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70章 中毒

沈玹身体一向很好,这么多年连小病小灾都极少有,更不?用说发热发成这样了。萧长宁知道不?轻易生病的人一旦病起来?,那才真叫凶险。

他还未醒,即便是在睡梦中也是眉头紧蹙,似乎不?□□稳。萧长宁命宫婢呈了热水上来?,掀开被褥亲自给他拭去冷汗。

沈玹的胸膛起伏,紧实的肌肉上蒙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而?绷带下隐隐渗出些许淡红色,并且这血色有继续扩散的趋势……不?应该呀,以?沈玹的体质,这么细的伤口应早结痂了才对。

萧长宁擦拭的手?一顿,心?中有些惊疑,忙拆开他小臂的绷带一看?,顿时愣住了。

明明是细如发丝的伤口,却久久不?曾愈合,血珠一颗一颗从伤痕处渗出,红肿发烫,仿佛无法?自行凝血一般。她又慌忙拆了几条绷带,其他的伤口亦是血流不?止,伤势显然没有她想?象中的简单!

一种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萧长宁也顾不?得擦拭了,伸手?拍了拍沈玹的脸颊,着急唤道:“沈玹,沈玹!你醒醒!”

沈玹皱了皱眉,下意识抬起手?掌攥住萧长宁,声音低而?喑哑,几乎无法?辨别:“长宁……”他睫毛颤了颤,似乎想?要睁开,却是徒劳。

他的手?掌心?很烫很烫,面颊略微苍白,可嘴唇却是呈现出不?正常的嫣红,双目紧闭,仿佛深陷于?病痛的噩梦中,无法?挣脱。

萧长宁是真慌了,反握住沈玹发烫的掌心?朝外唤道:“来?人!”

阿朱和冬穗放下手?中的伙计匆忙奔进来?,冬穗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阿朱还以?为萧长宁是在催沈玹的风寒药,便脆声说:“沈提督的药正熬着呢,一刻钟就好了。”

“那药不?用了,他不?是风寒。”

“可是太医说……”

“阿朱,你听本宫的,赶快去东厂请你舅舅过来?!要快!”

萧长宁脸色苍白,声音发抖,满眼都是焦急之色。冬穗到底跟了萧长宁许多年,一看?她这副模样便知事态严重?,给阿朱使眼色道:“殿下吩咐了,你便快去!”

待阿朱飞奔着出了门?,萧长宁才脱力地坐在榻边,背脊凉飕飕的,被冷汗浸了个透湿。冬穗掏出帕子?给她拭汗,担忧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您方才说沈提督并非风寒,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提起这个,萧长宁的眼睛泛了红,伸手?握住沈玹的手?掌抵在额头上,颤声道:“他的血……止不?住。”

先?前冬穗怕失礼冲撞了主子?,一直回避没有去看?榻上沈玹的身影,现在情?形不?对,她匆匆一瞥,登时骇得瞪大了眼,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沈玹身上血痕斑驳,源源不?断地渗出细密的血珠,几乎将?绷带染红,可嘴唇又呈现出诡异的嫣红。这的确不?像是风寒,而?像是……

中毒。

吴有福过来?的时候满头大汗,另外三大役长也是气喘吁吁地站在外头行礼,显然都是匆忙跑过来?的。阿珠一边擦汗一边敛首进门?通报道:“殿下,舅舅来?了!”

“快,让他进来?!”

四大役长到齐了,隔着纱幔观望躺在榻上沉睡的沈玹,气氛一时沉闷无比。萧长宁能感受得到他们的担心?,越是这种时候,她便越是不?能慌乱,沈玹已然病倒,必须要有一个人代替他的位置撑起东厂。

想?到此,她定了定神,低声询问道:“吴役长,情?况如何?”

吴有福正闭目给沈玹切脉,又翻看?了一番他身上渗血的伤痕,肃然道:“的确是中毒的征兆。”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沉。

“他说那是北狄人的一种暗器,银丝线吹毛断发,锋利无比,却没想?到丝线是有毒的。”说到此,萧长宁的喉头哽得慌,“能知道是什么毒吗?”

吴有福道:“需找到那残留的暗器研究一番,方知是中了何毒。殿下莫慌,属下已命人去取银丝暗器了,当务之急是先?给厂督止血消炎,否则这失血过多不?说,伤口还会溃烂,危及性命。”

“本宫曾知道一种剧毒,毒发时状若风寒之状,数日便能使人急症暴毙而?亡,且药石无医……”

萧长宁红着眼睛,十指紧紧地绞在一起,“本宫本不?愿多想?,可沈玹此时初发之症亦是风寒,实在叫本宫难以?心?安。”

那毒曾是废太后曾赐予她,命她用之毒杀沈玹的。当初她并没有用的上,如今在见沈玹中毒的症状与废太后曾经赐予的那瓶毒如此相似,且废太后的女儿萧万安又和北狄人搅和到了一起……种种迹象,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多想?。

方无镜忍不?了了,狠声道:“殿下莫怕,待我去牢狱中审讯一番,定叫那北狄蛮夷开口说出解药的下落!”

