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红尘_分节阅读_2

许主席按梁士乔所说的地址驾驶到曼哈顿下东城包厘街,在“永恒之光灯饰”店铺门口停下车。这条街是纽约有名的灯饰区,遍布着几十家灯饰店铺,也是餐具批发零售较为集中的地方,以前这里是犹太人居多,后来逐渐被华人商家取代了。“永恒之光灯饰”的招牌上有英、汉两种文宇,门头不是很大,装饰风格简约、典雅。

许主席下车在路边与梁士乔握手道别,说:“梁先生一路劳顿,我就不打扰了。梁士乔说:“多谢许主席关照,咱们下次再叙。看着许主席的车走远了,梁士乔转身进店里店里有一位男士在专注地挑选吊灯,一个服务生站在身旁随时准备解答、问题。还有一对情侣驻足在一台精致的落地灯跟前,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士正在给他们介绍商品。这位女士正是梁士乔的妻子,漂亮、端庄,她注意到有人进来,以为是顾客,目光闪过了一下,但随即目光就回来了,就凝固了,来人竟然是她日夜思念的丈夫,正冲她微笑。一妻子又J凉又喜,凉喜之下突然就没了词字,说:“你,你……哦,上帝!?一15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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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西蒙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的入场仪式在洛克西勒剧院门前举行,警察封锁了整条大街,只有组委会的专用车辆可以进人,长长的红地毯两侧是长长排列的各路记者,参加典礼的各国演员、导演以及相关人员在无数镜头和闪光灯的追踪下依次走过红地毯,男人们风度翩翩,女人们妩媚性感。这是电影的节日,这是群星璀璨的时刻。

戴梦宕和((香港之恋》的导演从红地毯上走米,紧随其后的是梁士乔和香港英雄影业公司的代表。戴梦岩穿着一件宝石蓝颜色的露肩拖地长裙,衣裙精致的剪裁和手工更衬托出她曲线玲珑的迷人身材和优雅风度,脖子上佩戴着一串晶光闪烁的钻石项链,面带微笑地一边走一边朝影迷和记者招手致意,还不时要按照司仪的引导停下来让记者拍照……人群中有不少巴黎华裔青年和留学生是戴梦岩的狂热影迷,他们挥舞着写有戴梦岩名字的牌子,有些情绪激动的少女甚至还发出尖叫……

戴梦岩出生于香港九龙,父母信奉天主教。母亲早逝,父亲是香港一家国际海运公司的船员,常年在海上工作。戴梦岩从小在寄宿学校里,父亲再婚后跟继母生活几年,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继母心地善良,家庭关系非常和睦。戴梦岩秉承了父亲的性烙,坚强,特别能吃苦,有很强的生活自主能力。戴梦岩自小就显示出良好的表演天赋,14岁进人香港皇家艺术学校,16岁以出演电影《阳光少女》的出色表演走红香港,17岁进人香港电影戏剧学院进修,从影12年来屡获大奖,多次担任社会公益活动形象大使,从电视到影院,从商业广告到娱乐新闻,她的名字几乎无处不在,她是港台内地家喻户晓的当红影星,在国际影坛也具有一定影响。

巴黎时间9月5日下午4点颁奖典礼开幕,洛克西勒剧院里灯火辉煌,嘉宾满座,每当颁奖嘉宾宣布一个奖项的得主都会引起全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会场气氛十分热烈,随着主持人、颁奖嘉宾和获奖者的轮番出场,终于轮到了最佳女主角奖项揭晓,大银幕上依次出现了获女主角提名的5位演员在各自影片中的表演片段。

戴梦岩从影12年,大小场面和形形色色的名利几乎她都经历了,但此刻却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紧张,毕竟圣西蒙金像奖更具国际性和权威性,那是每一个电影演员都梦寐以求的艺术成就,不仅仅关乎金钱、身价,更是人生价值的一种体现。当她看到颁奖嘉宾拆开信封将要宣布结果时,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停滞了。

颁奖嘉宾热情洋溢地宣布了结果,虽然戴梦岩只会讲英语,听不懂法语,但是不管法语还是英语,戴梦岩这个名字的读音是一样的,而她清晰地听到了“戴梦岩”这三个发音,等翻译又用英语复述一遍的时候,她听清楚了,颁奖嘉宾的原话是:我荣幸地在这里宣布,获得本届圣西蒙电影节最佳女主角的是,戴梦岩!会场又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梁士乔和导演都兴奋地?站了起来与戴梦宕拥抱祝贺,一边鼓掌一边给她让开一条路。戴梦宕激动地走上颁奖台,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金像,情不自禁地在奖杯上轻轻一吻。

戴梦岩手握金像,凑近麦克风用英语激动地说:“非常荣幸……太激动了……我要感谢香港英雄影业公司和导演给我的机会,感谢经纪人梁士乔先生给我的帮助,感谢剧组的每一个人给我的支持,感谢评委给了我站在这里的荣耀,感谢所有我要感谢的人们……”

