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眼里闪过丝亮采,但很快又消失在眼底。
沉思片刻,他又瞪过来:“说的好像你就是诸葛亮似的。”
她的主意好又有什么用?她说的很中他下怀又怎么样?那又不是他自己的本事。
徐滢面不改色心不跳,说道:“那大人就当没听到好了。其实我只是来请大人兑现承诺的,那个武举的名额还请大人现如今就交给我。然后我们恩怨就算两清了,请大人容我仍然回王爷那边去,大人从此也好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宋澈瞅了眼她,再坐了片刻,走回书案后抽出张信封包好的铁券来,闷不吭声丢了给她。
虽然猜他必然过不了,不过也还是给他吧,他可不是那么心胸狭隘的人。
徐滢仔细看过无误,扬唇躬了躬腰道:“谢过大人。”
说罢转身出了门去。
宋澈其实想说点什么的,又忍着没说,窝回了偏厅软榻上。
端亲王因着宋澈兵贵神速地把梁冬林给揪了,收获了许多赞美,心情也十分不错。
儿子给老子长了脸,那可是光荣,那些背地里的风言风语就不要去计较啦,本来大家就没指望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宋澈当什么名臣名将嘛。
一大早过来觉得还是奉承话没听够,就又悠哉游哉跑去六部和内阁转了转,六部和内阁那些老头们个个鬼精鬼精的,一看他眉开眼笑地就明白了,当下藏了好几十年的形容词全倒了出来,直把宋澈赞得如文武双星临世。
端亲王嘴上说不要惯坏了孩子,但又忍不住半推半就地受了。通体舒畅地回到衙门。正准备往宋澈那再去溜溜,就见伍云修刚好在衙门口下马。
“有什么事么?”他问。
伍云修微微笑道:“先请王爷进内再详解。”
进了公事房,小吏们上了茶,伍云修便轻轻地掩了门,说道:“前几日世子跟王爷提出要塞人进卫所的时候,王爷不是让下官查查世子爷身边往来的人来着?下官今早上正好查得了些线索。”
“哦?”端亲王抬眼:“都有谁?”
“除了前些日子接触了几个想走门路去卫所的勋贵子弟,世子近来并没有跟什么不正派的人接触。但是新近才调过去的都事徐镛。看上去跟世子接触颇多。有人说近来世子与徐镛往来密切,而且世子对他颇多宽容。”
“徐镛?”端亲王讷了讷,“是那小子给世子吹的耳边风?”
“虽不敢肯定。但恐怕也差不远矣。”伍云修谆谆道,“据佥事院那边查得的消息,世子在来跟王爷请示之前,曾经从属下两名都事的手上及时得到了一份有意进卫所的子弟的名单。世子就是凭的这份名单最后定下的鲁伯诚。而这份名单,却正是在徐镛授意下整理的。”
端亲王轻嘶了一声。手里茶放在桌上,“徐镛这小子居然这么有心机?”
“这还没完。”伍云修说到这里忽然笑了,“前儿个捉拿梁冬林这事,据商虎他们交代。主意也是徐镛出的。世子不听徐镛劝说中了梁冬林陷阱,险些被梁冬林埋伏的人打伤,是心细如发的徐镛窥破机巧。救出了他们然后反制了梁贼。”
端亲王站起来,“此话当真?”
“这是世子爷昨儿亲自跟皇上亲代的。”伍云修微笑颌首。接着。又把从商虎他们那里套来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跟他说了。
端亲王张着嘴,半日才回过神来:“这徐镛真是神了!像他这个年纪能有这样胆色心计的不多呀!”
“正是。”伍云修笑叹道:“原先王爷跟下官夸赞他时下官并未放在心上,这次亲耳听得商虎他们说来,真叫人不得不赞句长江后浪推前浪。那徐镛看上去文文弱弱,不像是个安份的,但其心思之灵巧,谋略之周全,于他这样的年纪,实属不易了。”
端亲王呵呵捋起须来:“本王早说过那小子不错!”
说完他忽然又笑不出来了,搞了半天这都是徐镛的功劳,他那傻儿子还差点给人当水鱼捉了,那他大清早跑去内阁乐呵个什么劲儿?再想想宋澈原先见着徐镛便跟见了前世仇人似的,如今出个差都带着他,他徐镛还出了这么多主意,心里就有点七上八下。
他凝眉沉思了会儿,便就意味深长地说道:“世子跟徐镛,没什么别的吧?”
伍云修微微一笑,说道:“王爷以为还有些什么呢?”
端亲王的老脸上就有了些不适。
伍云修又微笑:“据下官所知,世子与徐镛之间至今并无逾举之处。”
端亲王咳嗽着,摆摆手表示够了。敢情是这阵子他老听人传宋澈跟徐镛之间不清不楚,自己也变得疑神疑鬼起来了。宋澈是什么人他不知道么?他要是断袖,他宫里那么多小厮宫人,也有模样不比徐镛差的,不早就有动静传出来了?
他怎么能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呢。
这么一想他心里就敞亮了,沉思了会儿又说道:“要这么着,徐镛留在他那儿不是屈材了?这回荣耀都给澈儿那小子冒领了,徐镛啥也没得着,本王可不能亏待他。你说本王赏他点什么好呢?”
“这是要赏谁呢?”
这里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道慵懒的男音,伍云修抬头望去,只见四十上下保养得极好的一位男子,头束玉冠身穿常服,身后只带了个慈眉善目的老仆,就这么逛大街似的迈进这军机衙门大都督的公事房来,不由立刻躬身,跪了下去:“微臣参见皇上。”
端亲王也站起来:“皇上。”
皇帝笑呵呵地唤他们起来,走到上首坐下,说道:“瞧着天气好,出来走走。”
伍云修沏了茶上来。
端亲王挥挥手让他退下,然后道:“蒙古国使节回去了?”
“回去了。还不回去难道要在朕这里养老么。”皇帝抖开扇子,浏览了一遍四下,又说道:“你手下不是有个叫徐镛的小吏么?他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