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这边安如月气呼呼走在前头,换做安予鹤跟在她身后,见她生气,又开始喋喋不休。

“皎皎莫要与一介莽夫置气,这些人在棍棒底下长大,不会说话,四皇兄我改日定给你讨个公道!”

安如月顿下来看他一眼,仍蹙着眉,摇摇头继续朝前走。

“皎皎不愿意?那……那皇兄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叫他给你赔礼道歉!”

安予鹤说完,挥手一副要打架的阵仗,转身又朝演武台的方向寻过去。

她这才开口将人喊住,边小跑着把人拉回来,气鼓鼓道:“分明是皇兄在气我,皇兄可要给自己算一算账啊!”

安予鹤不解,“皎皎,你这话可就伤皇兄的心了,你若心不过我,改日我叫大皇兄替你再物色几个,指不定他能将尚书府和侯府那两位请来……”

“我还未出嫁,你们怎的都这般着急把皎皎送出去,”安如月及时把话打断,顺道抬手在予鹤身上拍了一掌,不痛不痒,但是解气,“我生辰才过,你们来找我,便都是叫我去物色谁家公子,皇兄你自己都未成亲呢!”

这话总算把他的嘴彻底堵上了,安予鹤仍是安抚了她一路,但也不再提及她的亲事,唯有送她到了寝殿,离开之时才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

“我们心知,皎皎是想留在宫里多陪陪父皇母后还有你几个皇兄,不过你的亲事一日未定,纵然我们几个皇兄不来烦你,母后也不会让你闲着的……过几日春祭,父皇已答应了让你一同前去,皎皎啊,且好好珍惜你的安生日子吧!”

安予鹤说完这话,意味深长地摇摇头,抬了拍了拍她的肩,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尚未来来得及询问是怎么回事,她的好皇兄先早早没了踪影。

父皇每年都会在回春的时候举行春祭,祈佑景寿风调雨顺,会有不少官家公子小姐跟随,她儿时随驾去过一次,只觉得无聊,又险些在林中走失,自那之后便都不再掺和了 。

不过若是抛开定亲之事不谈,春祭去与不去,其实都无妨。

可这日日被推去相郎君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呢。

安如月不自觉叹了口气,忽的想起来予鹤所说有关华凌风之事,烦闷复从心中升起,回了殿中偏苑重新座上秋千,心情却不似原来那般明朗。

华凌风若真如四皇兄所言那般,自己岂不是羊落虎口了?

她荡着腿,倚在秋千上兀自发呆,探手入袖中欲拿出那枚碎玉,摸索半晌,却摸了个空。

安如月察觉到异样,一个激灵从秋千上跃起。

身后香叶被她此举吓了一跳,扶着秋千呆呆问她:“怎么了殿下?”

“你可记得昨天夜里那块残缺的梅纹玉佩?”她目光朝周遭扫了一眼,有些慌张,“快帮我找找,可有落在殿中!”

华凌风昨夜才给她的东西,如今转眼就丢了,她到时如何交代,莫说带她去宫外转悠了,玉佩丢失,不知要拿什么赔与人家呢。

二人将偏苑各处翻了个遍,皆一无所获,很快,搜寻的范围便扩大到整个寝殿,上上下下的宫人都被安如月叫去放下手中的活计,去找那梅纹玉佩,一副要把寝殿翻个底朝天的阵仗。

这一通翻找,自然是一无所获。

一炷香过后,安如月抬头瞧了眼明朗的日头,身上竟有些微微冒汗。

她看着团团转了许久的宫人们,愈发觉得不妙。

玉佩不在殿内,那便是落在去演武台的路上,偏偏丢的又是一枚碎玉,被旁人捡去,就怕会如香叶昨天夜里那般,下意识将其扔弃。

思及此处,安如月不由苦着一张脸,挥手带着香叶又疾疾出了寝殿。

去演武台的路程说远不远,但二人行得急切,一路过去,眼睛和腿都忙得不可开交,宫中的石板路被宫人清扫得不见半片落叶枯草,干干净净一览无遗,行至演武台时,原本在此操练的一众公子们已不知去了何处。

香叶一路跟随在安如月身后,眼见着她到了演武台,整个人便彻底蔫了下来,吓了一跳,“殿下不要心急……不如我们请四殿下帮忙,四殿下与您一路过来的,手下的人又多,说不定还能找到呢……”

安如月闻言倏地抬首,心中生出来一丝希望,“对呀,找四皇兄!”