此时,舞台大银幕上再次出现了戴梦岩在《香港之恋》中的表演片段。

巴黎老城的梅里斯坦街已经有300多年的历史,街道不宽,沿街道两边是一幢幢只有四五层楼的老式公寓,这里没有别墅豪宅的显贵,没有平民楼房的简朴,没有新城的高楼大厦和商业区的喧闹繁华,无论岁月怎么变迁,这里一直都是中产阶层的聚集地,静静的街道似乎是被时尚巴黎遗忘的角落,却悄然流淌着独属巴黎的古典风情。

梅里斯坦街17号公寓3楼5号,这是戴梦岩在巴黎的房产其中的一套。

颁奖典礼之后戴梦岩参加了一个由组委会举办的部分获奖者记者招待会,然后就直接回公寓了,没有参加组委会举办的例行晚宴,而是去主持她自己的家庭晚宴。这个家庭晚宴是阴错阳差赶出来的,原本是几个在法国经商或逗留的朋友想趁她来参加颁奖典礼的机会在巴黎宴请她,这些朋友里有知名企业家,也有著名的歌星、演员,都是不好谢绝的朋友,但也不能逐一参加每一位的宴请,于是反客为主预约宴请大家,这样就都照顾到了。由于颁奖典礼期间涌来不少内地和港台娱乐媒体,其中不乏专门炮制八卦绊闻的记者,戴梦岩为躲避记者而没有选择饭店,特意把这次宴请安排在自己的公寓。

这是一套4室2厅的房子,房内装修一新,只是戴梦岩不常在这里住,家具很少,客厅甚至连沙发、电视这样的居家物品都没有,此时就完全当餐厅用了。空荡荡的客厅摆着一张崭新的、长长的西式餐桌,餐桌两侧各有6把椅子,两端各有一把椅子,一共摆放了14把高靠背椅子,洁白的台布上依次摆放着14套精致餐具,每个餐位的玻璃杯都插着花朵形状的餐巾。男人们谈笑风生,女人们尽情八卦,家宴承办方的饭店女招待优雅地穿梭于餐桌和厨房之间。一这情景一下子使人联想起电影里豪门家族的妄请场面。

这次家宴是由巴黎著名的卡尼奇饭店承办,卡尼奇饭店100多年来一直沿袭着家族经营模式,以坚守传统闻名,是最能代表法国大餐文化内涵的巴黎饭店之一。梁士乔在4天前就与卡尼奇饭店接洽了,除了桌椅,其他所有原料和餐具全部由饭店自带,店方派出了一名高级厨师、一名厨师助理和两名女招待。当然,价格不菲。约请的7位客人都到了,其中两位女士,加上3位带夫人或女朋友的,共12位,再算上戴梦岩和梁士乔,正好坐满。客厅的顶灯洒落着柔和的灯光,窗帘在晚风中飘动,这是一个温馨的巴黎之夜,这是一个贵宾满堂的巴黎之夜,而对于戴梦岩,这是一个获得了圣西蒙金像奖的辉煌之夜。[!--empirenews.page--]

开胃酒斟上,开胃小菜上来,法国大餐的第一道程序这就开始了,戴梦岩作为主人起身说了一段开场白,她说:“梁哥在里屋谈房租合同,不让咱们等了,那就开始吧。这房子是去年买的,今天是第一次在这里招待朋友,来的全是商界和演艺圈的著名人物,今天又是我得奖的日子,我感到特别荣幸,也特别有纪念意义,非常感谢大家捧场,也感谢梁哥把巴黎这边的事筹划得这么周到。唯一遗憾的是今晚还要赶班机去柏林,聚会时间受点限制,好在还有3个小时的吃饭时间,还不算太糟糕,也请大家多谅解。另外赵总和刘哥要开车送我们去机场,喝酒就不要为难他们了。来,大家为今天的聚会,干杯!”

客人纷纷举杯,有的说:为梦岩获得金像奖干杯!

有的说:为梦岩大喜的日子干杯!

法国大餐一般分为开胃酒、前菜、主菜、甜点、咖啡5个程序。前菜过后,梁士乔在里屋谈房租还没出来,眼看鹅肝、蜗牛这些主菜都陆续上桌,大家开始有些议论了,纷纷问戴梦岩:梁士乔怎么还不见出来?一位台湾当红女歌星站起身说:“梦岩,要不要我去催催梁哥?”

