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瘾上来,拉都拉不住,阿祖很自然的走下台阶,瞄了一圈,站在一辆哈雷摩托车前,做了一个可以么的手势,骑手自然应允:“这是我的荣幸。”还把头盔奉上。
要拉风怎么能戴头盔呢,戴了头盔谁还认识你是谁,易冷谢绝头盔,跨上摩托,娴熟的发动,一脚油门,一马当先,后面百余辆摩托车旋即跟上,开始炸街之旅。
埭岘近十年来的经济发展不行,年轻人买不起小轿车,只能以摩托车代步,但大多数是小踏板,小斜梁,戴的也是塑料半盔,人在热带地区生活成长,个头也略小,一个高大的大叔骑着大摩托在前面,俨然就是天生带头大哥。
易冷是被机场直接带走的,身上穿的还是国内日常行头,上飞机脱掉羊绒大衣,到新加坡脱掉外套,荻港机场下机时穿的是衬衫,进看局子把衬衫都脱了,只留一件内搭的白T。
埭岘三十一摄氏度气温,穿短打正合适,白T作为内搭按说是不能外穿的,第一个把白T外穿而且引起风潮的骚男叫做马龙白兰度,今天易冷的造型就是向这位老前辈致敬。
不带头盔,双臂架着,驾驶着重型机车,带领一群年轻人沿着东西方向的吴兰伯大道前进,电视直播车一直跟着他们,现在网络发达,不像以前那样需要大型设备,敞篷车加摄影师,有网络就行了。
埭岘市中心一纵一横两条大道,东西向叫兰伯大道,南北向叫放歌大道,交叉位置的地方是巨大的街心花园,中央立着吴兰伯的铜像,中年吴兰伯身穿西装,正襟危坐,一手捧着法典,一手拿着权杖,永远面向东方。
摩托车队在吴兰伯塑像前停下,易冷久久望着外祖父的铜像,他从未见过这位老人,与其没有任何感情羁绊,他只是在想这个人跌宕起伏的一生,吴兰伯堪称英雄,起码在他的任期内,埭岘没有出现战争和重大灾难,现在的年轻人有些反他,但是站在历史长河的角度,如何评判此人,又是另说。
他实在无法做出判断,只能长按喇叭,以鸣笛表示感慨。
鸣笛的象征性有多重理解,可以表示为致敬,也可以表示为抗议,随便你怎么想都成立,反正人家带头大哥啥话没说。
后面大队小绵羊也跟着鸣笛,年轻人不管那些,闹出动静来就开心,就爽。
几分钟后的推特上就出现了年轻人在开国元勋吴兰伯塑像前鸣笛的视频,各种解释都有,罗信那边的宣传团队说这是年轻人首次公开表达对吴兰伯的不满情绪,也许某一天就会将其塑像推倒,而吴文芳这边的团队则给出另一种看法,说这是对国父表达敬仰之情,反正之后几天电视上都是这些视频片段以及综艺节目上西装革履白发苍苍的专家教授进行的解读。
也有民间的博主采访了当时参加鸣笛的年轻人,这个满面青春痘的小伙子挠挠头说:“人家都鸣,我也要鸣啦,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啦,就是好玩啦。”
……
刚被保释出狱的阿祖就搞事情,十字街头在国父塑像下鸣笛示威,这一幕都在警察总局指挥大厅的屏幕上展示着,罗信总理默默看着,身旁的警察总长建议道:“要不再把他抓起来,按滋事论处。”
罗信淡淡道:“吴女士巴不得你这样做,这个人只是一枚棋子。”
警察总长就不说话了。
“驱离就可以了,记住,我们的一切行为要完全合法合规。”罗信说。
他们同属于埭岘工人力量党的高层,工人力量党脱胎于早期的埭岘争取劳动者权益总会,后来组成政党,简称工党,但党派只是个壳子,幕后遥控的还是各大家族,埭岘宪法允许任何人都可以注册党派,参加竞选,党派是为政客服务的,比如警察总长迈康,哪天不想跟罗信混了,就直接跳出来组建一个新党,自己单玩。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大选,赢得大选,才有一切,输了就惨了,会被当选者清算,谁的屁股都不干净,所以必须胜。
目前罗信的工党占据优势,所以他以稳为主,不想多事,他毕竟是现任总理,手上有权力,可以调动军警和司法为自己做事,更重要的是,罗信背后有美国人撑腰。
埭岘地小民贫,没有像样的大学,只有培养技术人员的学院和培训初级军警人员的学校,优秀的埭岘青年只能选择出国留学,吴兰伯当政时期,实行中立政策,并不亲近某一方,尤其是在冷战时期,不能说左右逢源吧,起码两边都不得罪,与同文同种的中港台新等国家地区的关系也很良好,埭岘青年中家境一般的就选择亚洲留学,比如去近邻的新加坡马来西亚,稍远点就去香港日本,有钱家庭才去欧美,而吴家的大公子当年竟然选择了北大,不得不说吴兰伯很有政治智慧。
