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顾东宁瞒着周晚,一直秘密的和周一朵培养感情。直到周一朵学前班开学，顾东宁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决定放学前亲自到学校大门口接人,准备登门见周晚。
顾东宁一直都挺嫌弃这个小镇的，尤其看到周一朵幼儿园的时候,嫌弃不满达到了最高值。从没看见过这么破旧的幼儿园，铁锈斑斑的大铁门,不知道多久刷过的油漆，剥落,斑驳。三间矮小的平房，前面偌大的草皮地，说是草地，凹凸不平，不过是放肆生长的野草罢了。摆放着几个同样老旧的滑梯,跷跷板,设施寒酸到不能入眼。
顾东宁非常怀疑,这样的地方,有必要每天上么？里面的人，又能教授他家宝宝什么？嫌弃,眼中大写的嫌弃。
再说,幼儿园放学,不该是排着队有顺序的走出大门吗，这群撒欢四处尖叫,胡乱跑的小猴子，就没人管管？
顾东宁蹙着眉，看着横冲直撞冲过来的小孩子，左闪右躲,深怕碰到他。鬼知道这群小东西，今天玩泥巴有没有洗手，万一碰到，他能膈应一天。
周一朵慢悠悠的在后面晃荡，走的不快，边走边四处打量，眼神急切的找人。他说今天来接她放学的。他是谁？周一朵还不好意思喊。
走出大铁门，看到不远处站的人，小脸上立马挂着笑，撒开脚丫子，就朝着顾东宁跑去。小.嘴裂到耳后根，等到快要到跟前的时候，又慢慢放慢脚步，故意绕道后面去，伸出小手试探的戳一下。
顾东宁只当有人碰到他，刚要皱眉，结果一看到自己身后小手捂着嘴巴，嘻嘻偷笑的小人时。心中不满，立马烟消云散。俯下身把小人单手抱在怀里，低头亲亲她的小脸蛋。
周一朵咧开嘴笑呵呵的，她今天一天都在等下午放课。看到人就站在门外，她想都没想的冲过去，心里像是吃了糖，甜滋滋的，这人是她爸爸呢。
顾东宁抱着周一朵边走边聊天，主要是顾东宁问，周一朵回答。在学校干什么，老师教什么？有学生欺负么等等。
周一朵的回答，更让顾东宁坚定信念，这地方不能待下去了。生活品质太差，教学水平太差，周围人群素质太差。总之，小镇上所有所有的一切，顾东宁都有些看不上眼，就连这里的人，他都嫌弃人家不是个矮，就是皮肤黑，不黑不矮的，他嫌弃人家讲话。
“妈妈，”周一朵牵着顾东宁的手进来的时候，周晚正从烤箱里端刚出炉的牛角面包，刚把东西放在架子上，一转身，看到周一朵旁边站的男人时，整个人，如同夏雷劈中一般，僵在原地。
惊愕的瞪着眼，看着那个门口挺拔，嘴角浅笑着，正紧紧盯着她看的人。
“妈妈~”周一朵松开顾东宁的手，小跑着过去拉动周晚的手指，小脸怯生生的看着周晚。
周晚几乎下意识的把周一朵拽到身后来，僵白的脸色直直看向顾东宁，颤着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周晚这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空荡荡的，穿堂寒风呼啸而过，直觉的遍体身寒。
顾东宁皱着眉，注意到周晚身后的周一朵似乎被拽疼了，小脸拧巴着，紧抿着嘴唇，也不叫疼。不由得心疼起来，“你先松手，你把宝宝弄疼了。”
周晚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紧张动作粗鲁，用力大了。立马蹲下身，摸摸周一朵的小手腕，蹙着眉轻轻的道歉，“对不起宝宝，刚刚妈妈拉疼你了。”
周晚和周一朵说话的功夫，顾东宁已经站在两人身后，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周晚，才发现这个女人五年来，真的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身上围着工作用的围裙，窄窄小小的围裙，把纤细的腰肢裹得更是盈盈一握，似乎比以前更瘦了。
周一朵冲着身后的顾东宁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小脑袋凑近周晚的耳朵边，小声嘀咕嘀咕，说完，嘟着小嘴给了周晚一个脸颊吻，小嗓音怯怯的说道：“妈妈，他...是我领来的，你别赶他走...”