戴梦岩点点头,继续应酬客人。

不多时,那位女歌星回来了,对戴梦岩说:“梁哥让你去一下,那边要减11万房租。戴梦岩放下酒杯,说:“好了,我也忍到头了。大家慢用,我去去就来。戴梦岩起身去了书房,书房的写字桌侧面靠墙,正面坐着梁士乔,对面的两把椅于坐着承租方,承租万是一对加拿大中年夫妇。与字泉上放着两份打印好的房屋租赁合同,用餐盘代替的临时烟缸里有六七个烟头,显然是谈的时间不短了。加拿大夫妇不急不躁,一副平和镇定的神态,而梁士乔的表情却呈现出几分不悦。

戴梦岩进屋问:“梁哥,怎么回事?戴梦岩是用华语问的,而加拿大夫妇讲英语,大概从戴梦岩的神态和语气明白些意思,于是还没等梁士乔回答,男的就解释:“是这样的,总体讲今年的世界经济不景气,法国的经济增长率已经下降到1.3%左右,经济学家认为法国已经进人战后最严重的经济衰退,这必然会影响到巴黎的旅游业和零售业,根据行业协会统计的数字,就连香榭丽舍大街的营业额都在下降,巴黎新城的商业街就更受影响。所以,我们提出适当降低房租的要求。我们从电视里看到您得了最佳女主角金像奖,您的家庭宴会还请来了那么多尊贵客人,我们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打扰您,真的非常抱歉。但是如果您以后因为签约再专程来巴黎,以您的身份将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而最重要的,您的时间就是滚滚财富。”

戴梦岩说:“我不懂什么世界经济,我只知道我的房租在新城商业街是中等偏下的,你们觉得合适就续约,否则等剩下的8个月期满以后,你们可以去找更合适的房子。”

梁士乔说:“该说的都说了,可他们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

戴梦岩对中年夫妇说:“那就没什么好谈了,你们可以回去了,以后也不用再来了。我的房子我做主,我不出租了。男人一愣,惊讶地问:“为什么?戴梦岩温怒地说了一句在北京学来的字正腔圆的京骂:“你他妈惹着我了!男人听不懂,问梁士乔:“她说什么?梁士乔说:“她说她很不愉快,房子不出租了。男人说:“您就是租给别人,根据法律我们也有优先权。戴梦岩说:。拿上你的优先权回去吧!梁哥,送客I;说完转身走了。

男人抱怨地瞥了一眼女人,似乎这个结果都是妻子的责任,然后他又以求助的眼神看了看梁士乔。梁士乔摇摇头表示无奈,很有礼貌地将加拿大夫妇送出房门。

等梁士乔人座,一位著名的香港电影演员说:“梁哥,别生气了,咱们喝酒。梁士乔喝了一口葡萄酒,笑笑说:“这两口子有点过分了,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梦岩要参加颁奖典礼,就主动打电话,说趁梦岩来巴黎把续租合同签了,其实合同还有8个月不该续签呢。本来谈好了只是续签,不涉及租金问题,时间也是定在昨天,可他们非找借口拖到今天,明知梦岩有宴请还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太用心了。”

旅居巴黎的富商赵总插话道:“他要看你有没有得奖,得了奖就好心情不计较啦,宴席上在乎体面也不计较啦。其实这也是打劫,拿不上台面啦。”

在座的一位北京房地产商笑道:“你以为加拿大都是白求恩哪?”

梁士乔说:“也赶上了梦岩这脾气。”

房租合同的不愉快很快就被欢声笑语驱散了,大家推杯换盏,无所不谈,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戴梦岩和其他几个人拿出照相机,大家不管是合影的还是单独的都一通拍照,酒席接近尾声时,戴梦岩还专门与厨师和服务员合影留念。家宴圆满结束,卡尼奇饭店的员工以专业水准将餐具和剩菜收拾干净,戴梦岩下楼与朋友依依惜别……

送走了客人,戴梦岩和梁士乔马上乘车赶往戴高乐机场。

第五章

柏林黑格斯坦街是一条南北走向的街道,街道北端106号院是一幢独立别墅,这里原是一位知名侨领的私宅,生前将这幢别墅捐赠为德国华侨联合商会永久会馆,大门牌子上用中德两种文字写着会馆名称,院子里的空地已经由原来的花园改成了会馆停车的场地。柏林时间9月6日上午10点,会馆二楼会议室,分别来自纽约和巴黎的债务会议的与会成员都到齐了,他们是:林雪红、戴梦岩、梁士乔、老九、布兰迪、库格列夫、纽约华商会主席许亚夫、德国华侨联合商会轮值主席钱静辉。准确地说戴梦岩和梁士乔是到达柏林的当天就参加债务会议,他们从巴黎机场起飞时已经接近午夜,林雪红和钱静辉到机场迎接,从柏林机场回到酒店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此时戴梦岩和梁士乔的神态显得有些疲惫。

唯一没有提前到场的是全然不知内情却又恰恰是债务会议核心人物的叶子农,叶子农的座位被刻意安排在与林雪红面对面的位置,相隔不到两米。林雪红的桌位上放着罗家明的遗书和一个纸卷,纸卷就是那幅去掉木框的“见路不走”书法横幅。