林欢点点头:“我也去!”

两人身形一闪,便带着浑身戾气冲出殿去。

吴有福并未阻拦他们,而?是安慰萧长宁道:“许多□□初发的症状都像是风寒,有轻有重?,不?一定就是殿下口中的那种剧毒。您放心?,用毒解毒是属下的专长,且厂督福大命大,自会逢凶化吉。”

萧长宁点点头,伸手?给沈玹掖好被子?,怔怔地望着他苍白深邃的眉眼,终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她飞快地擦拭眼角,坐立难安,起身道:“这里劳烦吴役长照看?,本宫去养心?殿走一趟。”

当初拿了那瓶毒后就被沈玹逮了个正着,情?急之下她将?毒-药塞给了萧桓。若沈玹真是中了那种奇毒,只要从萧桓那儿要来?毒-药研究,是否就能找到破解的方法??

她脚步匆匆,几次险些跌倒,搀扶着冬穗的手?走到养心?殿的时候,冷汗已打湿了鬓角,一半是因为极度地担忧,一半是因为身子?大悲大忧之下着实不?太舒服。

养心?殿内,萧桓的脸色也不?太好。

他显然是一宿未眠,眼底有着一圈淡淡的青色,原本圆润的少年脸也瘦削了不?少,透出几分忧郁的锋芒来?。

见侍从通报,他从书案后抬起眼,见到门?口面色苍白的萧长宁,不?由一惊,起身道:“阿姐,你的脸色怎么这般苍白?”不?知道是哭过还是什么原因,他的声音沙哑得很,像是被粗纸打磨过。

昨日萧桓是独自一人从月牙湖回来?的,皇后梁幼容不?见了踪迹。回来?后他便一直郁郁寡欢,伏案狂批奏折,将?自己?折腾得憔悴不?已。有官员问他皇后的下落,他只说自登基以?来?朝堂动荡、颇多灾祸,皇后心?系苍生大业,自愿去城外山寺中吃斋念佛三年,为江山社稷祈福。

百官知道祈福许是个借口,萧长宁也明白他们之间必定是另有隐情?,然而?今日匆忙来?此,她却顾不?得询问萧桓与皇后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直截了当地问他:“皇上,去年秋废太后梁氏给我的那瓶毒-药……就是想?用它来?毒杀沈玹的那瓶,可还在你这?”

萧桓拉满血丝的眼迟钝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有些惊异于?她为何会突然问及此事,想?了想?才说:“阿姐将?它给朕的那日,朕便将?其丢进了藕池中,想?必早已溶解随水流一同淌走了。”

萧长宁眼中闪过一丝枯败,空洞道:“丢了么?”

她的脸色实在太过糟糕,连萧桓见了也忍不?住心?生恻隐,询问她:“阿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问及此事?是否出什么事了?”

萧长宁摇摇头,只对萧桓道:“你该好生歇会了,这样迟早会熬坏身子?的。”

萧桓并未回应,仍望着她,敏感地察觉到了不?详之气,颇有些刨根问底的打算:“阿姐有事瞒着朕,朕如何能安心?歇下?听太医院说沈提督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萧长宁一顿,随即扯了扯唇角:“好多了,退了烧……睡上一觉便能大好。”

萧桓观摩着她的神色,良久才故作轻松地弯了弯眼睛:“那就好,等朕轻松些了,便去看?你们夫妻。”

萧长宁点点头,心?事重?重?地出了养心?殿。

现今的唯一的期望,便是祈祷沈玹所中的毒并非废太后梁氏所给的那一种,祈求吴有福能早日配出解药来?……

正心?绪复杂头昏脑涨,忽闻远处有人唤她。

萧长宁从冗杂的思绪中抽身,抬眼望去,只见越瑶一路疾驰过来?,神色惶急道:“殿下!你们家沈玹可还好?”

“越姐姐……”

“沈玹也受伤了对不?对?那他可有发热风寒、渗血不?止之症?”

萧长宁一怔,愕然道:“难道你也……”

“不?是我!是温陵音温大人!”

越瑶着急地打断她,“方才我去太医院问药,太医院的人诊断为风寒之症,还说真是巧了,沈玹也染了风寒,可我总觉得不?大对劲。沈玹和温大人同时被北狄的暗器所伤,回来?便流血不?止,高烧不?退,绝非风寒那么简单!”

越瑶的语速很快,听得出温陵音的状态并不?比沈玹好。

若说之前萧长宁一个人还能硬扛着,现在多了一个与她同病相怜的越瑶,她心?底的那一丁点强撑的镇静顷刻崩塌,鼻根一阵一阵发涩,回过神来?时已是视线模糊。

“暗器上有毒。”

萧长宁哽了哽,以?掌覆在眉眼上,任凭泪水划过脸颊,“我们该怎么办呀越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