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紫伊打量她片刻,温声道:“他可是一身硬本事,又是御赐的武官,没有什么人敢暗害他的。 就是有明着跟他过不去的,也迟早有消息传来。不如伯母先去歇着,我替您在这儿等。”
杨氏待要推辞,但想想若是推辞又显得口是心非,索性就站起来:“澜江的心思我清楚,那我就不说两家话了,家里人你都可以使唤。有什么需要的,可问苏嬷嬷。”
袁紫伊点头,送她到廊下。
院里景色渐明,灰灰晨曦下,一溜过去的鸡冠花正开得妖艳。
她心里忽然多了些哀愁,她知道,他追踪贼人失踪整夜未归,十有是出事了。她才刚刚准备好像这鸡冠花一样展开胸怀,眨眼他就传来这样的讯息,这是老天爷在考验她,还是在捉弄她?
除了哀愁,她心下竟然还有些痛感。
她像杨氏一样害怕他遇险。
她不想她和他才产生共鸣就遇到这样丧气的事。
“姑娘,进去等吧,都入秋了,早风也寒呢。”
苏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恭谨地说道。
她下意识叫了声“苏嬷嬷”,而后才回神。回神再看看这庭院,她忽然又扭回头道:“嬷嬷先照管着家里,我去去王府。”
苏嬷嬷抢先一步挡在她身前:“姑娘不可!世子妃如今正身子重,不可受这刺激!”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昨夜里就着人上王府了,何用等到现在?杨氏虽然心急儿子,但女儿也是不能不顾的。
袁紫伊微微凝神,说道:“嬷嬷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徐滢岂会是那种经不得事的人?别人不了解,她却再了不解不过。想当年宫里异母的公主姐姐诬陷她弑杀幼小的皇子,几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是罪人,她却还是在毒酒摆到跟前来的那一刻替自己找到了反击的突破口,成功将对手撂了个片甲不留。
莫说眼下只是徐镛失踪,就是别人拿刀架在徐镛脖子上走到她面前,她相信她也不会失方寸。
她跟苏嬷嬷点点头。抬脚出了府。
徐滢睡了个很舒适很安稳的觉。宋澈不在家,大床容她一个人睡,简直随便怎么滚。
但因为月份大了。其实还是没有想象中舒服的,内衣府派来两个做稳婆的宫嬷,一个姓李一个姓汤,她们俩告诉她应该侧着睡。而且往左侧睡,然后往腰后和肚子下各垫个小软垫。这样会比较放松。徐滢比较过,果然还是有用的。
但是小家伙踢的真是太勤了,常常把她踢醒,然后她醒来了就想吃。最近真是胖得下巴都出来三个了,再胖点她估计都能被当成端亲王的亲闺女了。不过好在她随杨氏的小骨架,瞧着也不那么糁人。但是这么一闹就起得晚,常常日上三竿了她才被饿醒来。
今早也是。
五更才吃过一碗蛋羹睡下。感觉还没怎么睡呢,忽然就被侍棋给摇醒了。
“世子妃,您先醒醒,袁姑娘来了!”
侍棋叫的很小心,因为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试过这么早叫她了,或者说她好几个月都没曾叫过她起床了。她如今这样子,谁敢扰她呢?
徐滢盯着床顶有半刻才转动了一下眼珠儿,袁紫伊来了?
她看看窗外,还早得很,太阳都还没出来呢,她怎么这么早来了?
但她还是爬了起来。
才下地,一个人影就冲进来了,袁紫伊带着特属于她的娇脆嗓音说道:“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徐滢张嘴望着她,她大清早跑过来当然是有事了,难道她是出来晨练正好路过的?
“徐镛失踪了。”袁紫伊一手扶着她胳膊,一面盯着她的脸说道。
徐镛失踪了?她嘴巴又张大了点。这果然是个坏消息。
哦,她想起来了,昨儿夜里他们俩约会呢。
“徐镛没去见你?”她问道。
“见了!”
袁紫伊叹气,见她口气神色皆正常,遂把手从她胳膊上放下来,说道:“是见完之后失踪的。”
她把事情来龙去脉又跟她细说了一遍,“我总觉得这事不正常,他不该是那种冒险的人。就算是有事,这么久长时间他也得传个信回来了。到如今还没有消息,那只能是那贼人身上有猫腻了。”
徐滢确是真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桩奇事。
她仔细想了下,说道:“那采花贼很有疑点。既然那被欺负的女人是金鹏送回去的,那就先去找她好了。——素锦。”她把门外候着的素锦叫进来:“你派个侍卫去徐府找金鹏,让他带你去寻昨夜里的女人。详情让他在路上告诉你。”
素锦躬身出去。
徐滢这里也起身去洗漱。
不管徐镛有没有事,她总得先把自己拾掇干净了才能办下一步。
袁紫伊上前与她一道吃早饭:“我只不知道他究竟得罪了谁?”
徐滢挟着个卷子顿住,片刻道:“倒也不见得非得罪谁。”
如今他们具备威胁到徐镛的对手只有两个,一个那神秘的六趾人,一个是则是崔涣。
如果出事的是宋澈,那她会锁定就是这六趾人无疑。而如今既是徐镛,那六趾人冲他下手就没理由。
剩下就只有崔涣了。从他们拿到那半枚印章到如今差不多一年,两厢基本没有产生什么交集,一是因为崔涣不敢轻举妄动,二是因为她和徐镛想要得知当年的许多秘密,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永远这么沉默下去。
她也不会让他沉默下去。前阵子徐冰跟冯清秋杠上掀出那么大番风波,崔涣怎可能没有点紧迫感?
他只有早日拿回印章才能摆脱困境。但如果这么大个龙门阵是他摆出来的,那么徐镛的处境恐怕就真有些麻烦了。
越是疑难,越是说明他志在必得。
越是志在必得,越说明他做好了充足准备。
袁紫伊听说交代完,才知道崔家前阵子发生的事,她凝眉道:“照你这么说,倒十有是他了。那什么采花贼,必然是故意出现在他所经之处引他远走的。——这老贼怕是活得不耐烦了,想咱们早点把他扔坑里去!”
这里正说着,门外素锦匆匆进来:“禀世子妃,派去的侍卫与金鹏赶到那女人家,却发现那户了人家根本没有那模样年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