片刻,楼下一名华商会的工作人员带着一个人进来,此人就是叶子农,中等个子,相貌和身材都很一般,年龄不到40岁,穿一件雪白的衬衫和一套质地不错的蓝色西服,脚下是一双擦得黑亮的皮鞋,给人一种特别正式、特别注重仪表的感觉 工作人员对钱静辉说:“钱主席,叶先生来了。钱主席起身迎接叶子农,他不知为什么怔了一下,上前握手说:“叶先生你好,你可能没见过我,可我见过你呀,请坐请坐。”

叶子农环视了一下会议室,说:“你们开会,我改天再来吧。钱主席说:“他们是从纽约和巴黎来的,是专程来找你的,我们华商会只是受托安排这次会面。因为委托人特别要求,所以我没告诉你这个情况,请原谅。叶子农看着一屋子陌生人,不解地问:“找我?钱主席说:“是的,你请坐,一会儿就明白了。叶子农只得坐下,与林雪红面对面。钱主席做了一个手势,让工作人员离开了。林雪红打量了一下叶子农,说:“叶先生,我是罗家明的妻子,虽然没见过面,但是我知道您,相信您也知道罗家明有我这个妻子。叶子农一听是罗家明的妻子,十分意外,立刻起身握手,热情而礼貌地说:“原来是嫂夫人,你好你好!家明兄来了吗?握过手林雪红重新坐下,说:“家明死了,在莫斯科开枪自杀了,他破产了。”林雪红说着,把那张罗家明的遗书推到叶子农面前。叶子农愣住了,拿起遗书看了看,再看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似乎明白点了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嫂于找我,必是有事了。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会尽力的。林雪红把罗家明从北京到纽约再到莫斯科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把罗家倾尽家产的投资和即将到期的巨额债务以及一家孤儿寡母的生存绝境讲了一遍,把在座的债权人和两位侨领分别作了介绍,最后将那卷书法横幅递给叶子农。[!--empirenews.page--]

叶子农把横幅展开,看到了“见路不走”四个字。

林雪红说:“叶先生还记得这四个字吧,家明非常敬重您,自从您送他这句话以后他就脑子不正常了,整天想着怎么跟别人不一样,本来生意好好的,非要跑到莫斯科投资,还把这幅‘见路不走’带去了,结果出了这么大错,命都丢了,您该不该为此负点责任?家明在您最需要资金的时候帮助了您,而且没收您一分钱红利,萍水相逢做到这点不易吧?家明一直把您当朋友,出了这种事我们孤儿寡母来找您帮点忙不过分吧?叶子农静静地听着,两手下意识地交替将两只袖子推上去很高,露出很长一截雪白的衬衣袖子,但他很快发现这种场合做这个动作有些匪气,又把袖子放了下来。接着他的手又下意识地伸进西服口袋去摸,摸出一盒香烟和一只打火机,刚拿出来就发现这个场合也是不适合抽烟的,于是也放了回去。他注意到有人向他投来目光,那目光里分明写着:没教养。

林雪红话落,大家谁也没做声,但是都在猜测叶子农可能的反应,是据理推辞?是指责林雪红的要求过分?还是象征性给几个小钱打发了?

叶子农沉思着……

林雪红等待着,就像等待一个判决,见叶子农久不做声,就艰难而尴尬地说:“我知道这样做很牵强,对您也不公平,但我真的没办法了,就算是根稻草我也得拼命去抓。叶子农沉思了许久,还是下意识往上推了一下袖子,说:“我想,大家来柏林不会是盲目的,应该了解过我的情况,那么我的经济状况就不多说了,这不是我掏下口袋就能解决的问题。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到这么大一笔钱,我得考虑有没有可能。我想……最快也要明天给你们答复,明天下午3点吧,我来这里。戴梦岩一听,这个时间影响到她的返回日程了。她本来就对债务会议不抱希望,对叶子农市井装斯文的做派又多了几分反感,于是不冷不热地说:“叶先生,你知道今天在座的都是什么人吗?我的时间是以小时计算的。”叶子农看了她一眼,说:“哦,是这样。那你就扛住地球让它走慢点,以天计算吧,不然你来柏林就是一个错误。

谁也没想到叶子农在这种场合敢这样说话,都愣住了,气氛也突然紧张起来。

戴梦岩是生活在仰慕和追捧中的著名影星,哪里受过这种待遇,正要发火,却被梁士乔一把德住了胳膊,梁士乔冷静地轻声说:“等!剧组那边我去交涉,就等他一天。”

纽约华商会主席许亚夫见状站了起来,温和地微微一笑,说:“叶先生,请允许我作一下说明。在座的债权人没有一个是自己要来的,都是林雪红和侨会反复做工作才来的,他们认为你们之间没有责任关系。他们来,是作为罗家明的朋友来共同商讨解决办法的,并且愿意为叶先生可能提出的解决方案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叶子农说:“哦,明白了,非常感谢!”说完起身就走了。

