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任、熊主任立刻与交警沟通,将医院的意见告诉胡小亮。
胡小亮立刻同意,他也不想被人误会公报私仇,于是立刻向上级汇报,上级考虑事情的特殊性,同意这个方案,直接安排胡小亮守着王大鹏,直到水落石出。
要进行这种特殊留观,需要一个独立的单间,急诊科肯定不行,急诊科留观病房非常紧张,医生护士也忙不过来,没空操心这些“闲事”。
于是在赵主任的协调下,在华侨楼VIP病区安排一间豪华病房,免费提供给王大鹏做测试。
如此安排,这件事才算暂时平息,急诊科也恢复正常秩序。
赵主任和熊主任亲自将王大鹏和胡小亮送到VIP病房,两人看着这堪比五星级酒店的病房,眼花缭乱,也算开了眼界,生病住院还有这样豪华的地方。
王大鹏只恨自己当年读书太少,没有赶上社会发展的节奏,至今还是一个小包工头。
当年中学毕业后,跟着当地有名的地头蛇混社会,从帮人家看材料起家,一直干到自立门户做包工头。
他几乎看着自己老板从挖沙子做到到名震一方的房地产商,心里十分羡慕,希望自己能够出人头地,向老板那样呼风唤雨。
没想到刚刚当包工头不久,一股打黑旋风扫过,老板被抓,围在老板身边的兄弟不是被抓,就是作鸟兽散,王大鹏瞬间梦想破裂。
作为一个小小的包工头,这年头生意也不好做,开的路虎其实是快要报废的,揽一点工程,长期收不到账款,天天催债,天天被人催债。
“你不是读书比我厉害吗?怎么?也没住过这种豪华病房?”王大鹏奚落胡小亮。
胡小亮不以为然:“我没病没灾的,住病房干吗?”
“等你当局长,当厅长,就自然有机会,可是你现在这样子,要当局长厅长,恐怕比登天还难。”王大鹏言语不善。
胡小亮也不跟他计较:“你不是当老板开路虎,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被戳到痛处,王大鹏瞬间语塞,其实大家都是普通人,为了一日三餐奔波,没必要谁嘲笑谁。
护士给两人安排好病房,交代好一些病房注意事项,然后留下胡小亮和王大鹏两人在病房。
“胡小亮,现在没别人,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故意整我?读书时我是整过你,但是那时年少无知,你要是还记恨,我给你赔礼道歉,不要再为难我,一家人等着我挣钱养家,就求你放过我,好吧?别看我开路虎,这路虎你也看得出来,不知道已经几手货,开起来除了喇叭不响,全车到处响,而且还是工程抵账弄来的。”
王大鹏确实没喝酒,但是被胡小亮两次抓住,他心里明白,这铁定是胡小亮整他。
胡小亮也在气头上:“我是秉公执法,我告诉你,你少耍赖,我不怕,别以为耍赖我就放过你,就你这酒精浓度,就算我放过你,说不定哪天就翘辫子,还养家糊口?真想替家人着想,就不要喝酒。”
“你咒人是吧,别以为穿上这身衣服我怕你,惹火了我,信不信我---”王大鹏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你要剁了我?”胡小亮等着他。
“你以为不敢?”
“试试?”
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都是成年人,没那么容易冲动,两人四眼相对,然后都是一阵苦笑摇头。
“胡小亮,我的大哥,我真没喝酒,我这段时间真的忙,到处要账,工人追着我发工资呢,你再关我十几天,会崩盘,会出大事。”王大鹏语气软下来,倒出自己的苦水。
胡小亮也冷静下来:“王大鹏,我跟你说实话,我两次抓你,真的是巧合,真的没有故意整你,中学那点事,我早忘记了,你说你没喝酒,在这里老老实实呆上一天,配合医生护士,一切真相大白,要是真没喝酒,估计也会从轻发落,不至于拘留你,要是真喝酒醉驾,你叫我爷爷也没用。”
王大鹏点点头,叹口气:“实话跟你说,我本来酒量特大,但是十年前,我喝酒开车,在高速上出车祸,差一点点丢了命,躺ICU两周,输了不知道多少血,身上打了十几块钢板,才捡回一条命,所以这十年来,我滴酒不沾,连啤酒鸭都不吃,你说我酒后驾车?”
