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她看了半晌,男人似是想到了什么,眼里划过一丝荒唐。他的兴致莫名上来了,敛了敛眉眼,刻意压低声线:“嗯。”
“……”何皎皎无法冷静了,接近崩溃,“爸爸妈妈同意?”
又安静了几秒。
男人舔了舔唇角,话里含着笑:“整得好看不就得了?”
话音落下,何皎皎又是一愣。
跟何皎封的声音相比,这个声音显得清润了些,说话的时候,尾音会拖长,听起来暧昧又缱绻。
跟她哥哥那总是冷冰冰欠揍的声线和语气。
完全,一点,都不同。
“小孩。”他低笑着,继续说,“过来看看哥哥整得好不好看?”
何皎皎瞬间察觉到不对劲的点。
在这个时候,她的身后有了别的动静。传来门打开的声响,而后是鞋子拍打地面发出的撞击声。
何皎皎下意识回了头。
瞬间看到了何皎封的脸。
男人肩宽窄腰,比几个月前瘦了一些。头发湿漉漉的,肩上搭着条毛巾,似乎是刚洗了澡。看到何皎皎,他的嘴角一扯,拿起她手里的水果盘上的叉子,戳了块西瓜便往里走。
像是见了鬼似的,何皎皎颤抖地喊着:“哥、哥哥。”
“怎么?”何皎封瞥她一眼,咬了口西瓜,“又被我帅到了?”
“我……”
还没说完,身后男人忽地笑出声,打断了何皎皎的话。
何皎皎难得有种手忙脚乱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往他的方向看。
映入眼中的,是比窗外的阳光,还要亮眼的一个存在。
男人的眉眼舒展开来,模样少了几分不近人情。眼尾上挑,浅色的眸子里泛着细碎的光,含着春色,活脱脱一个勾人魂的男妖精。
何皎皎的心跳在顷刻间停了半拍。
仿佛就这么中了招,轻易地被摄了心魂。
以为他是在嘲讽自己的话,何皎封看向他:“白林秋你笑个——”
因为何皎皎的存在,何皎封没把后面的几个脏字说出来。他换了个话题,拿起一旁的手机,打开短信界面,朝着何皎皎晃了晃。
“小鬼,又闯什么祸了?”
上面显示的是他们刚刚的对话。
那短暂的心空般的情绪,因为被何皎封打断,在一瞬间消失的无隐无踪。何皎皎立刻反驳:“我哪有闯祸。”
何皎封盯着她,眉毛扬起:“没有最好。”
“……”何皎皎有求于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但是,哥哥,我有点事……”
在场还有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何皎皎往他的方向瞅了瞅,又看向何皎封,眼神里带了暗示的意味,欲言又止。
何皎封只当没看见。
随后,这个陌生人开了口,语气饶有兴致:“何皎封,这你妹?”
何皎封走到床边坐下:“难不成还能是我女儿?”
“……”
何皎皎礼尚往来般的也问了一句:“哥哥,这人是谁。”
何皎封言简意赅:“舍友,白林秋。”
“不认得我了?”白林秋说,“刚刚不还叫我哥哥?”
这话让何皎皎回想起她刚刚傻乎乎的想法,强绷着的脸瞬间垮掉,看起来有些懊恼。
何皎封轻嗤一声:“倒是亲热。”
说话的期间,白林秋已经走到何皎皎的面前,半蹲下来。他认真与她对视,浅色的瞳仁似温柔又似蛊惑:“我叫白林秋,是你哥哥的朋友。”
何皎皎别开眼,表情有些不自在:“哦。”
一本正经地对一个半大的小朋友做完自我介绍,白林秋侧头,又恢复了往常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何皎封。”
何皎封眼也没抬,继续玩着手机。
白林秋问:“看来我跟你长得还挺像?”
这什么话?
何皎封动作停住,抬头:“你照照镜子。”
“那。”白林秋接过何皎皎手里的水果盘,“这小孩儿刚刚怎么问我——”
“……”
顿了两秒。
白林秋又笑了一声:“是不是整容了?”
“……”
短暂的沉寂后。
何皎封凉凉道:“什么意思?”
“哥哥!”怕惹何皎封不高兴,他就不帮自己去见老师了。何皎皎连忙扯开话题,“你不是说不回来吗?”
“小鬼。”联想起何皎皎刚刚的表情,何皎封面无表情地说,“你觉得他是我?”
“……没、没。”
“还觉得是整容过后的我?”
“……”
“你这想法怎么来的?”何皎封向来自信心爆棚,语气骚包又恶劣,“我整容?而且还整成他这样——”
见他似乎没完没了,何皎皎的脾气也上来了:“你想整成他那样的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
“妈妈又没跟我说你带朋友回来了。”愤怒将何皎皎打回原形,露出原本无法无天的模样,“而且房间里就只有这个人在,我有这个想法不是很正常吗!”
