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白并非多么?瘦弱,身上的肌肉充满力量,只是此时这两条锁骨看在夏晗晗眼里,她不得不承认,实在是好看,她只知道女?生的锁骨是好看的,却不知道男生也可以好看到这种?地?步。
夏晗晗低头看自己脚下的酒瓶,说道:“你怎么?啦?”
沈夜白也没看夏晗晗,甚至有点避着她的目光,低头说:“没什么?,心情不太好,喝点酒。”
“哦。”夏晗晗点头,她知道沈夜白最近心情不算好,在那个吊儿郎当的星探出现后。——那人实在锲而不舍,几乎成了沈夜白和夏晗晗的跟屁虫。
但夏晗晗直觉,沈夜白心情不好,并不是因为那跟屁虫,而是因为他?说的事:演戏。
她没说话,沈夜白也没说话。夏晗晗觉得沈夜白现在应该是醉的,她似乎应该表示关怀。
可夏晗晗又不敢把视线落到沈夜白身上,她会忍不住看沈夜白敞开的衣领,这会让她觉得轻薄了他?。
沈夜白对夏晗晗,可谓是一腔热忱,他?几乎把他?那常年冷漠的腔子?里,所有的热都给了她。可他?不要什么?,连希望夏晗晗生病都不肯,从不在言语或行动上轻薄她。
这点,夏晗晗是知道的。
所以在此时,她特?别的收敛心神,怕自己的眼神,向不该看的地?方看,怕自己的神思,往不该想的地?方想。
沈夜白确实醉了,醉中的他?有种?脆弱的坚强,像是美玉溅落于尘,虽然碎了,仍有打?不碎的傲骨。
但他?又实在是醉了,醉得很深很深,否则他?不会问夏晗晗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从不问我的家,家里有多少人,我为什么?从来不回家?”
夏晗晗和人交往,从来不会问这些,一方面是因为她觉得这是对对方的尊重,她不会因为和沈夜白格外亲密而忘记尊重这两个字。另一方面,则是她的生活太平淡了,而她自己的身体又无法?承受任何冒险的活动,所以她格外喜欢神秘,她喜欢和人隔着点轻纱交往,如果全?捅开了,神秘感也就没了。
“我不喜欢问这些。”夏晗晗如实说,“并不是不关心你,我和人交往一贯如此。如果你想说,我愿意听。”
沈夜白的脑子?在醉了的时候,有些事情反应得极快,有些事情又反应得有点慢。他?慢慢想了一会儿,才张嘴,竟是含了怨:“原来我和其他?人一样!”
夏晗晗不由得笑了,她实在不能盯着空酒瓶和地?板了,她把脑袋又转向沈夜白,这个醉了的沈夜白渐渐和病中的沈夜白重合,他?看着冰冷冷的,打?架很厉害,同学都怕他?。
谁能想到,他?其实也是一个计较和别人一不一样的少年呢。夏晗晗像哄小孩似的说:“那我现在问,你要不要告诉我?”
沈夜白默了一会儿,慢慢也把头转向夏晗晗,他?们终于对视了。沈夜白的眸子?比往日更加漆黑,眼神却格外迷离,他?说:“我很会演戏,对吗?”
“对。”夏晗晗赶忙点头,对沈夜白的演技,夏晗晗,包括夏博他?们,都是全?然赞赏的,谁都没想到他?能把唯唯诺诺的周萍,演得栩栩如生。如果和他?性格很像就罢了,偏偏反差那么?大?,只能说明他?演戏很好。
“我从来不愿别人这么?说我。”
“为什么??”
沈夜白轻笑一声:“在别人眼里,是夸我;在我眼里,却是骂我。好像在时时提醒我,我是个戏子?的儿子?。”
夏晗晗一口唾沫差点呛着,她轻咳一声,想,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戏子?这个称呼?她迟疑着问:“戏子??”
“没错,戏子?。在很多人眼里,他?们是明星,在我爷爷和我父亲眼里,他?们却是最卑贱的人。”他?哼了一声,“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最后,还不是戏子?救的他?们?”
