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声音十年如一日的冰冷,不带任何的感情:
【滴,六十分即为合格,恭喜宿主!】
【穿书系统解绑中。】
【三、二、一,传送宿主现代中。】
顾盼意识模模糊糊,好像自己的灵魂飘在半空中,有股力量使劲将她往外拖,又好像有人拼命的将她往回拽,神思浮浮沉沉,她的身体似乎被那个人狠狠的抓住,用最大的力道拽了回去。
系统的声音一并飘远:【宿主传送失败,检修中。】
【检修完毕,再次传送。】
【宿主传送再次失败,持续检修中,请宿主稍等片刻,不要着急哦~】
顾盼并没有听清楚系统说的这几句话,她只觉得胸口一痛,又陷入了深深的昏迷当中。
顾盼自尽而死的消息在当天夜间便从皇宫传了出去,可过去了好几天,迟迟没办丧事。
外人捉摸不透,猜不准这位帝王的心思。
新帝必然是极为宠爱这位声名狼藉的原配,如若不然,也不会在她事二夫且还生了个孩子的情况下,将人重新接回宫中。
可若是真的宠爱,也不至于这位顾六小姐在进宫没多久,好端端一个人就这么死了,死后连个封号都不肯给,也不肯下葬。
徐长河乍一听见这件事,心里也吃了一惊,虽说他平时没少盼着这位漂亮的小祖宗早点死,但等人真的死了,他的心情也很复杂。
顾盼也才在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千娇万宠,死的好像有那么点可惜。
徐长河两次觐见,都被拒之门外,他本想劝着钟砚早日将人下葬,免得时间久了,尸体都臭了。
他碰了好几次壁,新科探花郎也没见着钟砚的面。
两人极有默契,都不打算提这件事。
他们与顾盼无亲无故,也并非好友,也没必要为她的后事劳心费神。
如果这世上真的还有因为顾盼的死而难过的人,恐怕只剩下顾府里的三姨娘。
丫鬟抹着眼泪把这事告诉的时候,她正坐在软榻上逗弄着刚刚学会爬的小平安。
可怜这孩子连叫都不会叫,饿了或是难受了便用他这双像极了母亲的黑眸望着她,三姨娘的心都被这个小宝贝看化了。
她手里还拿着拨浪鼓,丫鬟口中说出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在她的脑门。
“三姨娘……呜呜呜六小姐……六小姐没了。”
三姨娘手中的拨浪鼓轰然坠地,在地上滚了两圈跌在墙角,她一口气差点没能缓上来,捂着自己的胸口,白着脸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你说什么?”
丫鬟边哭边说:“傍晚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六小姐没了。”
三姨娘缓缓站起来,眼前黑了黑,她扶着门框,站都站不稳,说话时气息微弱,她问:“谁说的?是谁说的?!胡说八道!”
丫鬟回道:“陈太医被皇上着急忙慌叫过去,他说他到的时候,六小姐早就没气了,无力回天,救不回来。”
三姨娘脑子一昏,往后仰着身子跌坐在床上,大颗滚烫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不断往下滚落。
她咬着唇,低着眼眸,床上的小平安似乎爬累了,软绵绵的小身躯乖乖靠着枕头,睡容安静。
才四个月大的小平安,并不知道,他已经失去了他的母亲。
三姨娘望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巨大的悲痛席卷而来,眼珠向上翻了翻,她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眼睛一闭昏倒了。
三姨娘一病不起,在床上连躺了半个月都起不来身,无奈之下,只得将小平安这孩子交给顾止行和他新娶进门的妻子照看。
原就应该是他二人来带这个孩子。
在顾盼把小平安送到顾府时,顾止行只得将这个孩子认作是他的儿子,如此才可名正言顺将孩子留下来。
顾止行的脸色也不大好,纵然他与顾盼不太亲近,但无论怎么说,她都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亲姐姐,人就这么没了,他心中不可能一丁点的触动都没有,连着几天心情都很差。
顾府气氛低落,留在娘家养胎的顾萝竟然掉了两滴眼泪。
她从小到大就嫉妒的姐姐死了,她本应该高兴才对,可不知怎么的,她却高兴不起来。
好像所有人都以为顾盼喜欢的人是赵焕章,才会抛弃丈夫丢下儿子,毫不犹豫转头赵焕章的怀中,可顾萝从来就没信过。
直到不久之前,她见到了许久不曾见过的顾盼。
这个从小就不可一世张扬跋扈的姐姐,眉眼间的那股锋芒神气,不见了。
她温柔了许多,身为新帝唯一的宠妃,可她的眼睛里剩下的是悲伤,还有支离破碎的爱。
她明明是爱着钟砚的,可是她却不快乐。
顾盼死后的一个月,新帝似乎还是没有要给她下葬办丧事的打算,且冷冷警告过顾家人也不许办。
只有顾萝,半夜睡不着,连外衣都没穿,去院子里给顾盼烧了点纸钱。
铜盆里的火焰苗儿被风吹得摇晃不定,纸屑被卷在空中飘零落定,火光照在顾萝这张娇小的脸庞,她神情专注,手上的纸钱不断往铜盆里丢,纸钱快烧完的时候,顾萝忽然间觉得有点好笑,“我也没想到,你死了之后竟然连一个为你烧纸钱的人都没有,就只剩下一个和你相看两厌的我。”
“钟砚连你死后都不让你安生,你说说你是不是瞎?才喜欢上这么个人。”
“我觉得你还挺可怜的,之前是傻的可怜所以被我骗,才成婚就处处和自己的丈夫作对,后来就被钟砚骗,男人就是薄情,都是没有良心的混账。”
她说的有点累了,眼睛被火光照的有些酸涩,最后她说:“六姐姐,其实你也不算爱错了人。”
“我看你死之后,钟砚那股疯劲也够厉害的。”
“不准任何人给你办丧事,还当你没死呢。”
“我也是趁着没人看见才敢给你烧点纸钱,下辈子你投个好胎吧。”
钟砚的确当顾盼没死。
他的窈窈怎么会死呢?
