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裴羽有心理准备,听到这里,也诧异了,倒了杯水递过去:“那个周轩?你不是说他技术很差,没给你弄好吗?好吧,他长得确实是帅,可你们才认识几天啊……”
“不是他,是后来周医生叫过来帮忙的另一个医生,他技术可好了,而且我觉得,他比周医生还帅!”说到这里,沈宜甜急于证明一般,急切地说下去,“而且,他就是那个之前来我店里看很久,但是不买的客人!裴裴,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裴羽刚觉得稍微能接受一点,又瞬间提起了警惕,竟然是那个人?
早在之前沈宜甜第一次提起那个人时,她就觉得很不对劲,哪有大男人会在甜品店里转悠那么久,还去好几次,还从来不买!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沈宜甜一愣,想起谢医生抱她那一下。
双颊又有些发烫,但这件事,她绝说不出口:“没有,我们只是一起吃了饭,然后看了电影,喝了下午茶,吃完蛋糕我就回来了。”
裴羽见过那么多当事人,说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也不为过,哪能看不出她有所隐瞒的小心思。但她没有戳穿,只说:“你不觉得太巧了吗?如果一件事太过巧合和顺利的话……”
“裴律师,没让你来破案!”沈宜甜嗔她一眼,“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拔牙那天的两盒药,就是谢医生送的,他真的可好了。”
裴羽目光微动,喝了口水,果真没再说什么。
倒是沈宜甜又说了一句:“我都快忘记去那样的西餐厅是什么感觉了,昨天进去,竟然还有点怯场。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每次去吃西餐,都正好是很幸福的时候。”
裴羽顿了顿,她也差点忘了,沈宜甜跟自己不一样,曾经她的父母,当然会带她去那样的地方。哪怕不是常去,但她有过这样的生命体验,成为一种美好的回忆。
“吃中餐就不幸福?”
裴羽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包好生菜的烤肉,又烫又大,沈宜甜整个脸都鼓起来,呼着气,忙不迭地点头:“那还用说!”
吃完夜宵,裴羽送沈宜甜回去,路过一家还没关门的水果店,她转头问:“给伯父伯母带点水果回去?”
沈宜甜点头,下去买了苹果橘子和香蕉,车开到小区楼下,她抱着一堆水果问:“跟我一起上去吗?”
“今天就不了,我还有点事,改天吧。”
“好。”沈宜甜软软地笑着,下了车,弯腰对车窗里的人挥手,“路上小心。”
裴羽看着她上楼,老小区的楼梯间,随着她上去一层层亮起灯。
她伸手拿过手机,决定去会会这位谢医生。
裴羽打开江阳一院口腔科的挂号页面,她之前没注意,现在有意要找,很快找到姓谢的医生。
沈宜甜早就跟她描述过,去她店里那个黑衣男人有多英俊,现在看证件照,还真比之前那个周轩出众许多。
周轩只是阳光端正的帅气,但这位谢医生,五官面形,无一不精致得恰到好处。
而且,跟她想象中有点年纪的样子不同,他看上去很年轻,跟周轩差不多年龄的模样,头像旁边却已经标上了副主任。
官方履历也很出彩,哪怕对医学一窍不通的人,看一眼也知道这人很了不起,按说裴羽该放心了,可她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人干嘛总去甜品店转悠?当时,甜甜还没去看牙,他们还不认识。
还有那两盒药……
无论如何,裴羽都决定去接触一下这位谢医生。
她恨不得直接挂明天的号,但正如沈宜甜说的,这个医生的号一放出来就挂满,别说明天的号,直到两礼拜后,凡是他的号都挂满了。
裴羽感到头疼,上网搜了下这位医生,还真有患者交流,说想挂他的号,得在下午两点放号时,立刻去抢。
至于能不能抢到,那就要看手速、网速,以及人品了。
裴羽:“……”
再看看其他评论,一堆人在夸他医术又好,长得又巨帅,大家都想挂他的号。
裴羽草草看了两眼,冷笑一声,果断定了明天下午一点五十五分的闹钟,决定两点准时抢号。
沈宜甜回到家,换好鞋子,拎着水果去厨房。
她把水果清洗好,每样放进盘子里,再放进大托盘,去父母的房间。
这阵子她先是牙疼得厉害,后来又因为各种事,疏忽了打扫,桌上已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她拿抹布把整个屋子仔细地清扫一遍,再把几盘水果放到桌上,在父母遗像前跪下来。
和裴羽聊到西餐厅,曾经父母牵着她,第一次去吃西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可是就像小时候,她要是不仰起头,就只能看到父母衣袖,而看不到他们的脸那样,如果不是跪在这里,望着他们最后的照片,她也快要看不清,记忆中他们的面容了。
沈宜甜对着父母,沉默了很久,最后勉强扯起笑:“裴裴好像很担心我,但是,你们会保佑我的吧?”