夏晗晗听着,越发觉得沈夜白和他?家人的矛盾似乎很深,而他?的母亲,可能是一位明星。
“你的母亲……”
“你忘了,你说过,你喜欢她。我告诉你不要喜欢她,她命不好。”
夏晗晗心头一惊,原来是吴慧珠,电影《救风尘》中宋引章的扮演者,她像一道流星划过,除了少数作品外,什么?都没留下,连下落都成疑。怪不得她觉得沈夜白的眼睛很像吴慧珠,他?们竟然是母子?。
若是其他?人,母亲是明星,就算不以此为傲,也必不会因此有了枷锁。可这世间的事,谁都说不清。夏晗晗对母亲也有心病,只是如今孟庆芳接受了她,她便暂时性的忘却了烦恼。
“她走前,对我说,以后要做个好人,干什么?都不要演戏。”沈夜白回忆往事,但脸上并没什么?悲痛的情形。他?冷漠管了,即使现在依然温柔许多,但提起母亲,脸色仍是冰冷的。
别人不理解,夏晗晗却能理解,在世人看来,对自己的母亲,只有爱和感激。但像他?们这种?很小便失去母亲的人,在这二者的感情之外,还有一层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特?殊感情。
这种?特?殊感情一般人不愿承认,即便承认了,也觉羞愧,不敢说出去,更不敢深想。
在理智上,他?们知道天灾人祸,和人无关,但人的感情,往往不那么?理性,如果太过理性,便如同一台精密严谨的机器,不是血肉鲜活的人了。
而沈夜白,虽然表面冷漠,但实际也并不是无情之人。只是这份情压在心里,时间太久。
夏晗晗伸手拍了拍沈夜白的后背,她无话可说。
她默默看着他?,良久,才说:“这不该成为你的束缚。”
这话是对沈夜白说,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沈夜白不知道听没听到,他?说:“回去吧,这里冷。”
即使是在醉中,他?也先考虑夏晗晗的感受。
海盛天地?和海盛新苑都是海盛集团的产物,离得很近。夏晗晗和沈夜白回到沈夜白的家里——那幢和夏晗晗家只隔了一条路的二层小楼。
屋内的装修风格和沈夜白一样,极简,以白色为主,有点性.冷淡的风格。夏晗晗每次来,都很想把沈夜白的卧室打?扮成彩虹糖。
她让沈夜白躺在床上,自去用热水拧了手巾,拿回来给沈夜白擦脸。
沈夜白任夏晗晗给他?擦了脸和脖子?,一直静默着。夏晗晗忍住心跳,不停地?对自己说,我在关心他?,不是在轻薄他?。
忽然间,沈夜白攥住夏晗晗的手腕,夏晗晗差点惊呼出声,以为电视剧中的桥段要上演了。
谁知沈夜白用那双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定?,说:“你说的没错。”
夏晗晗一颗心又落回了实处,她看着沈夜白,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们好像都长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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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那天,沈夜白夺得了一百米和二百米的年级第一名,孟冬青和连元年也大?放光彩,没少为班级争光。
夏晗晗于运动会这种?活动的参加机会不多,所以也格外开心。——手术将?近两年,她身体确实好了许多。
以前别说在太阳下坐那么?久,便是运动场里喧闹的声音,就足以让她退避三舍了。
运动会开完便是五一长假,马小春和肖丽萍的婚礼也定?在五一举行。马小春被?许无忧一句话醍醐灌顶,赶去找肖丽萍求婚,肖丽萍本就喜欢马小春,也觉得他?作为一个没有结过婚的男人,有犹豫和挣扎很是正常,所以当下答应,二人见?了双方父母。
他?们家里都是农村的,双方父母都很满意。肖丽萍家自不必说,女?儿能再嫁,实在是预料之外的喜事。马小春家因为儿子?年龄实在是大?——在农村,二十六岁的青年,孩子?都可以上小学了,而且马小春这人往好了说是热情,往不好了说就有点傻气?,能有个看上他?的姑娘已?经不易。遂对肖丽萍二婚,也没什么?意见?。
