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没打算说给谁知道,日子一长,有些事情也就过去了,过不去就藏起来,没人会永远被困在十八岁的情感里,等过两年我说不定就没那么喜欢他了,说到底,他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我的那一根筋在不对的时候抽了起来,”他小声一直一直说,浑然不觉自己慢慢哽咽,容郦似乎想安慰,却被他推开,我背后的墙壁上有个小小的突起,刺得背脊生疼,“如果忘不掉也不会告诉他,淡不下去我就自己忍着,没什么过不去的事情,我爸爸那天告诉我。”有课桌挪移的动静,然后他的声音像被闷住,“单方面的喜欢谁真不公平,容郦你别来喜欢我,谁都不要来喜欢我。”
肖慎,女孩子哭着。
“走开,让我一人待会儿。”
“呜……”裙子飘出来,看到我惊吓的瞪大了眼,刚要叫被我一手捂住,丝毫不怜香惜玉,揪紧她的辫子,女孩子清秀的脸皱了起来。
“你听着,”我把嗓子压的很低,“不准有别人知道。否则我花了你。”
她慌乱点头,眼泪大颗滚出来,我松开她的辫子,她捂着嘴流泪看我,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害怕的逃走。
我闭上眼睛乏力地靠在墙上好一会儿,然后走进教室,阳光照在他趴伏着的身上,金色的金色的那么好看,他就像睡着。
我发誓我很清楚该怎么做,但是我疯了,他不该让我听到那段话,仇乐扬是会崩溃的,我实在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
他轻微挪动了一下,还是闷着,“容郦,你回去吧,我没办法喜欢别人了。”
这话让我整个都茫了都迷了,我不由分说抓起他的肩膀,他吓一跳,抬头看见是我,脸唰地就变成灰白,“乐扬,你什么,什么时候……”
“肖慎,你有什么想跟我说?”
他浑身颤抖起来,“你想知道什么?”
“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俩都在试探,逼问,我的确卑鄙,又胆小,在十八岁的那一年,我他妈就是一废物。
他面色如土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说,“我想告诉你,其实从到你家的第一天起,我就在等离开的那一天。”
“知道。”
“我那时候没想过要留在这儿多久。我什么都没了。”
“知道。”
“可是后来我第一志愿填了这座城市的大学,我走不掉了。”
“也知道了。”
“我最讨厌吃蛋黄,我咽下去觉得很难受。我是让着你,我不想欠你,我不喜欢容郦,我没法喜欢别人了。每次跟你怄气我都害怕你真的就不理我,你说留下来的那天晚上其实我哭了,我拖拉着不肯买自行车是因为想让你一直带我,冤你偷钱的是我最好的同班同学,我跟他绝交了,王昊说我俩是玻璃,我心虚,其实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你。”他一连串,就像在害怕,怕一旦被打断,就不敢继续。
“为什么是我?”我闭了闭眼睛。
他笑起来,湿漉漉的脸竟然那么生动,歪过头思考,“为什么呢……我也想知道,真的,或许……这大半年太特殊,在我面临喜怒哀乐的所有时候,乐扬,你一直在。”
我没法听下去,再听下去我绝对爱上他且万劫不复脱不开身,我想撤退可我真是一个冒青色胡茬的牲口,我的眼前是他鲜艳的嘴唇,轻声吐露诚心诚意。
我欺上去亲他,我没亲过男孩子,他肯定也没有。发抖之后他似乎想推我,可用上来的劲儿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对我的挑衅和挑逗,tā • mā • de我不可能放过你,我抄住他的后脑勺,紧紧搂着,嘴唇咬开他的,我们变成了唇齿恶斗,战火纷飞中舌尖亲昵的舔舔,弄,血腥味蔓延开来,他“呜呜”地发出了声儿,可怜也很可爱,我去亲热的亲吻他,他一直“呜呜”地出声儿。
你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办,我受不了。
于是抓住他起身,我俩踉踉跄跄地推倒课桌,谁的脚先发抖,谁的身体先靠着谁,青春紧致的少年的身体,慢散开的青草气味,阳光下晒伤了,分不开是他和他的距离。是谁先顶住了谁的膝盖,是谁先bo • qi了抓住谁不松手,是谁撕开谁的衣服,亲吻蜜色的胸膛,是谁倒在地上,手肘脚弯被椅子的铁杆撞出淤青。