这也是美国驻埭岘大使馆中情局专员所担忧的事情,他们手上关于吴德祖的档案有一人多高,这个人难以捉摸,突然的出现在大选前夕,也许身上带着北京的使命。
伪装成记者的中情局特工就夹杂在摩托车队伍中,他们拍摄下吴德祖所有角度的照片,发回大使馆情报室,情报室里,八名情报官努力工作着,吴德祖的照片输入服务器与之前存档的照片进行全方位比对,人脸识别,最终得出结论,没错,这个人就是吴德祖。
约翰.巴恩斯是中情局驻埭岘工作站的头头,GS15级,这家伙以前在中东工作,搞砸锅之后调到东南亚半养老,以他的经验能力处理这些事务简直牛刀杀鸡。
电脑屏幕上在回放阿祖的视频片段,约翰.巴恩斯把此人振臂高呼Freedom的片段来回看了八遍,手托着下巴,觉得很有意思。
“吴德祖很有表演欲,但是和他在拉斯维加斯狂开香槟博美人一笑的那种表演有区别,那种只是动物性的,本能的行为,和孔雀展示羽毛,中东土豪撒钱一样,是个人就会做,但是今天这种表演,更有政治家的潜质,我们从行为学上分析,他的这次表演是即时性的,没有预案的。”身边的情报分析员汇报道。
吴德祖的加入,给埭岘政局带来了变数,且看明天的民调结果吧。
大选民调是两家公司做的,一家埭岘本土调查公司,一家有美国背景的公司,数据不可避免的会被污染,呈现出想展示给选民的答案,但到了大选时刻,民调和实际结果可能会出现不一致。
如果吴文芳上台,巴恩斯就要被扣绩效了。
……
荻港市中心,警察云集,上百辆小绵羊非法聚集,未经报备进行游行示威,警方虽然不能抓人,但可以现场监视,必要时劝离。
阿祖表演完了,这出大戏也该收场了,但他不知道该去哪儿,回家?家在哪里,哪个家,是吴文芳的住宅还是萨马亚的官邸,他只能先把摩托车还了,鞠躬致谢,感谢众人,希望大家早点回家,好好休息,该上学的上学,该上工的上工,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年轻人们意犹未尽,还指望着阿祖带他们来个零元购呢,还有那些媒体记者,其中也包括大大小小的自媒体人员,全指望抢到第一手新闻拉流量呢,岂能就此罢休,他们围的水泄不通,话筒密密麻麻,争抢着提问。
“别急,一个个来。”阿祖永远是好态度。
但是这些媒体自媒体的问题刚开始还比较正常,比如问什么回来是否打算从政,对当下大选的看法,但是越来画风就越歪,开始打探个人隐私,还问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
一个四眼天鸡就质问阿祖,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当年政变中不幸死亡之人的家属说。
阿祖年轻时举事,虽然总体上伤亡不大,但也造成了数名总统府警察殉职,以及流弹杀伤的无辜路人,政变平息后,亦有多名参与者被褫夺军衔,判处监禁,而始作俑者却逍遥法外,这实在是一个让人尴尬不爽的问题。
这问题提出来就不是让你回答的,你回答的再好也无济于事,提出来就是说给大众听的,是抹黑你的,易冷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幸亏这时候老天爷帮了他。
热带地区的暴雨说来就来,尤其晚上,动辄就是一阵豪雨,这场雨来的突然且爆裂,温带地区的人都能被豆大的雨点砸晕,群众一哄而散,各自找地方避雨,易冷也趁机溜走。
吴文芳派来的律师一直跟在附近,还带着几个保镖,等着完事后接人的,易冷不想跟他走,上了车就会失去自由,沦为工具人,可他不能当吴文芳的工具人啊,老妈又不给他开钱,他得当上官的工具人,毕竟人家两位上官给了自己不少货真价实的帮助。
所以易冷迅速跑开,跨越护栏动作敏捷如刘翔,深夜时分,兰伯大道上车流依然如潮,人们的夜生活丰富无比,一到晚上都出来玩,暴雨如注,车辆缓慢前进,易冷穿越兰伯大道,一辆出租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易冷直接拉开后门坐了进去。
后座有人,是个年轻混血女人,热裤吊带黑色渔网袜,死亡芭比的口红,嘴里还叼着一支烟,看到被暴雨淋的像个落水狗一般的男人,哼了一声,说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兴许是认错人了,外面雨太大,敲打车顶的雨声把人声都压过了,女人从袋子里掏出一团衣服扔过来:“给!”
