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姒在远处,有些紧张的看着:
“武宗帝的样子,显然是没有想到,昨晚才说的事情,九爷今早就开始来办了。还端着稍安勿躁,让帝自己给扯了进来。”
空青伸长了脖子越过百姓朝前看:“主子,九爷会成吗?”
云姒低声沉沉道:“若是不成,那这摄政王的名头,也将不复存在。武宗帝会更加肆无忌惮。若成……那便是明面里,彻底跟武宗帝撕开脸了。”
云姒凝眸,专注地看了过去——
“来人,把俪妃带下去,六个月身孕,不能受惊。”
谁知俪妃不知好歹,更是丝毫不懂政情,扶着肚子就朝武宗帝跪了下去:
“陛下,摄政王行事残酷不仁,若是臣妾的父亲有半丝损伤,臣妾也不能活了!陛下答应妾身,一定要救臣妾的父亲!摄政王这是杀人发泄,来回避自己的无能,害死了数十万的将士的无能!”
“唰——!”
箭矢之声,瞬间破空。
武宗帝还没有开口,在万副将手中不断挣扎的左相,已经被一记冷箭贯穿头颅,当场殒命!
“啊——!”
俪妃亲眼看着自己父亲倒了下去,发出了惊恐崩溃的尖叫:“爹!!”
武宗帝也没想到,霍慎之居然敢这样!
他这个皇帝还没有发话,他居然就先行动了:“你……”
霍慎之放下弓箭,反手从身旁的士兵身旁抽出一支冷箭:“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干政,此为老祖宗的规矩。陛下的爱宠以一介妃嫔之身,干预执法,当诛。”
甚至已经不需要弓,他手持长剑,目光落在了俪妃身上。
俪妃的脚瞬间一软,差一点瘫在地:“本宫……本宫怀有帝裔!”
九爷却像是丝毫没有听见她说什么一样,吩咐其他人:“左相出言维护叛贼,当严查,诛九族。”
遂而,那威严迫人的目光,瞬间落到了武宗帝的身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遑论,一个干政的妃子,企图维护叛贼的女子。陛下说是不是?”
武宗帝只觉得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在说他!
这是想要把他也给斩了!
多少年了?
他登基到现在,六年时间。
先帝死前要把皇位传给了老九,可是边境四野敌国来犯,烧杀抢掠。
无数城池失守,时局混乱不堪,江山摇摇欲坠。
他要皇位,就得镇守京城,等着
要领军出征,先帝只能把皇位给旁人。
他毅然选择去为当初出征重伤的先帝报仇,驱逐蛮夷,光复江山。
先帝病床之上,泣涕横流,命他为摄政王,才给了自己皇帝之位。
武宗帝现在都记得,这皇位,是被“让”的。
更记得,老九是多想要皇位,他当初毅然放弃皇位时,眼底的不甘。
时至今日,武宗帝再看他。
武宗帝知道,自己算计的将士死绝,是彻底的激怒了他,他跟自己,明火执仗的开战了!
“陛下,陛下!救救妾身!摄政王这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他居然想要杀帝裔,杀皇妃!”俪妃知道自己的优势。
一张与故去的皇后十分相似的脸,加上肚子里的孩子,她不愁做不到皇后之位。
但是现在,贵为左相的父亲死了,要是她没了命,那就再也没有指望了。
武宗帝现在恨不得扇俪妃一巴掌!
女人,果然只会坏事儿!
武宗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老九,你行此举,是不把皇权放在眼里了?你还要斩杀这么多的官员家眷,他们的家眷,又有何错之有!”
“官员有错斩官,可是其他人是无辜的,摄政王行事,残暴不仁,今日真的要斩杀这么多的无辜,那必然天怒人怨……”
九爷目光冰冷地看着武宗帝,徐徐缓缓开口:“奸佞的家眷难道没有受他们的叛逆所带来的好处?既然同受福,那便要共承祸。数十万将士战死边陲,有臣的失职之罪,臣后当会请罪。他们的九族,也定要诛。以儆效尤,震慑百官,才能不蹈覆辙,今后,他们也再不敢把那些士兵的命,当草芥。”
“陛下,臣现在依旧记得。臣手中最初的那一批士兵的家人,是如何安心欢喜地将他们的儿孙交给臣的。”
“臣现在亦记得,将士们一个个战死,兵马不足,边城第一次急征兵。那些百姓,没有丝毫犹豫。把他们的孩子,送上战场,送到我手上。他们的孩子再一次战场,边城的妇孺,只说他们的孩子给他们争光了。”
“随后,又是陆陆续续的士兵,加入战场。边城现在还流传一个民谣。”
“最后一碗米,送去做军粮。”
“最后一尺布,送去做军装。”
“最后一件衣,盖在担架上。”
“最后一个亲骨肉,送去上战场。”
他的目光,掀出一丝狠厉,看着武宗帝:“西陲边城方圆百里,十户人家九户空。唯独一户,只剩妇人。若非先是粮草补给供应懈怠,后就是军情泄露之祸。你们谁敢在反驳本王半句,今日本王便送你们去跟那些饿着肚子上战场,有去无回的士兵交代!”
皇城脚下,回荡着一声厉呵。
马车上,空青只听着就哭得泣不成声。
战场素来残酷,她昨夜跟着去,就说怎么一个熟悉面孔都见不到了。
原来……都死了,全都死绝了。
云姒垂下眉,忍了泪。
只听见远处哀哀之声,逐渐响起。
很快,便是百姓纷纷下跪,悲天恸地,响遍皇城。
万副将悲从中来,眼前似乎又浮现那些士兵死的一幕幕。
他转身,看着被羁押在一旁的那些佞臣:“你们还有脸哭吗?你们的族亲,吃得脑满肠肥,还觉得自己无辜?真的该哭的,是边境的那些百姓,是失去至亲苦肉的妇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