钱静辉主席也随之起身送客。。苗孚叶子农的对话讲的都是华语,在叶子农是否接受责任尚未明确之前也不会有实质性内容,没有必要用英语交流,所以会上的谈话布兰迪和库格列夫一句也没听懂,只能通过语气和表情判断。此时布兰迪问道:“许先生,刚才你们谈的什么结果?许主席稍微提高了点声调,以便旁边的库格列夫也能听到,回答:“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么大一笔资金,叶先生说他要考虑有没有可能,明天下午3点给答复。布兰迪点点头示意听明白了。

戴梦岩怒气未消,愤愤说了一句:“这人怎么这样?没教养!钱主席把叶子农送到门口就回来了,正听到戴梦岩愤愤的一句,笑笑说:“这人的西装像是放羊信从哪儿偷来的,我见过他,穿着不是这样的,懒散得很。老九一直没说话,这时自言自语地说:“看不懂,是骡子是马要拉出来才知道。第二天下午3点债务会议继续进行,每人还是原来的座位,叶子农还是那身西装。叶子农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到这么大一笔钱,我能想到的就是趁中匈互免签证协议还没失效,在布达佩斯厂筹建一个劳动力密集型的工厂,有条件地招募一批指定名单的出国劳工,组织一次有规模的劳务输出。这个周期短,相关条件比较充分,只要在座的各位能协调一致,如期还债不是没有可能。”

中国与匈牙利在1988年12月签订了互免签证协议,缔约方公民持普通护照可免办签证进人缔约另一方境内。由于中国与匈牙利有两国互免签证协议,在西欧诸国大门纷纷关闭的情况下,进人西欧的华人多数都采用绕道东欧的方法。

叶子农没有谈责任问题,而是直接谈解决方案,这就意味着他已经开始承担责任。林雪红那颗绝望的心在这一刻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她长长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双手捂住脸低下头,眼泪悄然滑落……这时候什么方案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叶子农提出了方案,不在于他有没有钱,而在于他肯不肯负责和有没有能力……她赌赢了。许主席心里也非常欣慰,原来根本没抱希望的事竟然有了意外的结果,竟然一开场就直奔实质问题,于是站起来用英语说:“叶先生,诸位,会议已经开始讨论实质问题,布兰迪和库格列夫都是重要当事人,他们不懂华语,请大家从现在起用英语发言。刚才叶先生讲的内容非常重要,请叶先生用英语再讲一遍,麻烦叶先生了,谢谢!于是叶子农用英语又讲了一遍。钱静辉主席疑虑地说:“现在做出国的也不少,卖个邀请函担保书什么的,有点路子的也能办出来几个,都是零打碎敲不解决问题。我明白你的意思,指定名单的劳务输出其实就是变相移民。现在的行情是办一个人一万美金,要达到解决问题的数目,即使不算成本也要办上一百个,这么大的规模现实吗?这还不包括法律风险和运作成本风险。许亚夫主席担忧地说:“这个嘛……很敏感,稍有不当就涉嫌偷渡。戴梦岩不屑地说:“叶先生,那我们这些人不就都成蛇头了吗?叶子农说:“组织非法偷渡的叫蛇头,你揣着王权国家的合括护照,合法进人互免签证协议国,那叫法定公民权利。梁士乔说:“我想,叶先生无论提什么方案,都不可能让在座的人涉及违法,叶先生不可能不考虑这个问题,大家还是让他把话讲完。叶子农说:“世界移民潮不断加剧,欧美移民政策越来越严,自1989年中匈互免签证协议生效之后,很多华人都采取绕道东欧,而西欧各国华侨也都有自己的一套身份由黑变白的办法,匈牙利的特殊地缘和政治背景已经成了华人过渡西欧的跳板。但是,由于东欧剧变对世界格局的影响,中匈互免签证协议随时都有可能废止,匈牙利这块跳板的弹性不会持续多久,很多华侨看到了这一点,都想尽早把亲眷接出来,而中国正处在改革开放的转型期,极‘左’思维的历史惯性还在,申办护照仍然是出国的第一道门槛。”

许主席和钱主席都分别点点头,认同叶子农对华人移民形势的分析。

叶子农继续说:“侨会对侨民的情况比较了解,侨领在侨民中具有较高威信,各国侨会和侨领之间又有丝丝缕缕的联系,在没有法律风险和经济风险的先决条件下,由侨领征集出国名单是供需联络最通畅的方式。指定名单的劳务输出具有规模效应,摆脱个人出国的事务纠缠,把天南海北的户口迁移到一个地方集中办理护照,统一出境,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叫过路劳务。中国的就业压力和耕地分配将是长期的社会问题,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谨慎探索劳务输出的方法、模式,既符合改革开放的要求,也符合地方利益和官员政绩。这批劳务输出一旦纳人地方政府这架机器,就是政府利益驱动的运转效率,如期还债才有可能。[!--empirenews.page--]

