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庶出的子女虽没有什么好印象,却也谈不上什么仇恨,到底她前世里也算是庶出。眼下宋鸢不管资质如何,万氏要把她拿去嫁个聋子,以图达到自己拉拢北安侯的目的,却实在是有些缺德。
不由又问她道:“这几日没去上学么?可曾见到父亲不曾?”
王府里请了女师的,郡主们每日里都要学习功课。
宋鸢道:“这几日跟先生告了假,先生给了功课我回来做。父亲这几日回来晚,我都去迟了。”
徐滢再想问两句,只觉这一问一答地又没意思,便就点点头,嘱了她两句,转身要出来。
哪知道才抬步,屋里就传出声音来道:“是谁来了?”
徐滢只见过顾氏一次,还是在才过门时王府三个妾出来见礼之时。她混在万宁二人之间也不起眼,徐滢对她也没了印象,只觉得她十分安静。此时一听这声音,虚弱里还带着几分庄重,果然不似前面两位的闹腾,便就转了声,与宋鸢的回话一起应道:“是我。”
屋里响起悉梭声,宋鸢这里打了帘子,三十来岁一个妇人便就面目苍白地跨出门来。
这五官模子跟宋鸢有五分像,另外五分恐怕宋鸢是向着父亲去了。
顾氏立在门下,虽然极力做出恭谨的样子,但身子却禁不住摇晃。
徐滢笑了下:“还道你正歇着,没成想吵醒你了。”说着抬步要往屋里去。
顾氏母女以及丫鬟们皆抢着打帘子,徐滢也不在意,进了门。
屋里该有的都有,也不乏金贵之物,僭越的也没有一件。
徐滢开门见山:“听说万夫人来过?”
顾氏面色微变,目光往宋鸢脸上扫了扫,垂首道:“前两日傍晚,确是来过一遭。”
“说什么了?”她接着问。
顾氏先是抿唇未语,接着胸脯就起伏起来。再接着终于忍不住,腾地站起来道:“那万氏竟想让鸢姐儿嫁给北安侯府有残疾的少爷!我虽然卑微,可鸢姐儿却是王爷的亲骨血,也是王府正经的郡主。何曾就低落到这样的地步?世子妃既然问起,还请给鸢姐儿作主!”
说着她含泪扑通跪了下去。
旁边侍棋连忙把她架起:“夫人这样就不对了,你是郡主的生母,没有给世子妃行这么大礼的理儿。”
顾氏望了眼徐滢,很快忍住眼泪站直。
徐滢道:“你怎么不去见王爷?”
顾氏嘴角有涩意。默了半晌道:“王爷已多年不见我了。”
徐滢微怔,看了眼一旁木然的宋鸢,没有再问下去。
回到荣昌宫,她立刻找来厉公公。
“王爷怎么会不见顾氏?”
厉公公面上也是愣了愣,而后垂头斟酌了一下,才低叹道:“王爷当年对顾夫人也是挺关照的,只是后来顾氏怀上三郡主之后不知怎么就对王爷冷淡起来,王爷几次去她那儿,她都变着法儿地把王爷催出门,后来王爷生气。也就不上她那儿了。
“王爷气恼之下也随她,再后来她自己请求搬去随音堂,就更加没再在王爷身边出现过了。这事儿别说世子妃弄不明白,老奴等人也是看不明。”
徐滢默语。
过了会儿她说道:“去打听打听这北安侯府的大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品气性?我要最真实的消息,可不要街头巷尾流传的。”
这些个大家闺秀,在外都是一个样,无不是表现得端庄大方亲近可人。可私底下关上门来是什么模样就鲜少人知了。宋鸢这事不管她插不插手,她都最好先摸摸万氏瞧中的这个目标人物的底。
厉公公例行答应,但抬步时他却又转过身来:“冀北侯夫人与北安侯夫人私交不错。颖姑娘也常在北安侯府走动,世子妃若想知道真情,倒不如去跟颖姑娘打听。”
徐滢遂道:“那还等什么?去请颖姑娘来见。”说完顿了顿,又道:“我忘了。今儿是舅太太的寿日,还是让她明儿来吧。”
冀北侯夫人是散寿,都是家里丈夫儿女们帮着她乐呵乐呵,若赶上有近亲上门,才会热闹几分。
程家老辈过世得早,冀北侯夫人当了十几年的主母。年年都有过寿的资格,如今对这种日子感觉也就淡了。
今年宋澈没来,沈家那边也只有沈曼在,早上等他们挨个儿磕过头,又接过丈夫送的宝石项链,晌午就一起吃了饭,之后就发话让他们自由活动了。
每年都过生日,非拘着他们并没有什么意思。
她如今只盼着程筠能尽快成亲,然后再接着给程笙娶个媳妇儿收收心,还有她的宝贝丫头,说话间也到了该许亲的时候。等他们都成了家,那么她就是不过生日,这府里也热闹了。
夜里拿着一撂庚帖左看右看,到了翌日早上,还在几个人选之间犹豫不决。
正好程淑颖过来请安,她就抛出两张帖子在她面前道:“你跟京师姑娘们都熟,这李家的姑娘和刘家的姑娘,你觉得哪个擅持家些?”
其实她也知道跟这丫头讨不了什么主意,可是她既没有婆婆小姑可作商量,又没有妯娌可以提供建议,虽有个沈曼是贴心的,到底她一个外姓的未婚女子又不合适。
程淑颖拿起来看了看,说道:“李家姑娘原先跟她们姨娘吵过架来着。胡家姑娘不爱说话,一棒子打不出半句话来。”
冀北侯夫人拿帖子拍她:“说话老这么口没遮拦!”
“本来就是嘛!”程淑颖坐下来,托腮道:“我觉得母亲看的这些人都没有一个合适。”
冀北侯夫人笑了一下。
“不如就许曼姐姐好了。”她又说道。
冀北侯夫人抬头望着她,还没有说话,冀北侯就哼着曲儿从外头走了进来,说道:“那怎么行?”
程淑颖撅嘴站起来:“怎么就不行了?沈家既然出了个母亲这样的姑太太为侯夫人,就不能再出个当世子夫人的姑奶奶么?而且曼姐姐可是沈家这辈姑娘里最优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