸体上的左手中指给砍掉后,把尸体藏在西花园里,确切的地点好像就是当年的那个西铺旅店,那里安全。物流公司那里也有我们的人,他们说那些指头好像还是你们医学院的院长派人做的,后来那个包裹就落到了我们手上。
四驴子是个好人,他不想看我这么大岁数了还为他爹三驴子报仇,他是为我好。所以我就只能装疯卖傻,背地里帮着他做点儿。现在听说医学院里正在为艾滋病发愁,我们查出了一点儿证据,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肯定也是那个什么SB教授做的。买手指头需要很多钱,更何况和平时期,法制又这么健全,更是不容易,他肯定是想通过这件事儿来搞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