这是一件蟒蛇皮西装,尼古拉斯凯奇在《WildatHeart》里穿的那种,极其的张扬不羁,易冷犹豫了一下,他驾驭不了这玩意。
再说了,凭什么啊。
“可能搞错了,我不是你要等的人,我避雨的。”易冷说。
“你不是阿祖么?”
“我是阿祖,可是……”
阿祖这个名字在东南亚很平常,什么念祖,彦祖,继祖啥的一大堆,都可以简称为阿祖。
“那就没错,开车!”女人拍打司机的肩膀,出租车在雨雾中缓缓前行,荻港的市中心就那么大,靠近十字街头的地方不是高档商场就是娱乐会所,转过一道弯,雨中霓虹闪烁,灯红酒绿,俨然是个大夜场。
夜总会门口的马路上停着许多出租车,埭岘的出租车都是黄色涂装的丰田,这辆车夹在其中毫不显眼,夜总会的门童举着伞,时不时过来迎接客人。
一辆车迎面驶过,雪亮的光柱划破雨雾和黑暗,刹那间易冷借着光芒看到女人被长发遮住的半边脸上竟然有两道伤疤,很深很长,如同红色蜈蚣一般狰狞。
他本想下车离去,忽然改变了主意,因为这伤疤还很新,就是这几天造成的。
“你怎么回事?”易冷问。
“知道还问。”女人很暴躁,又点了一支烟,从亮晶晶的小包里掏出一沓用保鲜膜缠着的钞票,百元面值,看厚度大约两万。
“帮我报仇,这钱给你。”女人说。
“你可以去整容。”易冷说,“现在的医学很发达。”
“钱都在这儿了,报仇要紧。”女人狠狠抽了一口烟,“他马上就到,你去砍了他,回来我马上给钱。”
“刀呢?”易冷问。
“你是刀手哎,家伙不应该是你自备么?”女人奇道。
的哥说话了:“不要在我车上搞事情,要搞下去搞。”
女人一顿脏话输出,外加一张百元钞丢过去,的哥不说话了。
说话间一辆白色GTR跑车驶来,雨势也小了很多,车门打开,车上下来一个恶少,白色西装,一头黄毛,长得很像国内当红的某加拿大籍流量明星。
“你的脸就是他划的?”易冷问。
“就是他!”女人咬牙切齿,恨意溢出,“轮了老娘不给钱,还花了老娘吃饭的脸蛋。”
易冷下车,披上蟒蛇皮西装,用手把湿漉漉的头发向后背起,调整一下眉眼,一股气邪气油然而生,他大踏步走过去,门童正举着伞帮恶少遮雨走向大门,被一声断喝叫住。
“花了别人的脸,不用赔钱的么!”易冷并不打算帮女人报仇,以眼还眼,他又不是拿钱办事的刀手,阴差阳错而已,但是遇到了就帮一把,至少讨一笔赔偿也是好的。
恶少愕然看着这个穿蟒蛇皮西装的中年混混:“你在和我说话?”
易冷走到近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恶少无奈地笑笑,回转身,猛然扭腰一拳打出,看不出还是个拳击的练家子哩。
挥出的拳头被蟒蛇皮捉住,顺势往前拉,同时脚下一个绊子,恶少就滑倒在雨水中,二话不说就动手,证明这货确实不是好人,易冷上前踩住他的后背,反剪左臂,摘下手表,对着光影看看,嗯,理查德米勒,还值两个钱。
夜总会反应迅速,一群穿黑衬衫的保全人员冲了出来,手里拎着甩棍,这些都是街斗经验丰富的职业打手,易冷不敢托大,拿了手表扭头就跑,正看到出租车司机下车逃跑,车钥匙也被他带走了。
女人也下了车,在雨中瑟瑟发抖,焦急又恐惧,十厘米的高跟鞋跑都跑不动。
没办法,易冷只能转身迎战,俗话说南拳北腿,他个子高,练得是北方功夫,手是两扇门全靠脚打人,大长腿比别人的胳膊长太多,一寸长一寸强,转眼就踢翻两人,缴了两根甩棍。
接下来的表演,将会为阿祖赢得一个荻港甄子丹的美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