叶子农精力高度集中只顾着讲话了,不知不觉就忘记了风度和仪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领带扯开了,而且扯开了很多,领结非常明显地挂在脖子的右下侧,衬衣领子的两个扣子也解开了,两只袖子又推上去很高,两只胳膊都赤裸出半个手臂。话音落下又不自觉地摸出香烟和打火机,又是刚做出动作就察觉了,又放了回去。

老九看在眼里,说:“都这时候了,想抽烟的就抽吧,别那么多讲究了。钱主席说:“只要女士没意见,我不反对。林雪红没有表态,而是以征询的目光看着戴梦岩。

戴梦岩说:“那就抽吧。于是钱主席说:“开禁,我去拿烟缸。”说着,从西墙的柜子里拿了几个烟缸。叶子农尴尬了一下,拿出香烟和打火机,取出一支烟。点烟的时候,打火机像变魔术一样不知怎么盖子就打开了,就打着火了,又像变魔术一样不知怎么盖子就合上了,这不是刻意的打火机技巧表演,而是一种娴熟的习惯动作,但是这种摆弄打火机的娴熟动作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牛仔、黑帮、嬉皮士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形象。

这时候叶子农是否绅士似乎被忽略了,大家更关心的还是解决问题。

老九说:“其实政府没必要对护照过于控制,准不准人境那是签证国该操心的事。叶子农说:“中国公民申办护照早晚会像办身份证一样简单,但是现在还没简单,所以才有了这种机会,否则就不存在这个议题了。”

钱主席分完烟缸回到座位,说:“现在出国热直线升温,如果没有法律风险,征集出国名单不是问题,但这事你就是说破大天来,它也是以虚假劳务骗取出境证件。”

叶子农说:“前面我们讲了这个构想的背景和原理,现在说说法律风险。法律风险是一个最基本、最底线的问题,也直接关联经济风险,从安全上又分为规避风险和风险不起两个等级。从规避风险上说,中国现在执行的是1980年的刑法,只有偷越国境罪。刑法将来可能会增加骗取出境证件罪,但是现在还没增加,还没有这个罪种,最高人民法院到目前为止也没有相关的司法解释。”

许主席说:“话虽这么说,可心里还是不踏实。政府对华侨社团挺看得起的,国家领导人重要出访经常会安排接见侨领,也算有头有脸吧,一旦捅了娄子,不长脸哪。叶子农说:“许主席可别这么说,好像我们小人物都不配遵守法律似的。规避法律风险就是正视法律的存在,就是遵守法律。但是,我们说这个不究竟,究竟的遵守是不缘起法律问题的遵守。户籍和护照是要地方政府办的,你揣上钱走了,人家还得混呢,人家要是混不下去,你一本护照也拿不走。‘假’的实相必是假象,天下只有看不清实相的人,没有色空各异的事,‘需要解释’本身就需要解释。只有劳务输出是事实,不管你是当面对质还是背后出卖,法律都保护你。梁士乔疑惑地问:“那……你这个钱从哪儿生出来呢?”

叶于农说:“你不移民,移民问题就不存在了吗了公司在布达佩斯租厂房,在地方政府的辖区订购设备、聘请专家……那是投资干事的,劳工到了布达佩斯跑了怎么办?你要不要防止劳工移民?劳工在匈牙利出现违法、遣返,公司要不要擦屁股?因此,我们招募的出国打工是要有担保人的,是要签订担保协议的,担保人是要交纳一万美元劳务合同风险担保金的,一旦劳工违约,担保人是要承担连带责任的。老九笑了笑,说:“因为违约成本太低,结果劳工就真跑了。钱主席也听明白了,说:“那后边的事就不用说了,自然是工厂开不下去了,订购设备暂缓,租赁厂房暂缓,损失点订金。这事搞的,这就成劳工违约了。叶子农说:“劳工违约属于民事纠纷,美国的公司在匈牙利注册公司,在匈牙利发生劳资纠纷,不受中国司法管辖。即使在匈牙利诉讼,,法律也是给无过错方主持公道。”

许主席仍然有顾虑,担心地说:“侨眷大多是分布在浙江、福建的农民,户籍迁移涉及两地政府,迁出还好说,省了一个人头的耕地,迁人就不好说了,特别是这么集中的迁移和这么集中的办护照,你怎么能肯定地方政府就一定会按你的意思办?”

叶子农说:“不是按我的意思办,是地方政府按取舍利弊的规律办。简单说,官商早晚要退出市场经济,但是现在还没退。什么叫摸着石头过河?就是探索符合中国社会条件的市场经济,就是允许你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摸索。中国正处在改革开放的转型期,历史的规律告诉人们,矫枉必过正,理论上说,这其中的一个‘过’字就是花不完的钱。会场突然沉默了,没人提问,没人评论。

如果叶子农的方案成立,那么征集出国名单就一定是两位侨领的工作。两位主席相互看了一下,钱主席说:“我个人不反对关于法律风险的解释。老许,你说说吧。”