“不过,我怎么觉得真的有点晕乎乎?”王大鹏揉揉太阳穴。
---
二十四小时后,王大鹏抽血检查,酒精已经清除,恢复正常水平。
医院安排山药等高淀粉食物给王大鹏吃,吃完后三个小时,四个小时,五个小时---均抽血查血液酒精浓度,实行动态监测。
动态监测血液酒精水平居然节节升高,王大鹏没有喝酒,酒精依然浓度突破100g/100l。
他没有喝酒,有监控为证,有胡小亮作为人证。
每次抽血从不同的肢体,用不同的机器测试。
诊断实验证实了杨平的猜测,王大鹏患了罕见的自动酿酒综合症。
这种病人,就是行走的论文。
当然,综合外科对这种病例报告没有兴趣,但是急诊科的兄弟们可是眼巴巴的等着素材发论文。
综合外科医生办公室。
大家聚集在一起,讨论这个罕见的病例。
作为外科医生,罗伯特、奥古斯特、伊万惊叹杨平的知识广度,他似乎是全能的,只要是医学知识,仿佛什么都知道,简直就是行走的医学百科全书。
“很是惭愧,鄙人到现在不知道自动酿酒综合症是什么玩意?”
罗伯特文质彬彬地说,作为骨科医生,他不熟悉这些内科疾病。
“自酿酒综合征,又称肠道发酵综合征,也就是患者的肠道能够利用含淀粉食物自动酿酒,内源性产生酒精,外科医生不知道,不足为奇。”杨平给他们科普。
严谨的德国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草稿:“关于此病,最早出现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日本文献,之后,世界各地均有关于此病的报道,但是到目前为止,病例报告不多,属于零星报告,这种罕见病的致病机理是人体肠道内的菌群紊乱,酿酒酵母等菌群获得大量繁殖,这种特殊的菌群将摄入的碳水化合物发酵成酒精,酒精经由肠道吸收进入血液,使得血液中的酒精含量升高,它的罪魁祸首是肠道中的真菌---酿酒酵母。”
“那怎么治疗?”伊万也很有兴趣。
宋子墨接过话:“既然罪魁祸首是肠道中的真菌---酿酒酵母,传统的治疗方法是低碳水化合物饮食和使用抗真菌药物。当然,还有一种比较新颖的治疗方法,适用传统治疗后效果欠佳或无效的患者---粪便菌群移植治疗。”
“粪便移植?”罗伯特皱眉,仿佛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
“准确地说,是异体肠道食物残渣及混合菌群整体移植。”杨平慢悠悠地说。
“教授,有这么粗鄙的治疗方法吗?将别人的翔移植到病人的肠道?是真的直接移植翔吗?”罗伯特追问。
“治疗方法只分是否有效,没有高雅与粗鄙之分。”杨平纠正罗伯特的偏见。
“大惊小怪,酸奶中的益生菌也是从从人体粪便提取,你们不是照样喝吗?有的酸奶还以这个为卖点,宣称益生菌是从百岁老人提取的肠道益生菌?怎么提取,不就是从大便中提取吗?”宋子墨借用大家最熟悉的例子,来解释肠道菌群。
噗嗤!
李国栋手里正拿着一瓶酸奶充饥,他看了看瓶子,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肠道益生菌”。
难道这些益生菌是大便中提取的?
此时李国栋胃里一阵翻滚,瞬间产生呕吐反射,手里的酸奶也默默地放下,脸色变得冰冷冰冷,自己喝的酸奶,里面有点成分是大便中提取的。
杨平看到李国栋的脸色和手里的酸奶,严肃地说:“从粪便中提取,与粪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如果规范操作,提取的只是纯粹的细菌。”
“比如飞机上的循环水,你喝的水可能就是马桶水净化而成,就是这个道理。”宋子墨安慰李国栋。
李国栋看了看酸奶:“要是操作不规范呢?”
“另当别论!”杨平轻描淡写地说。
“教授,可是你刚才说的不是移植异体大便提取的细菌,而是直接移植大便。”罗伯特很认真。
奥古斯特用非常学术的语气:“请你注意规范学术用词,不是大便移植,而是异体肠道食物残渣及混合菌群整体移植。”
“伦理上可以通过吗?”徐志良总是能够从新颖的角度看问题。
“应该没问题吧?”宋子墨不敢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