四周阒然无声,但她心里有自己的答案。
父母再也无法给她回答,可他们对她自小的教导,让她可以做出自己的决定。
沈宜甜走出房间,重新关好门,回自己的卧室。
有些不巧,这天晚上,她竟然梦到了林北深。
操场上空前热闹,红色跑道挤满了人,各班啦啦队的声音震耳欲聋。
最后一场1500的决赛正要开始。
沈宜甜已经在运动会的嘈杂中,岿然不动地在观众席躲着看了三天小说,正看到盖茨比中弹身亡,站起来,这场的选手里有裴裴,她要去加油。
可是她低估了大家的激动,选手在跑道上跑,其他人在外面追着加油,她一时不察,就被人群的惯性带倒了。
她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有个男生在她面前蹲下来,着急地说:“对不起同学,你怎么样?我送你去医务室!”
这个人,就是林北深。
一年前她从裴裴那里问来的名字,却整整一年,也没敢上前跟他说一句话。
那天,他背着她去了医务室。
沈宜甜醒来时,惊出一身冷汗。
像往嘴里塞了一把海盐,咸到发苦,苦到发涩。
她起来去厨房倒水,灌了大半杯冷水,看天色竟然还没亮。
才祭拜了父母,就做这个梦,她难免觉得有些不详,无论如何,梦到林北深本身,就是一件极为晦气的事。
她又走进父母的房间,坐在窗前,直到阳光一点点洒满整个房间。
这阵子,她的胃好像有些脆弱,午餐吃到一半,突然胃又抽疼起来。
沈宜甜翻出之前谢医生给她那盒胃药,又吃了一颗,胃疼慢慢缓解。
她忍不住看向门口,风铃安安静静地悬挂着。
自从那天和谢医生一起吃饭后,他只说了最近有事要忙,就再也没有联系。
假如她没做那个梦,也许会主动给谢医生发消息,可因为那个梦,原本的坚定又有些动摇。
他们的对话框就定格在了那里。
并且,随着这几天谢医生的繁忙,连她自己也开始怀疑,她跟谢医生的事,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她甚至想到,“约会”其实可以是个很广义的词。
遇事不决,就找裴裴。
她发了个表情包过去,几乎瞬间收到回复:“等一下!!我现在等着两点抢号,先不说了!!”
沈宜甜看到这句话,很想回个问号,但是她从那四个感叹号里看出了事情的紧急程度。
现在是一点五十八分,她干脆什么也不回了,等两点裴裴那边忙完再说。
果不其然,等到两点零五分,沈宜甜就收到了好几条信息:
“啊啊啊啊啊!!!”
“我抢到了,我终于抢到了!”
“抢了四次,才抢到这一个号!再抢不到我都要心肌梗塞了!!”
沈宜甜看着几条信息,想了想:“什么号这么难抢啊?该不会是挂号吧,你身体不舒服吗?”
因为连续几天都没抢到号,生生被逼出了胜负欲的裴羽,好不容易又等到放号,简直杀红了眼,肾上腺素飙升,看到沈宜甜的微信时,没忍住就说了,直到她又发来这句话,才意识到不对,赶紧把前面三条都撤回。
可惜,两点前那条早已过了两分钟内可以撤回的限制,她没办法了。
都怪这个谢医生的号,实在太难抢了!
完全要把人逼疯的程度!
沈宜甜看到裴羽激动地喊了三条,又嗖嗖嗖地全撤回了,不由得缓缓打出一个:“?”
对面一时没回复,沈宜甜就又说:“你要去医院的话,我陪你去吧,是哪里不舒服?”
裴裴:“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沈宜甜只好说:“那好吧,如果一个人搞不定,你一定要喊我。”
裴裴:“好,你刚才找我想说什么?”
这么一打岔,沈宜甜早就忘了她本来想问什么,想了想,半开玩笑地回复:“你说,我要是挂个号去找谢医生,怎么样?”
差点吐血才抢到一个号的裴羽:“……”她觉得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