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后山的小道观

从前有座山,前山有座前山寺,后山还有一间小道观。

这一日风和日丽,又恰逢前山寺的庙会,山中热闹非凡,山路上排满了等待进山的车辆,香客们络绎不绝赶往前山寺。

相较于前山的热闹,后山小道观就要显得清冷很多,杂草丛生破败的道路几乎已经无人踏足。

沿着杂草丛中隐约可见的石径向上,便来到那间小道观的门前,破败的大门上斜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天师观”。

“唔,想不到咱堂堂天师观如今却如此败落了,别说是香火,连个打扫的童子都没有。”

说话的是个一袭深蓝色道袍的少年道士,在少年道士的身边,站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道。

抬头看了看那块匾额,又回首看了看杂草丛生的石径,老道目光清澈古井无波地说:“世人愚昧,多被功名利禄迷了眼,自然难敌那群西边外道的花言巧语。”

老道话音刚落,少年道士顿时不屑一顾地说:“切,明说吧,分明就是老祖你们舍不得给好处。”

“就拿这天师观说,如果老祖您能时不时的显个圣,给上香人一点甜头,保证香火不断的。”

“这一点吧,还是那群外来的和尚给力,看看人家,没事保个平安,给点小恩小惠,牵个姻缘,送个子啥的。”

“看看人家今天的庙会,那排场,那气势,那行头,多么的有声有色,哪像咱这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咚”话音刚落,脑袋上遭受到一个爆栗,下一刻被敲的地方马上长出个包包。

龇牙咧嘴地小心翼翼伸出手,刚触碰到头上的包,顿时疼得少年眼泪直流:“哎呦呦,老祖,您下手也太狠了。”

老道一脸正色地说:“哼,谁让你小子不想着好好修身养性,整天瞎琢磨那些旁门左道?吾辈乃是天庭下辖正派天师,岂可学那群蛮夷外道自甘堕落的传世之道?”

说着伸手一指:“你去,把小观打扫一番,我们就在此盘桓一夜,明日早起赶路。”

少年道士闻言顿时抗议道:“为什么又是我?”

老道淡然地说:“长幼有序,谁让你是孙子呢?”

“我……”

经过了一番忙碌,日落时分少年终于将小道观内外都打扫干净。

踏入观中,一眼便看到老道盘膝坐在破败大殿内打坐。

撇了撇嘴从老道身边走过,少年道士嘀咕道:“真是的,没有香火,连个道童都请不起,还要让我跟着伺候。”

哪知嘀咕声刚落,老道突然开口:“易尘,你既打扫了道观,外面的石阶为何不扫?”

“啥?外面的石阶也要打扫吗?老祖,我看就不用了吧?反正这里也没人……”

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再说,自顾自拿上扫帚走出了道观。

刚把石阶打扫干净,山下石阶尽头便出现了一对年轻的夫妇。

女人惊异地说:“咦,你快看,上面有个小庙呢。”

“哈哈哈,那哪里是什么庙,那是一座小道观。”

“道观?在这山里居然还有道观呢?长这么大我还没进过道观,走我们去看看吧?”

“这,这不好吧?你看这里石阶都破破烂烂,恐怕道观早就被弃了许久,还是赶紧去前山排队吧,否则又要等很久才能上香。”

“哎呀,怕什么,来都来了,反正现在前山寺也进不去,我们先去上面看看嘛。”

顿了一下,不等男人再次开口,女人又低声说:“我们这几年总是求神拜佛,可是我这肚子一直不见起色,也许我们去这道观里拜一拜,感动了上苍,老天爷会给咱们一个宝宝呢?”

女人的这句话,明显对男人很有杀伤力,男人不再多言,上前牵住女人的手拾阶而上。

一男一女沿着刚被清扫过的石阶而上,但奇怪的是分明道观就在眼前,可无论他们怎么走也走不到道观前。

终于,眼见天色黯淡,太阳西沉将要落下,男人停下脚步望了一眼道观无奈地说:“真没想到,这石阶如此长,亲爱的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女人反倒异常地倔强:“不要,正是因为这石阶很长,说不定这是神明在考验我们呢?一定要去道观里上炷香。”

男人似乎没有料到女人如此执着,看着女人继续拾阶而上,男人无奈叹息一声也只能跟上。

这对夫妻自然被少年道士看在眼里,石阶上实际是被施了阵法,为的是不被人打扰老道休息。

可没有想到的是,这对夫妻居然如此虔诚,坚持一级一级向上,锲而不舍的精神让小道士很是感动,便出手解开了阵法。

几乎是在阵法被解开的同时,耳畔便响起老道的声音:“易尘,你又多事了。”

先是一愣,凝视那对男女终于走到道观前,相视一笑欣喜地踏入观中,少年道士才回应:“老祖,他们如此虔诚,而且确有所求,不如您就发发恩,成全了这对善人吧?”

老道嗟叹一声:“唉,你如何知道这其中厉害啊。”

小道士不以为然地说:“能有什么厉害?老祖您不是常说要与人为善吗?这也算结个善缘。”

一老一小对话间,那对夫妻已经进入了观中,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观内实在很破败,丈夫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妻子不以为意,反倒是很认真地取出随身香烛,恭恭敬敬地在观内天师像前摆放好。

丈夫见状上前低声说:“老婆,你这是干什么?你看这里破破烂烂,连个香案也没有,你在这焚香祭拜怕是也没有谁会来应承你的。”

妻子反倒认真地说:“没关系,既然来了,那便祭拜一番,说不定哪天天师老爷路过这里,得知咱们的祭拜,会满足我们的许愿呢?来都来了,长者为先嘛,拜一拜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妻子已经点燃了香烛,非常恭敬跪在天师像前拜道:“天师老爷,我和丈夫结婚多年,始终都没有子嗣,我知道为此公公婆婆很不高兴,丈夫他很爱我,为了我顶下了公公婆婆的很多责怪,恳请天师老爷大发慈悲,能赐予我夫妻子嗣,小女子定当感念您,每日焚香祭拜您。”

听了妻子这番话,丈夫神情变得柔和下来,上前在妻子身边跪下,同样非常恭敬的叩拜神像。

此时,那之前入观的一老一小就在这夫妻面前,只因仙凡有别夫妻二人无法看见。

见到夫妻如此虔诚祷告,小道士忍不住说:“老祖,要不就帮帮他们吧?这也算是成人之美。”

眼见老道并不说话,小道士终究还是按耐不住说:“既然老祖不愿出手,那我便纳了这三炷香火,帮他们一把。”

说着,小道士手捏法诀,向那袅袅升起的青烟一摄,收下了夫妻二人的三炷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