她的身体被保存的好好的,被放在铜雀宫内的那张金丝楠木床上,钟砚甚至让青阳殿的僧人作法企图困住她的魂魄。
钟砚很少能睡得着,每天晚上都会去她的床边坐着,常常望着顾盼这张毫无血色的脸,枯坐到天明。
他也不是不想睡,只是真的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她横刀自尽的画面,还有她哭着站在他面前说自己好疼好疼的样子。
铜雀宫院子中间栽种了棵从侯府移过来的玉兰树,钟砚记得顾盼病重的那几天里,难得清醒的时候还喜欢站在窗边呆呆望着窗前的玉兰树。
他不明白她到底在看什么,很快,钟砚就知道了。
碧青从她陪嫁的那些箱子里发现了一封很陈旧的信,信纸泛黄,看得出已经很久的年月,被主人留在角落里,落灰蒙尘。
信封上的字像极了他的笔迹,她本是不会读书写字的,那时候被老太爷念叨的不行,每天不情不愿被他教着写字。
钟砚展开信纸的手指不受他字迹的控制微微颤抖,信纸上寥寥几笔,字体并不规整,也称不上好看,字迹虽然歪歪扭扭,不过一笔一划写的都很认真。
这是一封少女春心初露时的告白信。
【你穿着一身浅色衣裳站在玉兰树下,轻抚着怀中的猫儿,低头微笑时,芝兰玉树,清冷高贵,那个时候我就想,你什么时候也肯这样对我笑笑就好了。】
【后来你生病了,发高烧不肯吃药叫我滚,我也没生气,还觉得你真是可怜极了。】
【你这个小傻子,你知不知道自己看着钟虔的眼神里有深深的羡慕,你心里也渴望有人来爱你的。】
【阿砚,没人爱你我会爱你,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快乐。】
痛苦像海水将钟砚吞没,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明明很想哭,可却流不出眼泪。
手里这张轻飘飘的纸仿佛有千斤重,快要将他的手腕压断,泛白的指节生生撑着桌子边缘,他慢慢的弯下腰,直不起身,大口的呼吸都如刀子割过嗓子般疼痛。
密集的、尖锐的刺痛感,精准嵌入他的脑子里。
钟砚抖着手将这封信收了起来,他脚下踉跄,勉强站稳后扑到床边,神情脆弱,委屈的像个孩子,茫然的眼神中又深藏不露着几分阴郁的倔强,他伸手轻摇了摇她的胳膊,声音低低,“窈窈,我错了。”
“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窈窈、窈窈、窈窈…….”
钟砚不厌其烦一直低声轻唤着她的名字,没有人回答他。
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顾盼是在一阵嘈杂声中清醒过来,她忍着困意,边爬起来边在想,她应该已经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脱离了那个坑死人不偿命的穿书世界。
她揉了揉眼睛,入目的依然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在她破口大骂之前,滴的一声后。顾盼听见系统声音:
【原主已死,恭喜宿主与剧情线脱离,顺利以及格线成绩完成新手任务。】
【001系统努力传送宿主回家biubiubiubiu旅途中,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原著世界出现bug,男主就是那个大bug!!!】
【系统被病毒bug攻占,暂时无法破解】
【嘤嘤嘤呜呜呜哇哇哇,大哭jpg】
顾盼忍了又忍,“所以?”
沉默,令人羞愧的沉默。
顾盼又问:“所以呢???”
系统厚着脸皮道:【没办法。】
顾盼:“?”她缓过来气,怒骂道:“你还要不要脸?”
系统继续厚颜无耻的说:【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嘛,你就是骂死我也没办法嘛。】
顾盼深吸了口气,“妈的滚!给我滚啊!”