肖丽萍虽然要结婚,但是对江艳红说:“大?姐,你放心,江淮上高三,晗晗明年也上高三了,我肯定?把他?们照顾到上大?学再走。”
江艳红笑着说好。但心里也明白,小两口结了婚,总是分居算什么?事?更何况日后有了孩子?,就是肖丽萍还想当保姆,也是不能了。
但江艳红平日虽然大?大?咧咧风风火火,在正事上却很有一些细腻的心思。肖丽萍结过婚,但到底年轻,很多事还是不懂。
江艳红无意往肖丽萍的热火上浇冷水,所以也只是暗中找新的保姆,没敢让她知道。
马小春把他?们的婚礼定?在了海盛酒店,这倒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没人想到马小春能花这么?大?的手笔。
事实上这手笔并非出自马小春,而是出自他?三年前救过的大?人物,沈东成。
三年前沈东成被?仇家寻仇,多亏马小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查明马小春的身份后,确定?马小春确实是路过,而非阴谋,便将?马小春视为救命恩人。
如今马小春要结婚,他?要有所表示;而马小春虽然不愿受人恩惠,但结婚这种?喜事,他?坚定?只此一次,所以也只对沈东成表示感谢,没有拒绝。
夏晗晗邀请沈夜白同去,沈夜白自然答应。
因为高考在即,江淮越发没时间,沈夜白和夏晗晗在一起,倒是成了常态,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马小春的婚礼与?沈东成和林静云的那场婚礼相?比,到场的人少,却多了几分鲜活之气?。保安和保姆的亲朋好友,登堂入室者少,市井乡村人多。
沈东成和林静云,在这氛围中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别人见?了他?们这种?上层人物,显得拘谨;而他?们见?那些小人物,也不觉得多么?可亲。
夏晗晗就是在这时候出现在林静云面前,她早就看到林静云了,林静云的个子?和气?质,实在令人瞩目。她走过去叫了一声:“林阿姨,你也来啦?”
林静云一愣,才反应过来这女?孩是陆林风的朋友,上回还故意带到她面前气?她。——自家儿子?那点心机,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你好。”她也向夏晗晗打?招呼。
“没想到在这遇见?您。”夏晗晗说。
林静云一抿嘴作为笑意:“陪我先生来的,新郎对先生有恩。”
夏晗晗刚要说话,便有一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男士向林静云走来,叫了一声:“小云。”
那人夏晗晗见?过,正是林静云现在的丈夫,海盛集团的当家人——沈东成。
林静云回头,和沈东成低声私语,夏晗晗看沈东成脸上全?是幸福的微笑,而林静云的脸则不见?欢喜,也不见?悲伤。
夏晗晗在这就有点尴尬了,离开他?们,似乎应该说句话再走,毕竟连寒暄都没寒暄完;不走吧,他?们两人说悄悄话,夏晗晗在这看,也不太好。
其实夏晗晗并不擅长,也并不经常与?见?过一面的人搭讪。只是上回林静云提起了她的母亲,让夏晗晗对林静的印象颇为深刻。她其实也不知道跑到林静云面前要干什么?。
还好,沈夜白也走了过来,那边林静云、沈东成二人也结束了私语,林静云带着歉意对夏晗晗说:“抱歉,刚刚……”
却见?沈夜白忽然把夏晗晗护在身后,如同老鹰保护幼崽一样。眼神死死地?盯着沈东成,好像怕他?伤害她似的。
而沈东成在沈夜白和夏晗晗之间来回打?量。他?是个很有风度的中年男人,既不油腻也不秃顶,还没发福,此时眯着眼用一种?介于透视和审视之间的目光看着夏晗晗,脸上也不见?了刚刚和林静云说话时的笑意。
“夜白,她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早的话晚九点更,晚一点就是晚十二点更。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