谁在乎啊,谁他妈都不在乎,操蛋操蛋操蛋,操蛋的十八岁,操蛋的肖慎,操蛋的仇乐扬,最最操蛋就是让我遇到你。
我脱掉他裤子的时候,他明显恐惧了,用手推我,推不开,我铁了心,我今天非他妈上他,我必须弄明白他凭什么让我心里时不时就发疼。
他忍着颤抖用脚踢开我,我狼狈的堪堪避开,然后巨不要脸巨无耻地扑上去抓住他的脚踝往两边分。
“乐扬,”他激烈的摇头,双手撑地,死命往后躲,“别这样,你别这样。”
“闭嘴。”我血红了眼,我弟弟也血红了眼,我和弟弟一起咆哮,直挺挺就要捅他。
“乐扬!我求你!”他那儿干干的,我只是顶住他,用手掰开俩腿,他就痛的哀号起来。
“你不是喜欢我么。”我奋力。
“这不是我要的!”他大声哭了。
“你他妈是男人就别老哭,这怎么不是你要的,这就是!!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对男人你还真能从心底爱啊,就是这个,这就是!”我的眼睛也蒙水了,在撕裂中,似乎进入了一点,有液体滑下,他大概出血了,我想,一咬牙,又挺进。
“——不是!”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悲伤的呐喊在教室里围绕不去,课桌,黑板,讲台上的粉笔盒,关掉的日光灯,他颓然放弃挣扎,用手捂着眼睛,一条条细的水渗出指缝。
可笑的是我,终究无法像动物发情不讲理由就强迫了他。
我深深吸气,抬着他的腿,保持那样下流无耻卑鄙不堪的姿势,因他那股放弃一切的颓废,而心口阵阵发疼,就那样的,就那样的,失去了所有蛮力。
“你别哭了,”我放开他,赤裸的下半身坐在地上,茫然失措的说肖慎你别哭了。说完我却自己想哭了,为什么一直是我在说这句话,不是你在喜欢我么?可为什么总是我在后退在哀求,这算什么,算什么啊——。
真他妈操蛋。
他发着抖穿上裤子,缩在角落里,靠墙边坐着,下巴埋到膝盖上,不出声地擦着脸上的伤和眼泪。我从兜里掏出手帕扔给他,他当作没看到,我想骂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仓皇离开。
我推车走在路上,其实想赶紧骑回家,可我没力气,脚是一直发抖,对高中生涯的告别是如此狼狈不堪,我尝试着理清脑中那团乱麻。
埋头步履匆匆,迎面过来的半大小子炫耀地拿着那年头特希罕的呼机,直往我身边的公用电话凑。“滚开嘿。”
“你让谁滚。”自找的不痛快,我斜眼看他。
“让你滚怎么了,你妈来我让你妈跟你一块儿滚。”他挥着呼机,耀武扬威那阳痿样儿。我把车往地上一摔,攥起拳头就抽他。
“你敢打我!”他护着脑袋急喊,我勾着嘴说打你怎么了,你妈来我连你妈一块儿打。
“你小子等着,等着。”他边说边啜起嘴吹长长短短的口哨。
我心说不妙,狠狠补了两拳头,抢过他的呼机,连自行车也不打算要了,直接往路口跑。
来不及。
巷子口横冲过来一人拦着我,我看仔细,心都凉了。
王昊孜溜笑着,一呼噜嘴冲我就是一口唾沫,我转头避开,不动声色地看他。
“乐扬,我可想你了。”他说。
我不吭声,他说怎么着,玩深沉了?这跟谁学的啊,“喔”,个孙子一拍大腿,淫笑着,“明白了,跟你们家那玻璃吧。”
我一听就炸了,跳起来抽他。他早有防备,抬臂挡着,拿呼机的孙子趁势用拳头招呼我,我被缠住动不了王昊,他怪里怪气的继续挑衅,“怎么一听就窜了啊,散伙啦?伤心啦?”
“伤你奶奶。”我粗声骂。
“谢谢你惦记她老人家,”王昊用手钳制我,呼机孙子狠狠的下拳,一敌二且我手脚完全乏力,那样儿甭提多惨烈,可就这样,我却有解脱的快感,人就是贱啊,越痛越痛快。
我的脸大概肿了,看什么都像看到狗肉包子。
我混乱挣扎也混乱挨揍,直到巷口有个男生惊呼,“干嘛!干嘛!爸爸,你别买烟了,快过来看啊。”
那俩孙子停下动作,惊呼的男生走近,“哎?你们干吗呢?是不是打架?”
我一听那声音,咧咧嘴,抽痛的表情类似哭泣,其实发自内心认真想笑,tā • mā • de这小四脚动物越来越鬼,真成精了他。
俩孙子被“爸爸这会儿在买烟”的男生唬住了,何况那么精致漂亮的脸,善良的不善良的都看他就春风吹遍,“当然不是打架,弟弟你别误会。”王昊说,“他骑车摔了,咱哥俩扶他呢。”
“喔……”男生歪头挑挑眉毛,真是忒别天真烂漫,无邪了他。无邪的他抄起一个耳光对准王昊就扇上脸,“谁他妈是你弟弟!”
“你——”王昊彻底傻了,特给流氓丢脸,“你打人!”
“就打你,”小乔狠狠踩了拿呼机的孙子一脚,个孙子还愣在一边儿二三四呢,“你长得太难看了。让你这么难看!”