说罢,转头直冲御枢殿的方向小跑过去。

御枢殿是几位皇兄与父皇谈论朝政之地,这个时辰皇兄多数都待在那里,有时父皇不在,便由大皇兄管着,她寻过去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因此当她叫宫人把安予鹤唤出来时,安予鹤探首走出大殿,带着满脸疑惑。

“皎皎,你莫不是刚跑了十里地过来?怎个满头大汗。”

安予鹤见她便开口打趣,顺道将贴在她额前的几缕青丝理好。

这头安如月的确已在宫中连着蹿了大半个时辰,有些喘不过来,身上也冒了许多汗珠,只得先立在他跟前顺了好一会儿气,才鼓嘴道:“四皇兄才带我去演武台转悠,害我丢一样东西……你得帮我找回来!”

“你……丢了东西?”安予鹤面色有些意外,“我还以为皎皎突然开窍,看上哪家公子急于同你皇兄说呢……丢了何物,皇兄命人帮你找回来!”

安如月乖巧地点头,认真道:“丢了一枚玉佩……很重要!”

“玉佩……是你去年生辰时父皇赠你的那枚?”

她语塞,蹙眉思忖片刻,拉着他到了殿外回廊处,命旁的宫人摆上笔墨,席地画出一张图纸,递给安予鹤满眼期待。

安予鹤接过图瞅了两眼,眯眼看看跟前睁着一双大眼的小妹,迟疑道:“皎皎画工见退呀,这是块碎玉?”

她重重点头,顺道给他比划了一番,两手圈出一个圆,“就这么大,羊脂白玉,配的墨青穗子!”

“一块碎玉,丢了便丢了……”

安予鹤话说一半,就被安如月睇了一眼,立刻识趣地收回已到嘴边的话,换言到:“行,莫说一块碎玉,就是皎皎要皇兄给你找一块碎石,皇兄也帮你找来!”

她这才弯起眉眼笑笑,“四皇兄最好了,可不许食言哦。”

安予鹤昂昂首,见她一双眉头展开,又随口打趣两句,便拿着图纸先行回了御枢殿。

眼下殿中只剩大皇子安予贤还在筹算春祭之事,他从前几日起就被逮着一同处理其中琐碎,颇为无奈,今日本好不容易得了空带皎皎去演武台转了一圈,谁知回来又让人给抓住,在这一待便是一个时辰。

安予鹤回到殿内,叹了口气将图纸先放在案边,安予贤见状,抬眼问了一句:“皎皎急匆匆找你,是有什么要紧事?”

安予鹤撇嘴,抬手点了点案上的图纸,“今日带她去演武台,她丢了东西,如今要治我的罪,给我将功赎过的机会呢!”

安予贤目光落向他所指之处,只见纸上画了一残损的梅纹玉佩图样,想到些什么,微微皱了眉,“这图样……是皎皎所画?”

“自然,”安予鹤拿起案上狼毫,笑着摇头,“蹲在廊边现画的,这般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只丢了情郎的定情信物呢。”

安予贤勾唇,将图纸拿起,视线始终落于图样上,双目微眯,若有所思,“你近日需专心随我安排春祭之事,事关重大,莫要为寻碎玉的事分了心神。”

“大皇兄,如你这般所说,那皎皎不得讨厌死我这个四哥了……”

安予贤顺手将图纸收入袖中,“你跟皎皎说,大皇兄替她去寻。”

安予鹤语塞,皱眉想了想,挥手作罢,“也行,大皇兄难得有空管皎皎的事,我这个做四弟的,自然要顾及顾及大哥对小妹的一片好心,那便交给皇兄了。”

安予贤点头示意,复拿起案上书册,虽眼睛在纸页上游离,心中想的却是别处。

半晌,他开口又多问了一句,“燕平候世子随侯夫人在营州养神,可有回京?”

安予鹤被问得一愣,抬头怔怔想了想,“燕平候世子?不曾听闻此事啊?”

“大皇兄也觉得,待那世子回京,可以找机会让他与皎皎见上一面?”安予鹤最来了兴致,“我今日挑的那些武将之后嘴不讨喜,惹得皎皎差点生气……我当时还说,让皇兄给她寻来燕平候世子还有尚书府那位公子,指不定她看得上呢。”

安予贤闻言只是浅笑,“说来,的确是好些时候没与他书信了,不知现下与侯夫人可安好,过两日,也该联系了。”

燕平候世子虽跟随夫人常年在营州,但儿时也在京城待过数年,世子温良聪慧,他二人一直都有书信往来,至于皎皎要寻的这枚玉佩,不巧,他正好见过。

那是燕平候世子之物,如今在皎皎手里丢了,倒是让他惊喜。他可不会相信,是皎皎无意中寻了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带在身上。

这家伙,究竟何时回了京城,又如何与他家皎皎相交,他竟丝毫不曾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