许主席说:“谁来操作?运作资金从哪儿来?经济风险谁承担?如果办不成怎么跟大家交代?除了退款,要不要承担违约责任?人家开证明、转户口、到指定地点集结……这些都是要产生费用的。侨领要是糊弄了人家,这影响大了,以后怎么在道上混哪。”

叶子农说:“我有一套住房和一间店面房,都很小,当时是32万美元打包买的,抵押贷款能筹点钱。我账上还有点钱,凑到一起能筹集20多万美元,不管谁来操作,我能拿出来的就这么多。我认为劳务输出的人数不能低于120名,如果办不成,除了退款每人补偿1000美元,两位主席可以把12万美元补偿金先行冻结。”

许主席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我已经很感动了,真出现那种最糟的情况,我们去做解释工作。如果失败,你先破产了。就凭这一条,我信你。林雪红的感激之情不言而喻,她站了起来,想对叶子农鞠个躬,说句感谢的话,就在她刚要做出鞠躬言谢的姿势时,叶子农立刻以手势制止了。叶子农说:“别鞠躬,别说谢,我不受这个。大家知道,房屋抵押贷款手续烦琐,周期很长,匈牙利政局的演化趋势和罗家的债务期限是否允许贷款程序按部就班?在座的各位是否需要考虑房产抵押即刻变现?我提这个问题或许不合理,但这是我个人能力的极限,合理是一回事,我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这个问题你们商量,我回避,就先告辞了。叶子农收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起身要走。

这时,两次会议一言不发的布兰迪说了一句:“叶先生,请您留步。叶子农站下。布兰迪说:“我也是罗先生的朋友,我很想知道‘见路不走’是什么意思。罗夫人认为罗先生是因为‘见路不走’才导致莫斯科投资失败,我很想知道您的评价。叶子农说:“那不叫见路不走,那叫事于道,又走了一条见路不走的路。见路不走就是实事求是,不住一法,你理解成不拘经验教条就行了。叶子农说完整理了一下领带,与钱主席握了握手离开会场

许主席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大家,问道:“大家认为需要商量吗?会场再次沉默了,大家都不表态,又似乎都在等着别人表态,就这样沉默着。

终于还是戴梦岩打破了沉默,说:“还有什么好商量的,这不明摆着的事嘛,我是最大债权人,我不在乎谁还在乎?变现的钱我可以出,但有个条件,你们先去查查这个人,你们谁对这人知根知底?运作资金不是一下子就用那么多的,启动资金不需要很多钱,他账上不是有点钱吗?他要真有诚意就先用着,启动资金不够我可以给点,但后续运作资金要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知根知底了大家都踏实,起码别闹出个笑话。库格列夫冒出了一句:“有房产抵押你怕什么?戴梦岩说:“我怕他到时候赎不起。库格列夫说:“其实这就是典当,赎不起你就卖他房子。戴梦岩说:“有那么简单吗?既然那么简单你们怎么不揽过去?变现抵押物要不要来柏林办手续?要不要机票、食宿、时间、精力?中途如果再有变故算谁的?谁愿意这摊子还没完呢又惹上个新麻烦?搞不好再落个你给人家逼得无家可归了,你干吗?既然非逼我说出来,那好,这些还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算了,我不想说了。钱主席笑着说了一句:“卖那种房子你嫌丢身份。”[!--empirenews.page--]

戴梦岩没有吭声,或者说是没有辩解。

许主席说:“我同意调查,是该摸摸底。其实我们知道的情况都是听说,就连罗家明也并不是真正了解这个人。但是怎么操作呢?如果没有特殊渠道,调查一个人是很难的。”

老九插话说:“我倒有个路子,是谁就不便说了,只是……要花点钱。”

戴梦岩问:“多少?老九思忖了一下,说:“怎么也得5000美金吧。”

林雪红说:“这钱我出,还有启动资金我也想想办法,能凑多少是多少。”

布兰迪抬手做了一个报名的姿势,说:“调查费我出了,你的钱用在项目上吧。大家都在尽力,我也应该做点什么。”

钱主席与许主席耳语了几句交换过意见,然后站起来说:“戴小姐急着赶回北京,趁现在人都在,应该马上找叶先生签订房产抵押协议,抵押数额你们协商,协议可以规定戴小姐有权根据调查结果决定是否完全履行协议,我和许主席愿意做证明人。”

戴梦岩说:“你们去谈吧,协议拿回来我签字。梁士乔说:“我去。钱主席说:“这样的话,这个会议就非常圆满。如果大家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我看就可以散会了,先送大家回酒店,然后我们去见叶先生。”

于是,柏林债务会议就这样结束了。会馆楼下停着几辆车,其中3辆是侨会专门为这次会议临时准备的,都是会馆工作人员的私家车。散会后大家下楼,分散在会馆大门口的路边等车辆出来。戴梦岩和梁士乔站在路边的一棵树下,与其他人有五六米的距离。戴梦岩问梁士乔:“你觉得叶子农的方案有点道理吗?梁士乔点下头,笑笑说:“小子够赖的。可不管怎么说,是人家站出来收拾局面了。”