我忍不住爆笑,小乔凶巴巴瞪我,“你笑屁,还不赶紧?真要打起来,我打不过他们的!你可别害我。”
“是,是。”我抓起地上的呼机,奋力砸在王昊脑门上,扶起车就跑,小乔跟在身后,我趁着跑势跳上车,身后的书包架一沉,小乔扒紧后座架大叫,“赶紧!追上来了————”
“追上来也不怕,让你爸买完了烟抽他们。”我玩命地蹬脚踏。
“我爸要知道这事儿,第一个就抽你。”小乔笑嘻嘻地冲后头做鬼脸。
***
一到家我才发现事情糟了,乔敬曦正坐在地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俄罗斯方块破纪录,听见动静,欢喜地跳起来,“可回来了你们,乐扬你去哪儿啊,小王八蛋找那么久,赶紧,咱去吃顿好的给肖慎庆祝,这小子考得巨豪迈,特给咱学校长脸。”
我想躲都来不及,他一靠近就看见我满脸的血痕,红眉毛绿眼睛,啪嗒扔下手柄,“非票子,他妈别掏冰箱了,乐扬让人打了。”
一阵响声,肖慎从里屋冲了出来。
我一见他苍白的脸色,心脏就拧起来,痛的不行,再这样我非死不可。
“乐扬。”他叫。
我回头瞪着小乔,吼,“你怎么不早知会一声他们都在。”
“我一紧张给忘了。”他也无辜。
非票子嘴里鼓满汽水,惊天动地的跑来,“正好,老子被高考憋憋憋坏了,正愁没地儿下手呢。”
“谁干的,”乔敬曦捏着我的脸细看,眉毛凶狠地打死结,“下手挺狠哪孙子。”
我懊恼的痛吸气,肖慎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从柜子里拿出酒精和红药水,隔开乔敬曦,给我上药。
“究竟谁干的?”
我没来得及阻拦,小乔翘着头发说二中的王昊。我瞪他,他更凶地回瞪我,肖慎给我上完药,挡住那俩穿鞋要去干架的哥们,说这事儿就算了吧。
“算个屁!我兄弟不能让他们白打。”
“我不信他们没吃亏,你们这样有劲么,来来回回,看谁先死?”
肖慎又是那股子好学生的死理,乔敬曦怒红了脸骂他操行,他也不管,愣是拦住门不让走。
“乐扬,你说。”非票子掉头看我。
我咽咽口水,“算了。”
非票子扔下一句“乐扬你跟着他,也他妈变这么没劲”,然后摔门走了。乔敬曦沉默了会儿叹气说得了得了,今天这饭是没法吃了,乐扬你先休息,哥们明天来看你。
我随意挥手,“没准明天我就不在了。”
“死了最好,给国家省口粮食。”乔敬曦开了门,回头看一眼,“你走不走?”
小乔撸着鼻子跟上去,“走啊,老头你请我吃螃蟹。”
“神经病,这天哪来的螃蟹?”
“你下海捞呗,”那俩的声音消失在楼梯口,“……不然就欠着,往后从天津捞了寄回来给我。”
他居然知道,“……乔楚。”
小乔笑声朗朗,说了一句老早前就说过的话,“谁玩谁啊。”
那句话隐在黑暗的走廊里,却如此生动活跃,犹如眼神多情神色多变的少年,谁玩谁啊,谁玩谁啊。
我嘿嘿笑了起来,等周身恢复些力气,站起身去穿鞋。
肖慎扔下手里挖西瓜的勺子,紧张的看着我,“乐扬你想干嘛。”
“我二中认识人,能打听到王昊家住哪儿。”我说,非他妈花了那孙子不可,我就想打人,这会儿。
他气的嘿,鼓鼓发怒,“不准。”
我理他呢,抓他像抓一堆垃圾,往旁扔开,千万般算计,只是忘了这当口我伤残了,居然拧不上他,他怀揣炸碉堡的壮烈,拦腰抱紧我,乐扬,你不准去。
“你放开。”
“你不准去。”
“我数一二三,你放开。”
他看看我,我一脸认真,他听话放手,刚放开三秒种就又抱住,我苦笑不得,tā • mā • de撒尿也没这么迅雷不及掩耳,“你别这么赖,抱这么紧干吗啊,你信不信我把下午的事儿给干完了!”
他贴着我的身体猛然间颤抖起来,他是真的怕,可怜成这样还不肯放手,我冷笑说你别逼我真qiáng • jiān你。
“乐扬我是为你好,我不是逼……”
“我知道,你他妈从不逼我。”
我爆发地怒吼。
***
那晚上,我终究没真出门找王昊叉架,或是找任何谁叉架。我只是躺在地板上默默回想着这一路来发生的种种,我的脑海中有无数个肖慎,每一个他都鲜活闪亮,神情生动姿态优雅,每一个他都活在刚刚过去的每一分钟,无比清晰而深刻。
他走到我的生活里,发稍和睫毛垂落冰凌子。
我们一起走过了几百天,可能几千天以后就能忘记。
我教他骑车,他磕磕绊绊,我使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