何皎封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声音小点。”
何皎皎板着脸:“我为什么得小声点,我又没有影响到别人。”
两兄妹对峙着。
何皎封丝毫没有要退让妹妹的自觉,继续火上浇油:“影响到我了。”
见这争吵似乎要越演越烈。
白林秋主动缓和气氛,朝何皎皎招了招手:“小孩,过来吃水果。”
有朋友在,何皎封也没兴致再欺负这个总处处跟他对着干的妹妹。他看了眼手机,对白林秋说:“你要不要洗个澡?洗完回学校了。”
“不了。”白林秋戳了块西瓜,递到何皎皎的面前,“把水果吃完再走吧。”
何皎皎抿了抿唇,下意识看了眼白林秋。
这一刻,刚刚与何皎封那幼稚而又难看的争吵浮现在眼前。再加上,这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大哥哥,刚刚还那么无所谓地把她丢脸的事情抖出来。
委屈又难言的情绪浮上心头。
有了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她的脸颊不受控地开始发烫,辣的,眼周也有了酸涩的感觉。
开始觉得很难堪。
何皎皎沉默接过,鼻尖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了,热气往上涌。用尽全力憋了好半天,喉咙里还是不受控地冒出了一声哽咽。
白林秋的动作停住。
何皎封也听到了,抬起眼:“……不是吧。”
这话就像是魔法一样。
一落下,何皎皎的泪珠子就被解除了封印,疯狂的往外掉。压抑着的哭声也在一瞬间放大,在房间里回荡着,顺着墙壁传到客厅。
“……”
两个大男人同时僵在原地。
听到声音,黎萍立刻从客厅走了进来:“怎么回事儿?”
何皎封的反应很快,厚颜无耻道:“白林秋,你怎么能欺负我妹呢。”
白林秋的神色生硬。
他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不是自己把这小孩弄哭了。
没等他说出解释的话。
下一刻,何皎皎扯住他的衣服下摆,躲到他身后,看起来格外害怕。她看向黎萍,还抽抽噎噎着,另一只手指着何皎封:“妈妈……呜呜呜…哥、哥哥……”
黎萍看向何皎封,眼神凉飕飕的。
何皎皎的哭声更加悲切:“哥哥打我……”
何皎封:“……”
-
小朋友哭起来委屈巴巴的,豆大的眼泪直往下掉,像是要砸到人的心上。很少见何皎皎这么哭,黎萍瞬间没了立场,温柔地哄了她几句,而后变了脸,把何皎封拉到客厅教训了一通。
门随着他们的动静打开,又合上。
气氛因少了一个人而冷下来。何皎皎松开白林秋的衣服,哭声渐收。
白林秋回过头看她。
小姑娘的年龄还小,发育的也不如同龄人好。身高还不到一米五,才到他的胸前。眼睛很大,此时红通通的,还抽着鼻子,看上去就像是只兔子。
随后,她可怜兮兮地咬了口西瓜。
哭声彻底止住。
白林秋笑了,也没问她为什么哭,在桌上抽了两张纸巾:“不哭了?”
情绪随着哭泣散去,何皎皎的心情好了大半,却仍有丝丝羞耻残留。
她垂着头没说话。
两人身高差距大,白林秋干脆弯下腰来,用纸巾给她擦眼泪:“一会儿自己去洗把脸。”
何皎皎习惯被人这样照顾,也没躲开。
沉默中。
何皎皎脑海里突然浮起一个想法。
一个对于陌生人来说,肯定很突兀的想法。
想了好一会儿,何皎皎磨蹭地开了口。她还没开始变声,因为刚哭过,说话时带了点小奶音,格外可爱:“哥哥,你要走了吗?”
白林秋眼睫一抬,嗯了声:“怎么?”
“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
“对。”何皎皎小声说,“明天。”
白林秋轻笑:“怎么就问起我的时间了?”
他不明确说有时间,何皎皎也说不出口:“就、就是……”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又扯回了原来的问题,这次还讨好性的加了个称呼:“哥哥,你明天有空吗?”
白林秋垂下眼,懒散道:“如果哥哥明天没空呢?”
何皎皎急了:“不行!”
刚刚惹了何皎封,他肯定不会帮她了,现在眼前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个人。
她捏了捏拳头,干巴巴地威胁着:“你一定得有空,你没空我就…我就告诉我妈妈你俩一起打我,男男混合双打……”
“……”
还男男混合双打呢?
白林秋轻扯了下嘴角:“小孩,你怎么不讲道理啊?”
何皎皎看他一眼,没什么底气地说:“我还小。”
“嗯?”
“还不懂怎么讲道理。”
“……”
行吧。
白林秋似笑非笑地:“你先告诉我,你明天要做什么。”
何皎皎犹豫了下,温吞地说:“你能不能假装是我哥哥,亲的。”
白林秋挑眉。
“然后明天。”她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声音随之低下来,“去见一下我的老师……”
白林秋明白过来:“被叫家长了?”
何皎皎沉默下来,像是在默认。
“原因是什么。”
想起自己在车上想的理由,何皎皎不知道说了他会不会相信。她挠了挠头,迟疑道:“我可以不说吗?”
“可以。”
没等何皎皎松口气,白林秋又不甚在意地补充了句:“那哥哥明天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