戴梦岩也点下头,往大街的远方眺望了片刻,说了两个字:“有种。”

第六章

柏林梅尔卡酒店是参加债务会议一行人人住的酒店,酒店大堂的休息区与接待处的服务台南北相对,休息区设有一处咖啡吧,零星坐着几位客人。

布兰迪坐在一处可以观察到大门的位置,漫不经心地看着一份英文报纸,面前的那杯咖啡只是一个摆设,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酒店大门进进出出的人。他在等人,等钱主席他们四人签订抵押协议回来,也是在等一个结果。债务会议结束丁,明天他们都要离开德国,不知为什么,有一种莫名的东酉牵动着他,如果叶子农接受了抵押变现的条件,他想在离开德国前去叶子农的住所见见这个人。他根据时间判断,抵押协议可能已经签了,因为商议条款和起草文件都需要时间,而拒签就简单了。

酒店大门终于出现了钱主席他们四人的身影,布兰迪从他们的表情里不难看出,事情很顺利。这也是他所倾向的结果,他放下报纸起身迎过去。

许主席也发现了布兰迪,于是问:“你怎么在这儿?布兰迪说:“我在等你们。许主席说:“签下了,放心吧。布兰迪说:“我想拜访一下叶先生,我在等你们问一下地址。四个人都诧异了一下,钱主席说:“哦,那我送你吧。布兰迪说:“不,谢谢。我自己去。林雪红说:“一会儿就要吃饭了。布兰迪说:“你们吃吧,不要等我了。许主席对钱主席说:“你给他写个德文地址吧,出租车司机好认得。林雪红马上从包里拿出记事本和笔递给钱主席,钱主席写了一个地址,林雪红把地址这页撕下来交给布兰迪。

许主席笑笑说:“还想那个‘见路不走’呢?布兰迪不置可否,也是笑了笑,拿着地址出酒店叫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行驶了十几分钟,在诺伊瑟尔街一幢住宅楼的单元门口停下,布兰迪付过车费下来四处打量一番,这是一条不宽的小街,楼房拥挤而破旧,沿街有些零星小店铺,巷口出人的居民肤色各异,服装风格也不同,像是平民阶层的外来移民聚集地。

掘动5楼10号房的门铃,不多时里面就传出叶子农的德语问话:“谁呀?布兰迪也不管这句德语听懂没听懂,接上话就说英语:“叶先生,我是布兰迪,下午开会我们还在一起,我可以上去坐坐吗?话音刚落,电控门“咔”的一声就开了。布兰迪上到5楼,10号房的门已经开了,叶子农探出身子说:“请进。布兰迪进门,见叶子农穿着拖鞋,就礼貌地问:“需要换鞋吗?”

叶子农关上门说:“不用,我穿拖鞋不是为了干净。布兰迪立刻就感到了叶子农的话是正确的,因为这个家确实不干净。岂止不于净,只能用余乱米形容丁,衣服堆得乱,书籍堆得乱,录像带堆得乱……这里简直就是录像带和书的世界,塞满了各个角落,都是有关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宗教、哲学、西方政治经济学之类的。3台录像机摆在电视旁边,几乎和电视一样高了,上面落满了灰尘,只有遥控器常用的几个按键还显得有点干净。写字台和电脑桌也同样是灰蒙蒙的,同样也只有键盘和经常写字的地方独成一道风景。这房子虽是两室一厅,但每个房间都很小,只有卧室那间还略显大一点,也只有那张床和床头旁边的衣柜还能透出点居家过日子的气息。

一张低矮的小饭桌也当茶几用了,叶子农拿过一攘套在一起的塑料凳子册下来一个递给布兰迪,说:“新的,刚才许主席他们四个来没地儿坐,我到楼下买的。布兰迪打量着叶子农,下午开会时的那身西装现在换成了一件类似军服的上衣,到处都是口袋,袖子高高挽起,雪白的衬衣也不见了,里面穿一件黑色背心。布兰迪看到,换下了西装的叶子农变得自如了,这才是他真正的自己。

布兰迪坐下,惊奇地说:“你……就在这种地方生活?叶子农坐的是一只破旧的木凳子,说:“是的。找我有事吗?布兰迪说:“我对你很好奇,想来看看。叶子农说:“哦,那就看吧。布兰迪说:“你英语很好。叶子农说:“嗯,还行吧。场面有些冷落,布兰迪说:“我好像不太受欢迎。叶子农说:“没有,我跟人交往太少,没事不知道怎么说话。”

布兰迪笑笑,说:“其实我也是,不善交际。正说着,门铃又响了,叶子农走过去拿起话筒用德语问:“谁呀?来人讲的是中文,说:“我是老九,这不明天要走了嘛,想来找你坐坐。叶子农挂上话筒,掘下门锁键。

随着楼道里一阵厚重的脚步声,老九上来,叶子农打开门说:“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