顾东宁整个人自在从容，把面包店铺左右看了看，唯一能让他满意的地方，大概就剩下干净这一块了。
愉悦的眉眼，对上周晚紧张防备的视线，试着浅浅一笑，说：“我们谈谈吧！”
顾东宁和周晚对面坐着，周一朵被要求上楼写作业。
为防止别人打扰，顾东宁让周晚把店铺暂时关了。屋里静悄悄的，两个人面对面，一个轻松，一个拘束不安。
“你都对宝宝说什么了？顾东宁，你还是这么自私卑鄙。”周晚不笨，看宝宝和顾东宁的关系，绝不是认识一天两天的事，想到顾东宁早早知道她们在这，却利用卑鄙手段哄骗一个小孩，周晚又惊又怒。
顾东宁双.腿交叉，修长干净的手安静的搭在膝盖上，整个人的仪态神情，像是在世界殿堂里听着高级的钢琴演凑会。浑身上下淡然平静，眼神表情微微笑着，那是计算到骨子里的一种笑，既礼貌又不失冷漠。
“顾东宁，你想做什么，你尽管冲着我来。”周晚焦灼难安，仿佛坐在她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宛若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看不懂，看不透。
她恐慌焦虑，他却目光淡定的欣赏她一切狼狈急躁，淡定从容模样，仿佛一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顾东宁笑了，在欣赏过周晚不安之后。还会害怕，还会慌乱，真好！错失的五年，没有长成他讨厌的样子。
“周晚，你说我自私卑鄙？可是先逃开的不是你吗？没让我见到宝宝出生，私自对宝宝说她爸爸是个坏人？这难道不是你的自私吗？你没比我好多少。”顾东宁觉得大家既然都半斤八两，那就谁都不比谁高尚几分。
周晚眼神焦灼，她从来都知道自己说不过顾东宁，每每对上他都感觉心累，疲倦。“你究竟想干什么？五年了，都过去五年了，我们各自都生活的好好的，以后也这样生活不好么。”周晚从没想过要回淮市，可以的话，她想过等宝宝大一点，她会去个大点的城市安顿下来，可那前提是，那城市没有顾东宁。
“天真，周晚你还是太天真了。不仅天真，还很自私。我问你，既然从我身边逃开了，为什么还要生下孩子？今天没有这个孩子，我见到你或许只是冷冷嘲讽一个快三十的乡野村妇，没人会对一个年华不再的女人一直执着，但却会对他的孩子执着不放。周晚，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生下这个孩子呢？”
周晚双手攥拳，瞪着眼愤愤地看着顾东宁，微微张着嘴，喘息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呵呵，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生下我的孩子呢？周晚，你不觉得矛盾吗？看着性格长相这么像我的孩子，你难道不会想起我？拼命远离我，却又偷偷生下我的孩子？”顾东宁身子倾，冷冰冰的眼神直直锁定周晚。
周晚咬着嘴唇，眼中怒火焚烧，咬牙切齿的说道：“她是我生的，是我的孩子，和你没有关系。”焦急撇清的神态，更像是急急掩饰什么。
顾东宁嘴角噙着笑，眼眸有着一抹愤恨之色，冷冷道：“别再自欺自人了，你厌恶憎恨我，却生下我的孩子？周晚，你其实当初犹豫过吧，要不要生下她？她是顾东宁的孩子啊？不能生下她？打掉吧？在谁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做过很激烈的思想争斗吧？”
周晚瞪着微微发颤的眼睛，张着嘴喘息着，跟着顾东宁说起的每一句话，心头就像被重物狠狠敲击一遍，头晕目眩。是的，这些她当初都想过，不止一遍，她想过千百遍，想的一.夜夜的睡不着觉。
“说到自私卑鄙，周晚你难道不是比我更难堪吗？甘愿生下憎恨对象的孩子，不是因为你渴望有个人能陪着你么，之前是你爸爸周金鳞，周金鳞死了，你觉得孤单寂寞了吧，觉得这世上就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所以不管这个孩子的爸爸是顾东宁，最后还是选择生下她，你需要这孩子，对么？”
顾东宁太了解周晚了，从她上高中的时候就认识，纠纠缠缠，分分合合十多年，他敢说，这个世上再没有比他更了解她的人了。
周晚沉默着不说话，握紧的拳头在微微颤抖着。
顾东宁嘴角噙着一抹笑，眼中快速的闪过一束亮光，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懂，可不想一上来就把人吓着了。
缓和了两下，接着说道：“你是个大人都感觉孤单寂寞？你想过宝宝么？你觉得自己可以身兼多职，连着我的份都承担下来，可现在，很明显你做的很失败，宝宝想要个爸爸，她是个聪明敏.感的孩子，你的教育方式对她是错误的。”他的孩子他了解，传统的教育只会让这个孩子，敏.感偏激，孤僻内向，甚至自卑。
顾东宁完全没办法想象，自卑这样恶劣的字眼，会出现在顾家孩子身上。顾家的孩子，生下来就该是天之骄子，胆大妄为也好，嚣张放肆也好，就该活的自我洒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周晚眉眼皱紧，眼神凌厉，之前混乱动摇早已被坚毅取代，“我不会把孩子给你的。”
顾东宁噗嗤一下，轻笑出声，“周晚，孩子不是东西，不能用给这个字眼。现在，是孩子需要我，她想要爸爸，所以，绕了这么一大圈，现在才是谈论的重点。周晚，你难道要为了自己的自私，以及厌恶，只让宝宝活在你一个人身边么？忽略她内心的渴望，替她做出人生的选择？就只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她就活该没有爸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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